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室內的那一瞬,她全身的血液都冷了。

刺目的血幾乎要灼傷她的眼睛,淩雨桐手指顫抖,她一眼就看見了室內角落閃光的某物,眼睛頓時酸澀,推門就要猛撲過去!

阮傅被她的激烈情緒嚇一跳,連忙跟著她進去。

淩雨桐手心緊緊攥著那枚扳指。她的眼睛四下看著,扳指她不會錯認,就是祁策的東西。那這滿室的血跡是誰的,不言而喻。

可是人去哪了?

她瘋狂四下找尋,可是室內的一切都在刺激她的神經。隻要一想到眼前這些血跡都是祁策的,她就控製不住內心泛起疼意。

阮傅也看出了些什麽,他冷靜地四下看,低聲道:“你我來時沒有漏下一個角落,眼下人不在,一定是被轉移了,你且冷靜下來,斷層的藥效堅持不了多久了,我們得快些出去,再做打算。”

淩雨桐抬眸,眼中充血:“可是我們還沒找到他。”

“會找到的。”阮傅俯身拉她,他耳尖,已經聽見了似是看守醒來的聲音。他們必須要走了。

淩雨桐搖頭,口中一直低喃:“流了這麽多血,他的腿還斷了,能去哪呢?得找到他……”

阮傅低眸,看見淩雨桐掌心攥得死緊,精神也難以穩定。

他心中歎了一聲,今天,她承受的刺激太過了。祁宴那一身傷痕,就已經是連他都心有戚戚,眼下又是滿室淒慘血跡,唯獨不見人,她……

阮傅心一狠,抬手就在淩雨桐後頸打了一下。

她軟軟倒下,被阮傅撈著快速帶離受訓室。

期間,有好幾次都險些被發現了,可有一道蒼老嗓音,總及時喚人,順利讓他們逃過逐漸醒來的侍衛。阮傅皺眉,他聽著,那道嗓音是刑部侍郎嚴立身的。

若是一次巧合,他還會當作幸運,可多次……難道嚴立身發現了他們,卻有意偏幫?

一時之間理不清思緒,阮傅帶著淩雨桐,在受訓室這一片場地附近又探查一遍,發現了有一條路的馬車印痕。

他當即精神一震,可淩雨桐未醒,他不好追查,於是撕下內襯衣衫布條,寫了字綁在秀娘腿上,低聲吹了個特殊的調調。

秀娘眨眨眼,繞著他飛了一圈,快速振翅消失在街口。

阮傅又望了一眼有馬車印痕的路,帶著人迅速回了宮。這個時間,恐會有貴人差人喚他。

一路進宮皆是順利,阮傅瞥見宮內嫻妃娘娘的宮人在四下尋人,心中一屏,加快速度回到關著祁宴的宮殿。

人剛一放下,他就匆匆道:“宮中貴人相喚,我必得走了,她情緒激動被我打暈,並無大礙。紙條上有此次探查發生的一切,你且看。”

話落,他連一瞬都沒多留,就迅速離開。

窗關上後,祁宴一雙眼眸如鷹隼,朝阮傅離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就迅速到淩雨桐麵前蹲下。

他快速掃過紙條上的內容,拳頭握得哢吧哢吧響,一雙眼登時赤紅一片。

二哥被轉移了,已尋人去追查,很快便有結果。

他垂眸就看見淩雨桐手心緊攥著的扳指,扳指染血,他的眼神瞬間黑沉,殿內氣氛風雨欲來,十足壓抑。

淩雨桐的眼睫輕輕顫了下,睜開眼。

她眼裏紅血絲那麽明顯,祁宴一看就知道她剛狠狠哭過。阮傅所說的情緒激動,是真。

淩雨桐眼前逐漸清晰,看見祁宴時,她下意識四處找尋,心念一轉就明白了所有,也看見了那張紙條。

她眨了眨幹澀的眼:“所以,這次一定會有好消息的,是不是?”她將手中扳指舉起來,手心都有重重痕跡也絲毫不在意。

“你瞧,我都找到策哥的扳指了,若那馬車上就是被轉移的他,我們一定能追回來的,是不是?”

她說到後麵,語調都有些顫抖起來。

看見那樣恐怖的血跡時,她是真的害怕了。她怕她重新來過一世,卻還是事事慢一步,救不回想救的人。

祁宴一眼看出她的恐慌,實際上他的心也落不到實處,但看她如此,他低聲道:“是,二哥會回來的。”

他慣愛用事實說話,這是第一次,他說了他以前從來都看不上的安慰之語。

淩雨桐垂眸,淚珠隨之而下。

她肯定的點點頭,狠狠擦了下臉,說道:“我要回殿中一趟,綠荷背後定有一個人暗中指點,我要問出那個人是誰。”

祁宴拽住她的手腕。

他抬眸看了下天色,蘸取身上血跡在紙條背麵寫字。

“我跟你同去,隻是宮殿之間的距離,我的傷不會礙事。這紙條,給你,仍是那條路,將消息遞出去,我更信我的人的效率。”

淩雨桐抿唇:“好。”

她輕輕推開窗戶,本要察看守衛方向,準備抬腳出去,可是視線一瞥,她發現竟然沒有守衛?

剛想回頭叫祁宴,她就後心一麻,強大危機感湧上心頭,她“啪”的一聲關上窗戶,驚魂未定地和祁宴對視,無聲道:“外麵守衛不見了,有人用飛鏢……”

下一瞬,紙窗被飛鏢穿透,牢牢釘在屋內梁柱上。其勁道之狠,必是近攻。

祁宴眼一眯,和她挨肩站在窗後木頭最實心的地方。

“噓,來者不善。”

淩雨桐心髒跳得很快,她知道來者不善,甚至,這些人恐怕是來殺他們的。

在宮裏就敢這麽放肆,他們當宮裏的暗衛是死的嗎?會任他們為所欲為?還是說,這些人有把握在把宮裏暗衛招來之前,就解決他們。

這樣的行事作風……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喻南尋!

可是,他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權利?

飛鏢颼颼,她根本沒有時間靜下來細想,隻能狼狽躲避。可是諸多疑問湧上心頭,在與祁宴對上視線的時候,她下意識低喃:“不可能啊……”

從喻南尋可以隨意進了大牢,到現在派人暗殺他們……他到底哪來這麽大的權利,喻相竟也放任他嗎?

等等,喻相……

淩雨桐忽然抬眸,低聲問:“喻相最近在忙何公事?”

祁宴眼皮一撩:“你確定要在眼下,跟我說這些?”

眼前稍有不及,就有飛鏢襲來,淩雨桐心間亂成一團,蹙眉躲避。

祁晏瞥她一眼,再次躲開後,低聲道:“喻相帶著嫡子去臨城驛站收攏一切從邊疆傳回來的信息,不在京城。”

淩雨桐思緒陡然一清。

原來是這樣!喻相跟嫡子都不在京城,喻南尋隻需稍加算計,就能挪用權利。

那眼前明目張膽來殺他們的人,就是相府的死士或暗衛!

她想通了關竅,躲避起來也更加靈活。他們似乎沒有進殿的意思,隻是射出的飛鏢異常密集。

祁宴身上的傷口崩開了。

淩雨桐擔憂望去,卻對上他灼灼的雙目。

“淩雨桐,你敢不敢,跟著我賭一把?”

“什麽?”

祁宴眼瞳很深,透著極致的冷靜。

“外麵那些人一時半刻不會消停,以你我負傷程度,頻繁移動躲避是無謂消耗體力。”

“倒不如換條路強闖出去,將事情鬧大,讓宮裏的人,不得不管!”

淩雨桐抿唇,定定注視他一秒,忽然笑了。

“怎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