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應該有經營的鋪麵吧?”
趙夫人的一雙眼透著諂媚,閃爍著精光,可嘴角卻溫柔地彎著,十分怪異。
被她一大早就找上門,淩雨桐和祁韻對視一眼。
淩雨桐輕聲道:“是有,但現在都是些沒人打理的鋪麵了,怪冷清的。”
趙夫人眼睛一眯,親熱地握住淩雨桐的手,說:“哎呀,放著的鋪麵可都是錢呀!你們要是不會打理啊,交給我唄?”
她挺了挺胸,頗有王婆賣瓜的範兒。
“我跟你說啊,打理鋪子這種事兒我行家得很,咱家這鋪子交給我,不說賺大錢,小錢總是少不了的。”
淩雨桐眼神一閃,裝作為難:“可,家裏的鋪子少說也有兩三間,您一人,怎麽看顧得過來啊?”
“雖說我們確認缺人,但是也不想您太過勞累……”
她嗓音柔柔的,一聽就是為人著想的純善性子。
趙夫人眼裏精光頻閃,心裏大呼:果然從這個養女下手是對的,她不過提幾句的工夫,這丫頭都能擔憂上她勞不勞累了。笑話,有錢賺有活做,誰會嫌累呀!
這丫頭……如此純正的漂亮蠢貨,不騙一騙都對不起她自己。
“哪兒會累呀!”
趙夫人的態度更熱切了,她就說祁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準兒有油水給她挖。
她緊著淩雨桐一個磨嘰,戲癮上來,整個人就像那佛渡了金光,活生生一個拯救祁家的菩薩形象。
“我跟武宣留下來呀,就是為了要咱家的忙。”
淩雨桐裝作為難,低聲道:“可是那鋪子工人走了,好幾日都沒打掃過了。”
趙夫人拍胸脯:“放心,夫人我有勁兒!”
“鋪子裏也沒多餘可支配的金銀,隻有滿屋子米麵糧油……”
“哎呦,這不是省了進貨錢嗎,隻進不出,沒毛病!”
“鋪子還得天天有人看著,以往一天到晚都有人在……”
趙夫人眼一瞪:“待得久,掙得多,夫人我撐得住!”
淩雨桐眼眸一垂,十足勉為其難地看了祁韻一眼,低聲喚:“大姐,你看呢?”
她眼裏透著熠熠星輝,看著十分為難,實際上眼底深含的戲謔清楚可辨。
這機靈丫頭。
那些鋪麵看著耀眼,實際上卻是無底洞,要想賺錢,單靠裏頭的東西絕無可能。
本是要當另類倉庫的,既然趙夫人要,免費的勞工,不要白不要。
祁韻忍住笑,輕咳一聲嚴肅道:“既然趙夫人這般毛遂自薦,我覺得可以讓她接手試試。”
趙夫人眼睛亮得很,耶!
占好處第一步,走得好順!
淩雨桐給趙夫人指了鋪子的位置,趙夫人就高高興興地走了,瞧著背影都有股春風得意的勁兒。
她走了以後,淩雨桐和祁韻對視一眼。
兩人都忍不住笑出聲。
還真是意外的好騙呢,這位趙夫人。
就是不知道等她知道真相的時候,還能不能笑的這樣開心了。
祁韻輕輕拍了拍淩雨桐的手,低聲道:“今晨我收到北疆來信,若是路上不耽擱,父親後日便能歸家了。”
她語氣很軟,眼裏含著思念和想藏起來的悲傷情緒,看得淩雨桐心裏沉甸甸的。
有點難受。
她緊緊地回握祁韻,低低應了聲:“到時,我們一起去接將軍,還有策哥。”
祁韻眼圈旋著的淚花忽然頓住。
破涕為笑。
“是啊,還有二弟呢,你們啊,終於能相見了。”
淩雨桐瞧著大姐,隻有在提起他們的時候,大姐眼裏才有對生活的美好期望。
京城鋪子十三裏。
趙夫人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手上捏著一塊抹布,正快活地在屋裏擦來擦去。
鋥明瓦亮的板子上映著她的臉,那眉飛色舞的得意樣子,幾乎要飄上天去。
武宣打了簾子進來,看見她那賣力的做活兒架勢,就皺起了眉。
他一下抽走趙夫人手裏的抹布,不客氣道:“還真當這鋪子是自己家了啊?做個樣子,至於這麽逼真?”
趙夫人不樂意了,一把搶走抹布。
她在屋裏轉著圈:“你瞧瞧,這多少積壓的貨呢!賣出去可都是咱們家的錢,到時候跟祁家交代,就說不賺錢唄。”
“白撿了這麽好的鋪子,銀錢嘩嘩地往兜裏裝,就這你還不樂意?”
武宣臉色稍微好看了點。
但他還是囑咐道:“別忘了族老給咱們的吩咐。”
“祁家現在轉危為安了,咱之前的計劃可都得進行著。你別被眼前這蠅頭小利給蒙蔽了心,錯過了大財!”
“等咱兒子縣試過了進了京,到時候……”
趙夫人臉笑成花:“明白,明白~”
“我可不要一時的福氣,我要一輩子都享福呢!”
……
沉悶的雨點砸落。
祁老夫人站在城門前,身後祁家後輩都是表情肅穆。
淩雨桐抬眸望著雨幕之下的前方,一副棺槨正被莊嚴的將士抬來,除此之外,沒有她熟悉的那道身影。
祁老夫人也皺起了眉。
她上前問道:“我孫兒祁策呢,怎麽沒有一同回來?”
她的眼神瞥一下棺槨,眼眶發紅,但還是執著地等著將士的答複。
“還請老夫人恕罪,北疆戰事吃緊,少公子顧全大局,留在北疆跟著安南侯一同禦敵。”
什麽!
祁老夫人眼眸顫動,盡管眼眶紅透,嘴上還是緩緩道:“嗯,禦敵,策兒做得對,做得對……”
淩雨桐也忍不住一下子捏緊了拳。
走向不一樣了。
自從她摻手改變,他們每個人的走向都不一樣了,到如今,隻有祁策還陷在危險之中……
“北疆有安南侯帶領,又有悍勇的少公子,不日後定能大勝的!”
將士們滿腔熱血,想安慰祁老夫人。
“嗯,會的。”
“辛苦你們帶將軍歸家,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祁老夫人眼底帶著紅意,卻是最快速度調節好情緒的人。
祁家有男丁,棺槨裏是他們的父親,這最後一段路,自該他們陪著一起走。
大雨默然。
祁宴和祁澤楷一人一邊,頂起了棺槨的兩側。
“起!”
“送祁將軍忠骨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