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門前白布飄揚。
祁策的死訊無異於當頭棒喝,狠狠敲在祁家頭上。
所有的贏都變成了輸,他們最終還是讓幕後之人得逞了。
是的,祁家沒有一個人相信祁策的死是自然發生的,可以說他們是固執,但當一種情緒走到了極端,它帶來的影響力是巨大的。
清晨,祁策的遺物和屍骨一同被送回了家。
淩雨桐從噩夢中醒來,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前廳。
祁老夫人看著她,低低地喚:“雨桐,這是策兒給你的信。”
蒼老的手中握著的信看起來很厚,一封能抵一疊。
淩雨桐心裏發澀,接過信沉默地開始拆。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幅畫,女子紮著漂亮的環髻,淺笑嫣然,是她的模樣。
淩雨桐的眼眶一下子就酸了,厚厚的信紙,她一張張翻過去,每張都是她。
隻在最後一頁有祁策清潤的字跡。
【浮世萬千,隻有你躍然紙上。願雨桐一生和樂、平安。】
大滴的淚水瞬間傾灑在信紙上,她心中受到的情緒衝擊可想而知。
祁老夫人拉住了要走過去的祁宴,無聲地衝他搖搖頭。
有些情緒,悶在心底是會悶出病的,倒不如痛痛快快發泄出來,那就成了一道疤。
雖然還是會疼,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會逐漸平靜。
除了給淩雨桐的,祁策竟也早準備了絕筆信,是寫給祁家每一個人的。
祁宴看得心頭沉重,眸底全是駭人的赤色。
他越發覺得,二哥定是知道了什麽,為免出現萬一,才提前留下了信。
祁老夫人翻開壓在最下麵的信封,看見上麵的署名,微微一愣。
安南侯。
看過信後,她身體搖搖欲墜,若不是祁韻在一旁扶著就要摔倒了。
“這……”
她的眼驚疑不定,還有幾分深沉。
這……難不成他們猜測的都是假的?
安南侯的信上懷著最真誠的歉疚,表明祁策是因為和他一塊上戰場,為了救他而死。
祁宴眼神劇烈閃動,他不信。
祁策不是貪戀戰場之人,從父親屍骨回家那時二哥不一起回來,他心裏就起了疑,這一次,他心裏的疑惑達到了巔峰。
他絕不信這背後沒有別人的手筆。
身前栽下一個身影,他瞳孔一縮,喊道:“雨桐!”
淩雨桐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她安靜得過分,也冷靜得過分,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一整天滴水未進。
再打開門時,她眼眸黑沉,身上籠罩著一層風雨欲來的氣勢,鎮定得很,也叫人猛地一瞧有些犯激靈。
“鬆月?”
她驚訝地看著守在門口的人。
鬆月擔憂地看著她,忙道:“是皇後娘娘讓奴婢來的,綠荷被留在娘娘那看管,傷還沒好。”
淩雨桐隨意點頭,她揉了揉過分思考的大腦,低聲道:“好,你去幫我端點吃的來。”
吃飽喝足後,她心思一動,換了一身裝束就出了門。
熟悉的街道出現在眼前,她等候不過片刻,身後就傳來了一道驚喜的嗓音。
“哎呦,這才隔了多久,您又來光顧呀?”
店小二笑得滿臉生花,十分親切。
淩雨桐低聲迅速說出了自己的需求,對麵眼眸中掠過一絲訝然,然後手中就不知道從哪變出來了一個算盤,打得劈哩叭啦響。
“打完折後兩千八,老主顧才有這價兒。”
店小二笑眯眯的。
那副架勢就差把“我就等著給您打折”幾個字掛在臉上。
淩雨桐沒有猶豫就要付錢,看她這股子爽利勁兒,店小二笑得更真切了,說:“咱就喜歡跟姑娘這樣的主顧做生意,爽快,不小家子氣。”
“就衝您這份兒爽快,我都願意多告訴您一個消息。”
店小二的眼睛明明沒有打量淩雨桐,但說的話卻一下子點到點兒上。
“我瞧著您跟要查之人,是有仇的,巧了,您要查這人,咱剛好就接待過,那摳搜戶,竟舍得為自己死後花錢,咱也是開了眼啊~”
淩雨桐眼神一屏,蹙眉:“給死後花錢,什麽意思?”
店小二眼裏掠過嘲諷,低低道:“就是懸賞誰殺了他唄。”
“給自己的命花了大價錢上鎖,卻對五千兩的任務摳搜,嘖。”
仿佛剛剛的表情是水中月鏡中花,店小二嘴角又掛上熟悉的熱情笑容。
“所以,您若是依舊要按心中想法做的話,要掂量一下哦~”
“收了您的錢,今夜就會將消息查到,您可晚些來取,也可小店主動送信上門。”
淩雨桐抬眸盯視著店小二,對方彎著一雙笑眼,表情就像是刻意控製好的一樣,盡是熱情真誠,讓她一絲漏洞都挑不出來。
可是,身為暗都的人,當真能如此不設防地給她透露那麽大的信息嗎?
畢竟,她今日要查的人,可是喻南尋。
左右看不出來什麽,她點了下頭就準備離開,扭頭的同時眼裏沉思。
一定有別的理由。
祁府,門內停靈,七日已過半。
她靜靜垂頭,腦海中還在整合拿到的信息。
祁宴來靈堂時,看見的就是她過分冷靜的側臉。
自從那日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失態過。
就連大姐都會時不時對著牌位發呆,眼眶逐漸發紅,可淩雨桐的狀態卻冷靜得讓人擔心。
睡夢中都放不下的人,現實中會這麽平靜嗎?
除非,她一直忍著。
祁宴的眼眸一下子黯下去,藏下所有的擔憂。
而淩雨桐的思緒已經到了焦灼階段,暗都給她的信息,在一定程度上確認了她的猜測。早在二哥被關在刑部的時候,這期間就不了喻南尋的插手。
她眼底逐漸浮現森冷的恨意。
關於綠荷的事情,也終於有了答案。綠荷的親人根本不是死在祁家的波及之下,而是死在喻南尋當年的刻意幹涉!
看來,是時候進宮一趟,把綠荷帶出來。
讓她知道知道,她的仇人是多麽麵目可憎!
平民的生命是他拿來測試人性和忠誠的工具,工具的燃燒點就是仇恨,等洶湧的恨燃燒完了,工具也就可以報廢了。
這種事兒,隻有喻南尋才幹得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