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虛空道長見到情況不對,當即就想要逃跑,不過有鬱輕璃等人在,他想要逃走又豈非那麽容易的事?

很快,夕落就用繩子將那虛空道長綁在了那祭壇之上,太陽火辣辣的照在虛空的臉上,加上那些百姓們的怒火,讓他連眼睛都不敢睜開來!

“你們……你們放肆……我是縣令大人請來的……”

在推搡之中,那虛空道長高聲呼喊,也不自稱貧道了,聽那意思,這是要利用縣令的名號脫身了。

可是哪裏有他所想的那麽容易,且不說縣令到底是什麽心思,就說現在這狀況,縣令來了也未必好使。

憤怒的百姓們早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衝上去打那虛空道士了,你一拳我一掌,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連連告饒!

鬱輕璃等人則早就趁著這混亂脫身了,他們暫時還不想做這出頭鳥,更何況,瘟疫的起因他們還沒有找到,自然不能在一個道士手上浪費時間。

他們這前腳剛走,後腳一幫衙役們就過來了,顯然是縣令的意思,那些百姓們見到縣令來了,也不敢隨意造次,一個個四下散開了,隻不過那虛空道長也已經被打的不成樣子了。

衙役們雖然來的及時,卻也不敢太過阻擋這些百姓,一個弄不好引起民變可就糟糕了。

這縣令也焦急,聽說大皇子等人已經到了江南地界,來到這沛縣也不過是個時間問題,這種時候,他可不想惹事。

這種時候,力求穩妥是上上之策!

至於這個道士,既然現在百姓們已經拆穿了他的把戲,那麽自然是拿來做替罪羔羊最為合適。

百姓們久久不願離去,隻等著那縣令給他們一個說法,而片刻之後,縣令大人果然來了。

鬱輕璃站在人群中,目光犀利的看向那縣令所在的地方,這縣令穿著一身半舊不新的官袍,神色哀戚而悲痛,一張圓滾滾的臉上滿是真誠,他一下轎子,就衝著在場的百姓們作揖。

“諸位鄉親父老,本官向你們告罪來了!”

此言一出,人群之中一片嘩然,那虛空道長則是直接傻了眼,什麽情況?為何事情和他設想的不同,縣令大人不是應該來救他的麽?怎麽反倒是對那些百姓們這般客氣了?

所以虛空道長高聲求救道:“大人,快救救我!這些刁民們想要造反,他們,唔……”

縣令使了個眼色,很快就有人上前在那大喊大叫的虛空道長口中塞了一團布,將他所有的話都堵住了。

這神轉折讓圍觀的百姓們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了,現在是什麽狀況,這道士不是縣令請來的麽?怎麽現在反而被抓了?

鬱輕璃等人卻心中冷笑,這縣令這一手棄車保帥做的還真是不錯,看樣子這個道士要成為棄子了!

果然下一秒,那縣令竟然噗通一聲跪倒在那高台之上,百姓們都被嚇到了,這可是朝廷命官,天地君親師,在這個道德標準還算是十分高的世界裏,這縣令可就是父母官,是不可能隨便下跪的,更何況他下跪的對象還是這些平頭百姓們。

百姓們一時間有些無措,不過在片刻之後,眾人就沸騰起來,這可是縣令老爺,縣令老爺如今給他們下跪了,說沒有任何感觸是不可能的!

“諸位鄉親父老,下官在此給諸位請罪了,其罪一,本官不該聽信這妖道胡言亂語,受他蒙蔽,將此人請到城中來禍害百姓;其罪二,本官治下無方,瘟疫橫行這麽長時間,卻依然沒有找到治療之法,本官愧對陛下的賞識,愧對百姓們的信任,也愧對這麽多年師長的教導。”

此番自我請罪的話語一出,人群中就算是原先有對縣令不滿的百姓們都冷靜了幾分,仔細想想,這瘟疫是天災,天災又豈是人能控製的,再說這縣令也算是被人騙了,所以最可惡的該是這騙子,與縣令的關係不大。

不得不說,這些百姓本質都是善良的,縱然是遭受到了災難,卻也不會不分是非,不識好歹,而這縣令做出的這一場戲,不僅僅保住了自己的官位,也贏得了百姓們的信任,真可謂是一舉兩得。

“這個縣令倒不簡單,這片刻的功夫就扭轉了局勢,看樣子,想要徹底解決這瘟疫,我們恐怕要另辟蹊徑了。”

慕容燕回湊到鬱輕璃的耳邊低語,鬱輕璃微微頷首,卻也沒有了繼續看下去的意思,不過是一場虛偽至極的戲碼而已,最多也就隻能騙騙這些百姓。

慕容城此時也站在人群之中,從方才起他就麵色鐵青,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們走吧!”

鬱輕璃轉頭,溫熱的唇剛好刷過慕容燕回的下巴,讓他心中一陣酥麻,竟連腦袋都一片空白了。

鬱輕璃顯然也沒想到自己會與慕容燕回有這般意外的接觸,一時也有些愣神,不過這感覺轉瞬即逝,她可是沒有忘記當下的狀況。

鬱輕璃耳根一熱,直接拉著夕落擠出了人群,而那許東也在此時帶著自己的娘親離開了。

等慕容燕回回過神來,哪裏還有鬱輕璃的影子,心下不免有些懊惱,咬牙切齒的開口道:“長空!”

混在人群中的長空暗自好笑,沒想到混跡風月多年的主子竟然也有如此純情無措的時候,這事情若是讓他的幾個好友知道了,恐怕是要被嘲笑許久了。

“主子放心,小姐他們送那漢子回去了,恐怕是想要調查瘟疫一事,我們要跟著麽?”

“不用了吧。”

慕容燕回猶豫了片刻才給了長空一個答案,想來璃璃現在也不想他去打擾,這瘟疫一日找不到原因,璃璃就一日沒有心思與他卿卿我我,更何況,自己身邊還有一個明顯需要開導的太子殿下。

慕容燕回心中暗歎,轉頭看了慕容城一眼,見他依然一副恍然的模樣,就知道這孩子受到打擊了。

於是慕容燕回也不耽擱,直接帶了慕容城回去,為人長輩還真是麻煩,有時候還要充當師長的角色。

且不說這慕容燕回回去之後與太子殿下如何談心,就道這廣場之上的狀況,在那縣令的一番感人的剖析之後,就有不少百姓原諒了這縣令的行為。

人群中走出幾個家族的代表,為首的是一個鶴發童顏的老者,保養的也十分妥帖,看樣子像是某個大家族的族長之類。

“縣令大人,這瘟疫本是天災,縣令為了盡快解決此事而請來天師,這本是好事,沒想到竟然有人利用此事大肆斂財,殘害人命,大人雖然有錯,卻也並非完全是大人的錯,這一點老朽等人也心中清楚,所以還請大人做主,懲罰這害人的妖道,還給我們一個公道,以慰我們親友們的在天之靈!”

縣令聞言這才從地上站了起來,熱淚盈眶的上前握住了那族長的手,“如此,本官多謝諸位的理解,也多謝諸位能夠寬容我,我在此發誓,若是不能為諸位做主,定當脫去這一身官服,摘去這頂戴,還煩請諸位為我作證!”

“大人客氣了,我們都相信大人一定會秉公辦理的!”

“那是自然,鄉親們放心,本官這就將這妖道搜刮的民脂民膏還給大家!本官已經請來了一個神醫,不日就會安排給大家診治,城外的百姓們也會被接回來,讓諸位一家團聚。”

此話一出,百姓們紛紛跪拜,“大人真是賽青天啊!”

縣令這才在百姓們的恭送之中,綁著那虛空道長,一同朝著縣衙而去,沒有人看到這縣令在坐上轎子的那一瞬間,唇邊揚起的得意笑容。

這些愚蠢的百姓,還真的以為他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麽?這世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那虛空道長很快就被收監了,而總算是回到家中的縣令大人頗為不滿和疲憊的褪去了那身官袍,為了演戲他還給那幫愚民們下跪了,真是晦氣!

剛一進府中,就有貼身小廝小跑著上來,湊到縣令耳邊低語了幾句,縣令連連點頭,臉色也嚴肅了幾分,腳步匆匆的朝著內室走去。

內堂之中,一個身影背手而立,縱然是在這略顯炎熱的季節裏也依然穿著黑色鬥篷,讓人看不清楚麵容。

縣令恭敬的上前行禮,那人低低的應了一聲後,顯得有幾分滿意的開口道:“這次的事情做的不錯,那個道士該滅口就盡快動手,最好能借此繼續樹立一下你的好形象,你知道該怎麽做!”

“下官明白!”

那人沉默了片刻道:“大皇子已經到江南了,太子和燕王沒有與其同行,你自己注意些,最近不要與陌生人交易。”

“是!那關於這瘟疫的事,上頭怎麽說……”

“上頭自然有上頭的安排,你做好自己的事就是!”

縣令連連稱是,一臉的恭敬,他也明白現在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牽一發而動全局,不管怎麽樣,絕對不能從他這沛縣出狀況,看來,他必須好好和那神醫談談才是!

來人見到縣令如此識趣,也覺得不用再提醒些什麽,隻囑咐了他一切小心,很快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