第七百五十一章 海洋之子
那是一種低沉的轟隆聲,那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漁民有些不安,問旁邊一個兄弟:“喂,你聽見什麽聲音沒有?”
旁邊的同伴側耳聽了聽,幹脆摘下了頭盔,掀起雨衣的頭蓋,暴露在雨中細細聽了聽:“好像……是有聲音!那個……是發動機聲音,沒錯,是發動機的聲音!”
兩個漁民對視了一眼:“我操,這些山民真不死心啊,這樣大的雨還開著車子來進攻。”以前也發現過山民借著卡車為平台,進攻長城的例子,但在被漁民用燃燒瓶燒了兩輛車子後,他們就心痛得停止了這一“機械化”進攻方式。隻不過今天下暴雨,燃燒瓶不好用,山民們故施重技並不奇怪。
其中一個漁民咣咣敲起銅鑼來,立刻,正在敵樓裏避雨休息的眾漁民們在頭目們的吆喝聲中,個個罵罵咧咧跑上了城垛後。
漁民們個個怒氣衝衝,決定等會下手時力道重一點,給這些蟑螂一樣影響他們休息的山民們一個教訓。
發動機聲越來越近,甚至能感受到城牆輕微在震動,有漁民皺起了眉,這來的是什麽車?重量挺沉的,不像普通的貨車。
突然,有個漁民怪叫一聲:“看那兒!”
白茫茫的雨簾中,突然冒出一頭鋼鐵怪獸,它的兩條沉重的履帶在地麵上緩緩壓過來,前頭高舉著一個鐵鬥,正是一輛大型鏟車!
有眼尖的漁民一眼看到,鏟車鬥裏,蹲著好幾條身影:“鏟鬥裏有人!有人!”
那鏟車高高舉著鏟鬥,並不比城牆矮多少,可以想見。如果讓鏟車靠過來,鏟鬥裏的山民們隻要輕輕一個跨步,就能跳上城牆。
長城上的幾個小頭目知道,今晚這次打鬥可不能輕易了了,他們吼道:“他媽的,這幫山裏家夥玩真的了,等會兒下手重一點,打傷打殘了也沒關係!”
這時,已經有漁民開始射箭和扔磚塊。但都被鏟鬥給擋住了,隻砸出幾聲丁當聲就落了下來。有小頭上嚷道:“放近了打,放到城牆上打,這些山裏佬都是膽小鬼,下了鏟鬥就腿軟了!”
鏟車雖然行進得慢。但那是和汽車比,在漁民們的叫嚷聲中,不一會兒那鏟車就靠上了城牆,鏟鬥緩緩傾轉,穩穩靠在了城垛上,隻聽得一聲大喝,鏟鬥裏10來個人猛衝了出來。隻見他們個個頭頂鋼盔,身穿雨衣,手裏舉的卻是木棍。
沒錯,是木棍。打得人痛,卻打不死人的木棍。
漁民們先鬆了口氣,看起來,這幫山裏佬還是顧念著親戚情份。不想鬧出人命來。
漁民們也不甘示弱,迎了上去。各舉武器,向山民們身上打去,自然,手下也留了幾分力道,但是,他們很快就驚訝地發現,這些以往相對來說膽子較小的山民們,今晚卻不知吃了什麽槍藥,這刀背斧柄砸在身上隻是悶哼一聲,繼續挺身和自己相鬥,雖然他們的棍子打在有著簡易防護的自己身上同樣並不會致命,但也挺痛的。
城牆上山民和漁民頓時打成了一團,雖然山民隻有10來個,卻並不落下風,反而越打越勇,這時,有漁民嚷道:“不好了,那鏟車又鏟了人上來!”果然,那鏟車將第一批人員送上城牆後,就降落了鏟鬥,將長城下早就做好準備的又一批山民送了上來。
一看對方源源不斷送上生力軍,長城上的漁民小頭目急了,他一咬牙,決定給這些山裏佬一些厲害瞧瞧,他舉起長刀,不再用刀背,而是用刀刃,向眼前的一個山民砍去--自然,他還是手下留情了,落刀處是對方的胳膊,雖然能傷人,會見血,但絕對死不了人。他甚至在落刀前,還大叫了一聲以示提醒:“他媽的,吃老子一刀!”
這一刀,隻一閃,就砍破了那山民的外罩的雨衣,端端正正砍中上臂,那漁民小頭目就等著對方因傷了胳膊而慘叫,然而,刀鋒所及之處,卻是隱隱有股阻力,根本不是砍在肉體上的感覺,他正覺得奇怪,那名硬挨了一刀的山民卻已經挺身而上,一棍子,結結實實打在自己頭盔沒有遮擋的脖子上。
山民頭一暈,一口氣沒上來,腳一軟,撲倒在地,總算有些清楚,吼出半句:“小心,他們穿著盔甲……”
其實山民們身上有古怪,其他的漁民早就已經發覺了,雨衣下不知穿了什麽盔甲,居然打到現在一直硬打硬挨,漁民們嚷嚷道:“小娘養的,以為穿了盔甲就不怕打了,弟兄們,上真家夥啊!”
當下漁民們紛紛挺著刀刃槍頭,砍的砍戳的戳,雖然招呼的都是手腳四肢等不傷命之處,但下手卻極猛,因為就耽誤了這一會兒功夫,鏟車已經送上來了三批人,而更多的竹梯已經加上了牆垛,不知有多少山民在往上爬,如果不趕緊把這一批穿著盔甲的山民趕下去,這段長城可就險了。
然而麵對漁民手中鋒利的刀槍,穿著“盔甲”的這批山民們居然毫不閃避,甚至故意貼身攻擊,擺出寧肯挨一刀一槍,也要趁機打一棍的架勢。幾乎是同時,山民們的棍子和漁民們的刀槍,都擊到了對方身上,隻聽見長城上一片慘叫聲,然而這叫聲清一色都是漁民發出的,山民們明明受了更嚴重的傷害,雨衣上被砍捅出了一個個破洞,卻無一人失聲大叫,隻是偶爾有人因為背上挨了沉沉一斧,而發出悶哼。
就是再傻再不開眼的人也知道山民們身上的盔甲有古怪,有漁民懷疑那山民身上穿著厚重的金屬盔甲,要不絕不可擋得住如此用力的砍擊,但是看山民們靈活的身手,以及刀槍砍戮上去的聲音,卻分明不像是金屬盔甲,甚至連鋁片盔甲也不像。一個漁民終於忍不住,抓過一把火藥槍。衝著正揮舞著木棍向自己衝來的一個山民扣下了扳機,乒,雨夜中閃起一道火光,那槍口幾乎是頂著山民的胸口發射。
山民的身體一頓,後退了半步,然後,又頓住了,他往身上摸了一把,咳嗽了兩聲:“操你媽。真開槍啊!”他幹脆扔下木棍,衝到還在發怔的漁民身旁,一矮身就對方抱了起來,吐起開聲,嘿一下。就將那開槍的漁民扔到城牆下。
“喪屍!是喪屍!”漁民們突然炸開了鍋,但立刻有人嚷道:“不是喪屍,他會說話,是智屍!”
正在亂成一團時,這段城牆上的小頭目終於醒悟過來,他明白,山民們不可能指揮這樣多的智屍效力。要不然,強蛟半島早就被他們攻下來了,他畢竟以前在私營企業打過工,有些見識。脫口而出道:“防彈衣,他們身上穿著防彈衣!開槍,快開槍,把那幾把五六式拿出來!開槍!”
噠噠噠。五六半自動的聲音在城牆上響起,衝在最前麵的幾個山民倒下了。但他們並沒有死,隻是捂著中槍處叫喚,“他媽的,痛死人了。”“阿三,死了沒?”“沒死,子彈打不穿。”“龜孫子開槍了,打他們這些狗日的!”山民們一擁而上,棍子雨點一般打在已經發蒙的漁民們身上,更有人仗著防彈衣在身,衝到手持五六半自動的漁民身邊,空手奪槍,頓時,長城上雙方翻滾著扭打起來。
大雨傾盆,狂風呼嘯,眾人的動作在這天地之威下早就變了形,山民們仗著有防彈衣幹脆扔掉棍子貼身扭打,漁民們手裏的冷武器反而礙了自己的手腳,偶爾有漁民開槍,雖然子彈的近距離動能擊倒了對方,但挨槍的山民除了倒地呼痛,一點事兒沒有,相反,立刻有別的山民撲上來,又打又撓,將槍支奪走。
這時,山民們的人數優勢一下子顯現了出來,更多的山民從長城下爬上來,加入扭打的陣線,很快形成了2、3人打一個漁民的態勢,那漁民並不知道並不是所有的山民都穿著防彈衣,眼見著無論是冷兵器還是自動武器都傷不了對方,心裏早就虛了。那山民中也有聰明的,一看自己一方已經占了上風,便嚷嚷道:“別打了,別打了,都是自家親戚,別打了,李小胖,我是你娘舅咧,別打了,你們打不過我們的,再打下去,我們動了槍,可要出人命了!”
那李小胖的頭盔早不知被人扔到了哪裏,耳朵上挨了一棍,正在出血,雨水澆著,火辣辣的痛,他正仗著自己身高力猛,和兩個山民摔跤一樣抱著扭打成一團,這時聽到老娘舅的嚷嚷聲,一愣,突然泄下氣來,一屁股坐到地上,“老子不打了,打個屁啊!”
有這李小胖帶頭,不少漁民也扔下了手裏的武器,山民們也見得快,立刻他伯他叔地叫著,勸對方投降,更多漁民棄械坐到了地上,就是有幾個忠心船老大的小頭目,持著槍想瞄準山民們沒有防彈衣防護的腦袋射擊,早被有所準備的幾個精幹山民圍了上來,他們手裏持的正是崖山給的單打一,麵對好幾個黑洞洞的槍口,就算是再死硬的小頭目,也知道大勢已去。
這一幕,在陳橋線以及臨港公路的兩段城牆上幾乎同時發生,進展異乎尋常的順利,周建平原本打算動用挖掘機將長城挖塌,後來看到身穿防彈衣的山民們所向披靡,樂得合不攏嘴,一迭聲讓已經準備好的挖掘機停止行動,畢竟這強蛟半島以後就是自己的定居點,長城如果受到損壞,還得自己費心修補。
這時,小吳在旁邊連聲下令:“快快快,讓咱們的人沿著陳橋線快速前進,這就趕到碼頭去,別讓打漁佬開著船跑了!”
周建平臉色就是一沉:“胡鬧,我們現在隻是暫時壓製住了陳橋線、臨港公路兩處城牆的抵抗,其他長城上還有幾百號打漁佬沒收拾,如果不全力進攻,將他們全壓服了,萬一有人趁著我們沿著陳橋線匆忙趕往碼頭的時候,從背後反擊,那可就糟了。要我說,還是應該沿著長城一路推進,先解除所有打漁佬的武裝,然後再召集人手去碼頭。”
小吳一怔。周建平這話根本就是強詞奪理,他不服氣地道:“這時機稍有耽誤,碼頭上的幾個船老大就要坐著船跑了!”
周建平冷哼一聲:“跑?他們往哪裏跑?這樣大的台風,這船敢出海就是個死字!聽我的,所有人員上城牆,給老子衝,繳槍不殺!”繳槍不殺,換句話說,不繳槍就要殺人了!的確。現在長城防線上大局已經明了,如果再有那負隅反抗的,就是幾個船老大的死忠,那是非除去不可的,到這個時候。什麽情麵也不用講了。
山民們意氣風發,眼見著曆時近一個月的戰爭就要結束,個個奮勇爭先,穿著防彈衣的更是衝在前麵,大吼著:“繳槍不殺。”所到之處,漁民們稍做抵抗就一個個扔下了武器。
周建平看著山民們摧枯拉朽一樣的攻勢,嘴角含著笑。暗中卻心急如焚,他看著黑沉沉雨夜碼頭的方向,悄無聲息地自語著:“王路啊王路,我已經幫你拖住我們的人馬了。你一定要趁這個空擋,把那幾個船老大給宰了!”
此時此刻的王路,正在獅子口海峽裏半浮半沉著,喝了好幾口又鹹又澀的海水。讓他惡心反胃地想吐,一陣一陣的湧浪。更是讓他分不清東南西北,他心裏後悔得要死,早知道海況這樣凶惡,自己絕能不逞能冒險了。
時間倒推半個小時,在長城沿線總攻發起前,王路、封海齊、李詠和丁偉,就已經帶著數百隻喪屍偷偷摸摸來到了位於強蛟半島西麵的西店東嶴一帶的海灘上,瞪著海麵發急--一個個小山一樣高的浪頭拍打在堤壩上,不要說橫渡獅子口海峽偷襲對麵的磨盤山碼頭,就是一下水,這浪頭就能把人拍回到海灘上來了。
王路水性一般般,他還帶了個汽車內胎做的遊泳圈來,原本想夾雜在同樣套著各式花花綠綠遊泳圈的喪屍群中,用**借著天文大潮水的勢頭,橫渡海峽,可看著那咆哮的海浪,那些套著遊泳圈的喪屍絕對會像一群橡皮鴨子一樣,被打得七零八落。
封海齊斷然道:“不行,行動取消!你這根本是在玩命!我絕不會同意你下海的!”
王路膽兒也有些顫,雖說富貴險中求,可這台風是大自然最強悍的力量之一,自己螻蟻一樣的凡人,哪裏能和台風鬥?自己指望的台風眼如今也毫無預兆,總不成真拿命去拚吧?
可是,船啊,那可是一條條鋼鐵大馬力漁輪啊,更何況還有未來的出海口,強蛟半島豐饒的土地……王路眼珠子都發紅了,他跺跺腳:“李詠,丁偉,你倆個過來!”
麵對李詠和丁偉,王路狠狠擦了把臉上的水珠:“這海麵上波浪太大,但是水下麵應該相對平靜一些,你們兩個水性怎麽樣?能不能從海麵下潛遊過去?”
李詠滿是雨水的臉上依然如往日一樣刻板,他一板一眼地道:“我可以在水下活動,但受風浪的影響,不能保證行動完全受自己控製。”
王路看向丁偉,丁偉也點了點頭:“我在水下的活動能力比不上水喪屍,而在海裏行動能力更是大受限製,我可以下海,甚至長時間呆在海水裏,但能不能按時登上磨盤山碼頭,我沒有把握。”
王路當然知道李詠和丁偉泡在海水裏一個月都不會死,但如果隻是隨波逐流,無法如期登上磨盤山碼頭,活抓三名船老大,又有什麽意義?去洗海水澡嗎?
王路焦躁得如熱鍋螞蟻一般,在海堤上轉了又轉,封海齊擔心王路孤注一擲冒險,咳嗽一聲,正要上前相勸,李詠突然向前走上一步:“王隊長,我和丁偉在海洋裏的活動控製能力比較低,但是,有、有別的、別的喪屍智屍在海洋裏靈活地行動。”
王路一怔:“你是說水喪屍?”
李詠搖了搖頭:“他們自稱是海洋之子。如果用我們崖山平時對喪屍智屍的分類,他們屬於海喪屍、海智屍。”
王路呆立當場,他的腦海中如搗糨糊一樣,好半天才喃喃道:“是了,沒錯,既然有水喪屍,為什麽就沒有海喪屍呢?大海大洋是如此廣闊,比陸地麵積不知大了多少倍,喪屍智屍能在陸地湖泊江河裏生活,憑什麽不能在海洋裏生活呢?說起來,所有的生物起源都是在海洋,回歸大海,也是很自然的事吧。”
他突然清醒過來,直視著李詠道:“你怎麽知道海裏有喪屍智屍在活動?”
李詠道:“我以前也不知道,隻是我們前幾天追擊那些偷襲我們的人,來到鮚琦鎮海邊時,我感覺到了海裏有喪屍在活動。後來到了強蛟半島,我又再次感應到了它們,隻是因為離得距離較遠,並沒有親眼看到它們。我通過腦電波略微和它們接觸了一下,才知道在海裏,不但有海喪屍生活,更有海智屍在領導著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