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城郊,梅林深處。
兩道漆黑身影一動不動,直直矗立。
“主子,暮雲朝已經回來了,還帶回了桃花莊的人,咱們是否要做些準備?”
“暮雲朝為的,不過是找出真凶,既然如此,那我就給她一個。”
“主子,您的意思是?”
“太子最近在忙些什麽?”
“公孫則不肯歸順太子,太子便謀劃著在城內舉辦一場比武大會,勝出者封將,領兵沙場。”
“比武大會定在了何時?”
“明日會放出消息,比武的日子約摸會定在下月初。”
“那麽這些時日,你便去好生準備,務必要做到萬無一失!”
“是。”
片刻後,兩道身影緩緩動了,朝梅林外走去。
二人離開後,梅林盡頭的地麵上突然坐起一個人,他目光深邃,緩緩揮開桃扇,“這昌國,還真是臥虎藏龍。”
寅時二刻,公孫則敲響了客棧房門。
彼時暮雲朝已沉沉睡去,奔波數日許是太累,最終是被月兒喚醒。
望了望窗外陰黑的天色,暮雲朝蹙眉,不安霎時湧上心頭。
“公孫將軍,這天都還沒亮,你怎麽來了?”暮雲朝一把抓了外袍披上身,並示意月兒將公孫則請進屋。
“暮姑娘,邊關傳來急報,夷卻國於前夜子時大舉進攻邊關數城,敵軍來勢洶洶,我軍更是絲毫沒有防備。如今一個日夜已過,也不知戰事如何了!”公孫則焦急開口,臉色凝重。
寒冬的氣息席卷了整個永安城,暮雲朝緊了緊領口,“這件事情,南宮未昌知道嗎?”
公孫則點頭,“我先去了王府,之後再來的客棧。王爺已經出城先行前往邊關,特托我前來告知。”
暮雲朝的眉頭蹙得更緊了,南宮未昌的性子她再了解不過,昌國有難,他必定首當其衝!可眼下時機不對啊!
“公孫將軍,這消息會否有誤?”
“百裏加急,又是我手下親信,斷不會有誤。”
“混蛋!”暮雲朝捏緊了雙拳,怒意爬上眉梢,“如今南宮未昌冤屈未洗,邊關卻傳來戰事,怎麽會這麽巧!昌國的兵力就那麽不堪一擊嗎?當初挖來的黃金,為何不用來招兵買馬?”
“姑娘息怒,朝廷已將錢財發放至各城各縣,擴充兵力並非紙上談兵,卻仍需大量時日。王爺心懷天下,又怎會對戰事置之不理!”
暮雲朝努力平複心緒,半晌後她道,“那他臨走前,可有吩咐過什麽?”
公孫則搖頭,“王爺說你懂得他的心思,故什麽話也不曾留下。我稍後便會進宮,懇請皇上將兵權交予我。”
“若皇上不肯將兵權交給你,又當如何?”
“若皇上不肯,我便私自帶領手下三千精兵前往邊關,與王爺回合。”
“好,”暮雲朝點頭,隨即走向木桌,拿起紙筆寫著什麽,寫好後交給公孫則,“請將軍務必要將這封信交予南宮未昌,你們都要平安回來。”
公孫則接過信,轉身離開客棧,遂前往皇宮請命。
這一年昌國遭受了百年不遇的嚴寒的侵襲,縱是豔陽高照,也難驅走徹骨的寒意,導致家家戶戶閉門不出。
這日的永安城卻熱鬧非凡,街道上圍滿了人,有官兵有百姓。
“下月初八,太子將在城中舉辦比武大會,廣招天下英豪。比武形式為攻擂製,屆時但凡自認身手不俗的勇士皆可參與攻擂,勝出者將升官封將,授予兵權,領軍沙場為國效力!”
官兵在城中各處貼滿了告示,並出聲相告。
“暮姐姐,這比武大會聽起來還挺有意思。”人群中的祝陽羽一臉興奮,大有雀雀欲試之意。
半晌不曾聽見暮雲朝的回話,祝陽羽這才發覺暮雲朝已走出老遠,連忙拔腿追去。
“暮姐姐,你似乎很不開心?”
暮雲朝神色無異,掩在袖中的手卻緊緊握住。雖不知南宮未宣舉辦這場比武大會究竟有何目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皇上沒有將兵權交還給公孫則!
“祝陽羽,你若當真對比武感興趣,便去與那些官兵交談交談,至於暮府,我一人去便可。”
方才暮雲朝剛出門,祝陽羽便跟了上來,萬般哀求之下,暮雲朝無奈,隻好帶上她。原本計劃今日帶百裏丘入宮,邊關卻突逢變故,她這才改了主意,去暮府走上一遭。
剛到得暮府門前,守門的阿三便頂著雙熊貓眼迎了上來,“三小姐,您怎麽回來了?”
“今日有何喜事?兩位姐姐可在府中?”暮雲朝瞥了眼府門上的大紅囍字,心中已有了猜測。
阿三一笑,“三小姐來得可真不巧,今日二小姐與周公子大婚,兩位主子此時都在周家。”
暮雲朝挑眉,隨即帶著祝陽羽前往周家布莊。
當二人出現在周府門前時,守門的家丁先是一愣,片刻後回神,“三,三小姐?您怎麽來了?”
祝陽羽嘟嘴,心中有些不快,“我們可是帶著賀禮來的,該不會連這大門都進不了吧?”
“這……這,三小姐……”家丁萬般為難,不知所措。
暮雲朝勾唇一笑,沒有理會他的不知所措,抬腳便入。
偌大的院中擺了數十張圓桌,賓客圍桌而坐,宴席正在進行,暮婉月一身喜袍跟在周有光身邊挨個敬酒,滿臉的笑意。
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暮雲朝的到來,賓客紛紛朝她看去,神情不一。
暮婉月猶自高興著,當她注意到賓客的異樣時,暮雲朝已經走至她身側。
“雲朝!”周有光大驚,“你怎麽來了?你,你的鼻子……”
對於這個周有光,暮雲朝真是好感全無,何況她現在最不願別人過問她的鼻子,“今日姐姐大喜,我身為妹妹,自當前來賀喜。小羽,將賀禮送上。”
祝陽羽眼中有精光閃過,連忙將手中的禮盒送上。
周有光接過禮盒,“雲朝費心了。”
“不費心,”暮雲朝卻道,“隔壁商鋪隨意買的。”
暮婉月奪過禮盒,勉強扯出笑意,“如何也是妹妹的心意,姐姐很是喜歡。既然來了,那快入座吧。”
“既然喜歡,何不打開看看?”祝陽羽突然插話,眼角浮上笑意。
暮雲朝心頭一動,看祝陽羽這副幸災樂禍的神情,莫不是做了什麽手腳?
果然,當暮婉月打開禮盒後,頓時大驚失色。
為了不引起賓客的騷亂,周有光連忙將合上禮盒,並不住安撫暮婉月。
暮雲朝看向祝陽羽,隻見她俏皮地吐吐舌頭,半點心虛之意也沒有。
二人朝席間走去,暮嫣然的身側不知何時多出兩個位置。
“雲朝,二皇子之死,大姐深感不幸,你也莫要過於悲傷。”暮嫣然臉上掛著笑意,怡然自若。
“大姐說的是,妹妹自然看得開。”暮雲朝回以笑意。
“雲朝,今日你能來,姐姐真的很高興。”暮婉月走了過來,“來,喝了這喜酒,過往恩怨一筆勾銷,暮家就剩咱們三個姐妹了,姐姐為當初做的錯事向你道歉。”
暮雲朝挑眉,接過暮婉月遞上的酒盞,小指不經意沾了酒水,驀地染上了淡淡的黑。
好一個過往恩怨一筆勾銷,一杯酒毒死了她,自然再也沒有任何恩怨!
耳畔傳來祝陽羽的傳音入密,暮雲朝隨即道,“姐姐說的哪裏話,當初也是妹妹不懂事。今日是姐姐大喜的日子,姐姐先幹為敬。”
說罷,暮雲朝舉起酒盞,仰頭一飲而盡,一盞毒酒下肚,卻全然沒有芙蓉醉的香氣。
暮婉月眼中有邪光閃過,隨即將目標轉向了祝陽羽,“這位小妹妹,既然來了,便也喝了這喜酒吧。”
祝陽羽自然不會推辭,含笑飲盡。
一炷香後,暮雲朝隻覺頭暈眼花,耐不住困意,竟趴在桌上睡著了。而祝陽羽,竟比她還要提早入睡。
“把她們關進柴房,稍後我自會處置。”暮嫣然沉聲吩咐著,臉上仍舊掛著笑意。
午時,周府柴房。
暮嫣然沉著一張臉,推門而入。
兩個女子躺在柴堆上,雙眼緊閉。
暮嫣然眸中有恨意流露,她走至暮雲朝身側,厲聲開口,“暮雲朝,這一天終於來了,看著仇人死在自己手中,這滋味可真美妙。”
“我暮家本是一派祥和,爹娘恩愛白首不渝。可是自從你那個下賤的母親出現後,一切就都變了!她不知使了什麽妖媚法子,竟生生勾走了爹爹的心。之後爹爹娶她入府,娘親悲痛欲絕,幾年後便離世了。而你的娘,竟也在同年消失不見,爹爹發了瘋地找她,卻遍尋不獲,便也去了。”
暮嫣然的麵容越發猙獰,仇恨掌控了她一切心緒,“是你娘,那個下賤的女人,是她毀了我們暮家!爹爹臨終前竟還囑托我要好生照顧你,我口上雖應下,心下卻暗自立誓:一定要讓你嚐盡被親人背叛加害的滋味!也不知你那個娘究竟是什麽來頭,竟給你請來一個厲害的師父,我更沒想到你竟學成了那般高強的功夫!可是那又怎樣,你再厲害,不一樣被我毒死了哈哈哈哈……”
柴堆上的暮雲朝突然睜開雙眼,“你終於說出口了,暮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