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副模樣的祝陽羽,百裏丘一陣心痛,“小羽,若是難過,你就哭出來吧。”
祝陽羽緊咬唇角,她倔強地望著百裏丘,任由淚水在眼眶打轉,“丘哥哥,你告訴我,為什麽會這樣?”
百裏丘垂眸蹙眉,眸底閃過一絲不忍,他終是無聲歎息,“小羽,命運如此,我們奈何不了。”說著,就要去拉祝陽羽的手臂。
一把推開百裏丘,祝陽羽眼眶通紅,聲音近乎沙啞,“不是這樣的!在墨魂穀中,唯有五十歲以上的長者方可繼任祭司,而我今年不過十六歲!我還這麽年輕,我還有很多的時間,他們不能這麽對我!”
“小羽……”百裏丘既無奈又心疼。
“丘哥哥,信呢?信呢?”祝陽羽突然發瘋一般撲向百裏丘,在他身上抓來抓去,“你把信給我看,不然我不會相信!”
“小羽,你冷靜些!”百裏丘猛地抓住祝陽羽的雙肩,逼迫她直視自己的雙眸,“當祭司有什麽不好,擁有人人豔羨的武功,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你還可以……”
“可是墨魂穀中沒有一個人想要當祭司!”百裏丘話還未說完,便被祝陽羽撕心裂肺的吼叫聲打斷了,她的眼淚也隨之滑落。
頓然間,百裏丘慌了。
這雖不是祝陽羽第一次在他麵前落淚,卻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悲痛欲絕的祝陽羽。看著她被絕望充斥著的雙眸,一時之間,他不知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
“至高無上的權利又如何?出神入化的武功又怎樣?即便一生有兩條命,我也隻想要過平凡人的生活!”祝陽羽的聲音顫抖又絕望,淚水布滿整個臉頰,“做了祭司,就要斷絕七情六欲,就要獨自忍受漫長的寂寥時光,就要永遠被困在穀中不得踏出半步……”
百裏丘的眉頭越擰越緊,祝陽羽說的這些,他都清楚,可他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勸慰。
半晌後,祝陽羽的情緒稍稍有了好轉,她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輕聲道,“丘哥哥,你把信給我,我要親自過目!”
“小羽……”
“給我吧,丘哥哥。”祝陽羽沉聲道,萬般堅定。
百裏丘無聲歎息,終是緩緩自懷中摸出一封書信,交予祝陽羽手中。
墨魂穀與桃花莊有著幾十年的交情,往來書信雖不頻繁,卻始終都有著聯係。
祝陽羽打開書信迅速讀了起來,讀完後她的臉色煞白。
“姑姑……”祝陽羽喃喃開口,丟了魂一般,“怎麽會這樣……姑姑去年才繼任明月祭司一職……為何不到一年的功夫,她就過世了?”
將書信塞還給百裏丘,祝陽羽跌跌撞撞地開了房門,待她進入屋中後,又迅速將房門關上。
百裏丘連忙去推房門,卻發現已被祝陽羽鎖死。
“小羽!小羽!你開開門啊!”百裏丘伸手拍打著房門,一聲又一聲地喚著,“小羽……小羽……”
祝陽羽靠著房門滑坐在地,淚水奪眶而出,止也止不住。
她用雙手捂住嘴巴,努力地令自己不哭出聲。
片刻後,百裏丘聽見祝陽羽抽泣的聲音,“丘哥哥,你快回房休息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百裏丘聽後,心中總覺不安,正想再出聲說話,卻被身後一道男音打斷。
“百裏公子,她現在不希望有人打擾。”陸信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他正義凜然地說道。
百裏丘轉身看向陸信,眉頭輕蹙,“陸公子,你都聽見了?”
陸信伸手指了指祝陽羽對麵的房門,聳肩道,“我就住在對麵,不過方才她那歇斯底裏的吼叫聲,想必也被暮姑娘等人聽了去。”
“這……”百裏丘立時四處張望了一番,見沒有異樣後,方才轉眸看向陸信,“陸公子,煩請你牢守秘密。”
“這是自然。”陸信一臉正氣,眸子轉了轉,“有些話本不該由我來說,可我卻從未見過這般傷心的祝陽羽。所以我還是忍不住想要問你一句,百裏丘,你當真知道她想要什麽嗎?”
百裏丘眸色一變,低聲回問,“陸信,你此話何意?”
陸信望了望祝陽羽的房門,不由環抱起雙臂,低聲道,“你與她相識多年,可她心中所想所求,你真的知道嗎?你隻是一味地給她你自認為周全的照顧、你自認為溫暖的寵溺,可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門後的祝陽羽正豎起耳朵偷聽二人的對話,可聽著聽著卻沒聲了。
百裏丘迷茫地看著陸信,不明所以。
“你若是將對待暮姑娘的心思分出來三成對待祝陽羽,我想即便是明日她就要繼任祭司,她也知足了。”陸信說罷,轉身進了屋。
百裏丘獨自一人站在走廊之間,神色複雜。
許是在地上坐累了,祝陽羽緩緩爬上床,將自己的臉捂進被中,默默流淚。
本以為她還有足夠的時間,終有一日能夠打動他的心,隻要他不厭煩,她就願意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可是想象太過美好,現實卻這般殘酷,三個月的時間,她究竟能做什麽?
暮雲朝本未打算在鏨州停留太久,她欲一路南下,直抵夷卻國都城白雀城。
翌日卯時,收整妥當後,幾人下樓吃早飯。
還未等暮雲朝開口道出行程,百裏丘便先行發問,“接下來,你們有何打算?”
“飯後啟程,一路南下。”暮雲朝答得果斷,沒有半點猶豫。
百裏丘隨之一驚,一雙桃花眼瞪得圓滾滾的,“你們昨日才來鏨州,今日便要離開?”
“正是。”暮雲朝淡然點頭。
聽了暮雲朝的回答,百裏丘伸手拍了拍額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們現在應該慶幸,還好遇見了我!”
“百裏公子,你此言何意?”陸信不解地問道。
“是啊丘哥哥,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祝陽羽如同往常一般,帶著笑意,情緒似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然而她那雙紅腫的雙眸,卻實實在在地提醒著百裏丘。
百裏丘四下張望了一番,隨後壓低了聲音,道,“你們可別小看這鏨州城,別看它地處夷卻國邊關一帶,實則經濟發達,匯聚了四方來客,是個臥虎藏龍的地兒!”
暮雲朝心下思忖,腦中閃過南宮未昌曾給她看過的永昌大陸版圖。其中夷卻國地處中南部位,分別與昌國、寰灃、弗禹三國邊境相鄰,而鏨州又位於夷卻國最北麵,實在是個交通要地。
“這些日子我一直逗留在鏨州,不單是為了炸山。”百裏丘的聲音越發低了,他一雙眸子幽幽亂轉,“三日後,城東莊園,將會舉行一場拍賣大會。聞言這拍賣大會將會由宮中太傅謝英親手舉辦,參與競拍的物品皆是天下至寶!”
“可是,”月兒輕聲道,“我們出門時,並未攜帶太多銀兩。”
百裏丘聽後,笑著擺手,“聽聞此次拍賣大會不以開價高低來定勝負,而是另有法子,不過至於什麽法子我尚且不知。”
“好!”暮雲朝突然出聲,“既然這鏨州臥虎藏龍,又有太傅駕臨,那咱們不妨多逗留些時日。先不論那拍賣會上有何寶貝,眼下我已對這鏨州生了濃厚的興趣!”
帶上月兒買回的淡紫色麵紗,暮雲朝等人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客棧,在城中閑逛。
昨日來得倉促,暮雲朝並未好好打量這座邊關之城。今日這麽一逛,倒真如百裏丘所言,經濟發達,人潮湧動。
城中隨處可見鑲金樓閣,姑娘們落落大方地行走在外,各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穿金戴銀。
鏨州城與各國之間皆有經濟貿易的往來,經濟鏈條相當成熟,可見夷卻國是個商業大國。
再說鏨州城牆,以大理石為根基,堆砌成五人之高,城牆厚實牢固,說是固若金湯一點也不誇張,外敵很難攻破。
看來這夷卻國的皇帝是個相當有頭腦的人,他自知這鏨州城乃兵家必爭之地,便早早做好防範措施。
不得不承認,這夷卻國的邊關之城鏨州,比之昌國的都城永安,強盛了不知多少。
暮雲朝心下暗忖,她先前挖出的那八千萬兩黃金,雖然不是小數目,但若是花完了,便沒有了!看來國家想要得以發展,就必須要從經濟入手,有了錢才能有與別國對抗的資本!
南宮未昌是個軍事天才,帶兵打仗他不在話下,可若論經濟頭腦,他或許還不如她這個半吊子!將來她回了昌國,勢必要在商業方麵好好琢磨一番!
“讓開讓開!閑雜人等都讓開!”
突然,身後響起一道暴戾的吼叫聲,緊接著便見街道上人群湧動,人人麵露懼意,紛紛退閃至道路兩側。
“你們幾個,不想要命了是嗎!還不快滾開!”
那聲音突然近了幾分,暮雲朝緩緩轉身,微微蹙眉,心生不悅。
隻見前方一頂寬大轎子正徐徐駛來,轎子前後各有四名侍衛抬著,而那道暴戾的聲音,正來自於前方一抬轎的侍衛。
這頂轎子渾身閃著金光,轎身以檀木打造,鑲以顆顆金鑽。轎頂則由通體晶瑩的瑪瑙製成,一串串水晶流蘇自轎沿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