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弘瀚走後,弘浩也差人來報平安,說一切都好,務必叫我不必擔心,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弘浩是習武之人,雖然打了二十板子,不重也不輕,但是我相信他很快就會好起來。

半個月後,我收到了弘瀚的從西北寄來的信件,他說他在西北已經安頓好一切,話說西北民風淳樸,景致別致之類的,我知道他是怕我擔心,一切都撿好的說。

弘瀚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離開我的身邊,我的思緒總是停不住的想他在做什麽?

過的好不好?

慶太後和裕太妃來看過我幾次,他們都說叫我不要多想,一定都會好起來。

慶太後還替弘曆說了許多好話,她還說他不信謠言,叫我不必擔憂什麽。

皇後和嫻妃他們對我的尊重還如往昔,隻是其他妃嬪的想法我也管不了,更不想管。

婉貴人還是和往常一樣日日來請安,陪我說話,而弘曆也會隔三差五的來陪我用膳。

好似自從弘瀚去了西北,弘曆對我的態度改變了不少,他好似不在執拗弘浩的事情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想補償什麽?

這一日,清晨弘浩便來給我請安,見到許久不見的冤家,我心裏總是難過的,弘浩見我紅了眼框,他蹙眉跪在我腳下,“都是兒子不好,叫額娘傷心了。”

我瞧著半個多月不相見,一見到弘浩,心疼難忍,雖是捶打他,可是手上卻沒有絲毫力氣,我怨怪他說,“你知道你說話痛快了,不知道你受了罪額娘的心都要疼死了。”

弘浩見我落淚,他自跪在地上認打認罰,“對不起額娘。”

我扶起弘浩。細細看著他的臉頰,雖然被打了二十板子,好在這麽多日都過去了,他臉色還好。也沒有消瘦多少,我問道,“身上的傷都好了嗎?”

弘浩聞聲幫我拭淚,說道,“嗯都好了。額娘放心。”

我拉著弘浩坐在一旁,問他道,“你受罰,額娘沒能去給你求情,怪不怪額娘?”

弘浩搖頭說,“不怪,我知道額娘有苦衷。”

他明白我有苦衷就好,當初弘曆懲罰弘浩,或許是在氣頭上,或許是因為心裏的心結。若是我出麵幫弘浩求情或是埋怨半句,隻怕我兒要吃得苦,比現在要多的多。

我低眉不語,弘浩問道,“額娘,七弟去了西北額娘心裏是不是特別擔心?”

說是弘瀚,我無時無刻不擔心,所以誠實的說,“是很擔心,可是我知道瀚兒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弘浩見我如此說。他忙的說,“五哥和我都和七弟有書信來往,七弟很好,額娘放心吧。”

我說道。“那就好,我隻盼著你們都平安無事,你們自己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嗎?”

弘浩應聲說都明白,我看著弘浩雖然挨了頓板子,卻沒有了之前的心浮氣躁。

心裏安心了許多,我還真怕記住了那個謠言。真的對帝位有了想法。

乾隆十年,十二月寒冬

弘旺在京城中與人打架,弘曆斥責了弘旺,也順道斥責了胤祿和允陶,說是他們這些個當叔叔的監管不周,所以才叫弘旺這般輕狂。

也罷,該是誰的罪過誰也逃不掉,而弘旺和人打架過程中還出現了一個可怕的原因。

那就是他竟然是支持弘浩爭奪皇位的人,他是第一個這麽明目張膽的說出這樣話的人,為此弘曆很是生氣勒令將弘旺囚禁在允陶府中,在不放他自由。

而弘浩雖然沒有被波及,但是隱隱約約的關於帝位的傳言卻愈發的不可收拾,弘曆雖然看上去不在意,可是我知道,一個人在那個高處不勝寒的位置上坐久了,會從本性上發生變化的。

不久弘浩便以恃寵而驕,肆意挑釁皇權為理由被拘禁三個月,我在宮中知道這個消息時,一點也不震驚,因為這是遲早的事情。

據說弘浩表示不服氣,各種與弘曆爭吵不休,就連傳旨的太監都被他打了一頓解氣。

慶太後來安慰我說他們隻是小孩子脾氣,今日鬧鬧明日就會沒事,我向他道歉,說是自己管教孩子不周,給弘曆添麻煩了,她隻是笑我多心,還叫我不必多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婉貴人也常來陪我暖心說話,隻是順妃她們卻得意了許久,這話自然也是我聽來的,但是據我所知,這話也未必是假。

聽聞嫻妃為我打抱不平,訓斥了宮裏說閑話的嬪妃,我為此很欣慰,以前受過我恩惠的人,果然還能記住我的幾分好處。

如今弘瀚離京,弘浩被禁足,我自己的處境也實在尷尬,雖然嫻妃平日裏嚴肅又執拗,但是對我的尊重卻還和往昔一樣。

一個月後,也就是春節前夕,西北那邊忽然傳來消息,說靜親王在巡查時遇到羅卜藏丹津的偷襲負傷滾落雪山失蹤,對於這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我簡直不能相信。

而弘曆更是備受打擊,不但親自派鄂爾泰親自前去圍剿羅不髒丹津的餘孽,還親自來我這邊磕頭賠罪,我雖然心裏難過,可是也不能真的把他怎樣。

三日後,我終究忍受不住心中的悲痛,在加上在紫禁城內等候消息的煎熬實在叫我崩潰。

我向弘曆請旨,叫他準許我親自出宮去尋弘瀚回來,我不相信弘瀚會在西北喪命。

弘曆雖然不願意,可是耐不住我的懇求,我甚至要下跪,弘曆這才答應。

隻是臨行前,我還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來做,對於弘浩,和弘瀚現在的處境,我不得不做準備了。

慈寧宮

後日我便要離宮前往西北去尋弘瀚,今日我差人偷偷叫來漲停王,目的就是要弄明白一件事。

張廷玉年到花甲,但是卻依舊精神抖擻,他來在慈寧宮內先給我請安,我攙扶他起身,說道,“張大人,蘭軒今日請大人前來是有要事想求大人告知。”

張廷玉見我直呼自己的名字,而非說哀家如何?

他驚恐的片刻,隨即行禮道,“臣惶恐,不知太後所指和事?”

我意已決,自起身來在他身邊,說道,“先帝為駕崩前,曾經答應過我,他會寫下詔書,命大人將我和弘浩,弘瀚兩位阿哥逐出皇室宗籍,這話先帝可跟大人說過。”

張廷玉聞聲一愣,隻覺得這件事終於還是要照做了,他略為難道,“這?這話先帝,先帝他?”

我見張廷玉這般為難,也知道他不願意這麽做,我說道,“他說過的,對嗎?”

張廷玉蹙眉不語,他是胤禛在世時與胤禛關係最好的大臣,也是知道我和胤禛的感情。

我和張廷玉雖無什麽交集,可是我卻在心裏視他為長輩一般,我見他猶豫不決,也知道他心裏放不下。

我不能再等了,因為若是我在不出手,隻怕弘浩他們日後真的被推到風口浪尖上我會無能為力愧疚而亡。

我跪在張廷玉腳下,顯然張廷玉沒有絲毫防備,他驚呆了,我卻異常冷靜的說,“今日蘭軒懇求大人,應允先帝要求,請大人將我和弘浩他們從族譜中除名。”

張廷玉反應過來,撲通跪倒,哀求道,“太後,萬萬不可行此大禮啊。”

我跪在地上未起身,心意已定也沒什麽好惶恐的,自說道,“蘭軒在宮中的情形還有兩位阿哥在朝中的遭遇大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蘭軒曾受先帝垂愛,但是未曾想過於皇權爭鬥,當初也是蘭軒懇求先帝答應蘭軒將我們母子三人從族譜中除名的。”

“所以,大人隻當是成全蘭軒這片慈母之心。”

張廷玉聞聲蹙眉,緊盯著我半響,為難,無措道,“可是皇上是不會答應的。”

是啊,弘曆就算是為了顏麵也不會答應的

我說道,“弘瀚現在失蹤,弘浩也被牽扯到皇位之爭,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迫害,我能做的隻是保全他們而已。”

“所以求大人成全蘭軒。”

張廷玉聞聲還想在勸,“太後”

可是我卻不想在等下去,又說道,“大人,蘭軒與大人相識十數年,從未懇求過大人什麽事,今日之事既是先帝與我商議好的,還請大人尊從先帝遺囑,請將蘭軒和弘浩兄弟兩個逐出宗集,並且從實錄中除名,請大人做到查無此人。”

我話至此處額頭點地給張廷玉叩了個頭,張廷玉見狀說道,“太後皇帝雖然忌憚,可是不會把太後和兩位王爺怎樣的,請太後三思啊。”

我聞聲絕意道,“若是大人不同意,蘭軒便長跪不起,求大人成全。”

張廷玉見我如此倔強決絕,他思忖了半響,好似也覺得沒有什麽別的法子可以自保,最後答應道,“我雖得先帝遺囑多年,可是從未想過真的要這麽做,但是今日太後親求,臣,成全太後便是”

我聞聲感激不盡,也知道他偷偷將我們母子三人的名字除去,是冒著風險的,我叩頭謝他成全道,“多謝大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