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鬱輕璃等人,那許東本就沒有內力,強行衝破穴道之後給身體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好在鬱輕璃身邊本就帶著相關的藥材,加上這許東雖然瘦弱些,卻一直身體健康,很快就恢複了不少。

鬱輕璃與夕落將他們母子二人送到家中之後,許東心中感激不已,他心裏十分清楚,若是沒有鬱輕璃的相助,單憑他一人是無法救出自己母親的。

而鬱輕璃則開始給許東的母親治療,把脈之後,鬱輕璃緊鎖了眉頭,這病症實在是奇怪的很,從脈象上來看,除了身體虛弱之外,並沒有尋常瘟疫發作時候的一些症狀,真是叫人無從下手,而這老婦人的情況與之前她在城外遇到的還稍有不同,不過也算是這裏的典型病症了。

周身消瘦,眼睛微凸,整個人看上去更像是一具屍體。

“公子,今天真的多謝了,若不是你們,我娘親此時恐怕已經被燒死了。”許東十分誠摯的道謝,他看出來這幾位衣著普通的公子,絕對不是什麽普通人!

許東心中暗暗有些想法,他可是聽說了,朝廷派了更大的官員來調查瘟疫一事,如果他能夠將自己知道的告訴這些人,說不定所有人就有救了。

這是一次機會,就算是他猜錯了,說錯了什麽也沒有關係。

“許大哥,我有一事不明白,你們這裏的人為何都這般窮困?按理說,這江南本就是富碩之地,加上這沛縣的位置不錯,四通八達,應該有不少商人行走才對,可是作為本地人家的你們怎麽會一個個像是營養不良,如此又黃又瘦呢?”

“公子有所不知,這苛政猛於虎!縱然是有再多的錢財也吃不消,我們這縣城雖然位置不錯,可是那縣令卻不是個省油的燈,各種賦稅都比其他地方要重上幾分,再加上,這些年來這各種物價的是飛漲,賺的那兩個籽兒連買吃的都不夠,我們這些人生活在縣城之中,看著像是風光,實則還不如那有個一畝三分地的。”

“這物價不是統一的麽?單單就你們這裏漲了,百姓們難道不會鬧意見麽?”

“鬧又有什麽用?官府的人可是早就發布了公告,說是上頭的意思,加上去年邊關打仗,從我們這裏征用了不少糧食物資,這東西貴了也是自然的。”

鬱輕璃越聽越糊塗了,其他的她不知道,這軍用物資的事情她卻是十分清楚的,這些東西可並沒有從這江南調取分毫,看樣子,這是有人借用戰爭的名義斂財呢,而且神不知鬼不覺的給隱瞞了過去。

許東見到鬱輕璃皺眉,長歎一聲道:“公子,實不相瞞,其實我娘親根本就沒有什麽病,隻要吃上些許鹽巴,也就好了。”

鬱輕璃一愣,“這是何意?”

許東壓低聲音道:“我看公子不是本地人,這才告訴公子,其實這縣城之中的人根本就不是得病,而是缺鹽!”

“缺鹽?許大哥如何得知?”

“我也是聽人說的,我有一個發小原本在城中的善德堂中做夥計,哦,那善德堂是個醫館,這家的老爺也卻確實是個心善的,他們家是祖傳的手藝,一直治病救人,在我們這縣城中也是十分有名的。”

許東見到鬱輕璃感興趣,幹脆搬了椅子坐下來,細細解說。

“自從瘟疫發生之後,那善德堂的掌櫃就閉門不出,仔細研究病因,之後發現得病的人都是因為缺少鹽分才會如此,在善德堂住了月餘,一個個竟然都好了。”

“哦,既然如此,這瘟疫的事情豈不是很容易就解決了?”

“哪有那麽簡單?沒過多久,那些在善德堂診治過的百姓們竟然又得了新的病症,而且比之前更加的嚴重,一個個都消瘦眼凸,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讓人看了覺得十分恐怖,於是就有人說善德堂胡亂開藥,讓他們病情加重了。”

許東歎息不已,“這善德堂的蘇大夫做了一輩子的大夫,從未曾開錯藥物,而他的兒子雖然年輕,卻在醫術上遠超過他的父親,照理說不該犯這樣的錯誤才是。”

一旁的夕落插嘴道:“這人有失足,馬有失蹄,說不定真的是這善德堂開錯了藥呢?”

許東搖頭道:“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可是後來,那些沒有到善德堂看過病的人都出現了消瘦眼凸的症狀了,這總不能說也是那善德堂的錯吧?”

“這倒確實是很奇怪。”

“更為奇怪的是,這之後善德堂就被封了,蘇大夫一家也被關押起來,而且還不許人探望,城中的大夫們望風而逃,走了七七八八,剩下來的也都被縣令給養在了府中,這縣令是個十分惜命的,卻不知為何會將醫術高明的蘇大夫關押,而留下那些不算是太出眾的大夫呢?”

“那麽你說你娘親缺少鹽又是怎麽回事?”

“也不一定是缺鹽,之前我們這裏鬧過鹽荒,鹽價高的驚人,所以很多人家就幹脆不吃了,但是很快大家就發現,如果不吃的話,脖子就會變粗,人也沒什麽精神,後來官府重新開倉發放官鹽,這之後大家就越發的消瘦了,總之聽我的發小說,那蘇大夫曾經到衙門中告狀,好像是說現在的官鹽有問題,具體的我也就不太清楚了,當然具體的我也太清楚,你們要是想知道,最好能夠問到蘇大夫本人。”

許東說完這番話,就轉身出去了,鬱輕璃與夕落對視一眼,她們都發現許東對他們的態度變了,或許是猜想到了一些什麽,有時候,這些尋常百姓們的感覺比官府中人更為靈敏。

“小姐,這倒是個意外驚喜!”

“確實如此!夕落,我們先回去吧,這件事還要好好布置一番。”

夕落點頭,與鬱輕璃一同告辭離開,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許東心中暗道:東家,但願這些人能為你們平反昭雪。

沒錯,其實這許東所知道的這些根本就不是聽什麽發小說的,而是他的親身經曆,他曾經就在善德堂中做夥計,隻不過善德堂被封的時候,他十分幸運的在家裏照顧母親,而他的母親就是當時經過治療的人之一。

鬱輕璃和夕落回到院落之中,一進門就聽到慕容媛的嘲諷聲。

“這閑逛了一天都有些什麽樣的收獲啊?到時候我兄長詢問起來,我也好有話交代不是?”

鬱輕璃懶得理她,直接無視慕容媛的挑釁,朝著內堂走去,她必須盡快將今天得到的消息與慕容燕回他們商議才是,沒想到一場瘟疫的背後竟然牽扯到鹽上,這簡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這些年來,朝廷對鹽礦和鐵礦之類的把控一直都很嚴格,貌似也沒有出現什麽問題,可是從今天那許東的話聽起來,事情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她根本就不記得有這麽一段,江南地區竟然鬧鹽荒而朝廷竟然絲毫不知,這是要多大的本事才能隱瞞?

又或者,這背後根本就有一個更加大的陰謀!

真不敢相信!

直覺告訴鬱輕璃,這個許東沒有說謊,而且從他們進城之後所調查的情況來看,這沛縣縣城裏的貓膩大著呢。

鬱輕璃匆匆朝裏間走去,慕容媛見到鬱輕璃不理不睬,心中鬱悶非常,她三兩步走到鬱輕璃的麵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耳朵聾了嗎?沒聽到我在問你話嗎?”

鬱輕璃皺眉,“好狗不擋道!我沒時間和你囉嗦!”

“你!”

“我如何?”

鬱輕璃麵容冷峻,勢不可擋,倒是讓無理取鬧的慕容媛瑟縮了下,心中暗自訝異,這個女人身上的氣勢怎麽這麽讓人畏懼?

慕容媛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回過神來又覺得有些丟臉而重新上前道:“你敢罵我是狗?你!你……”

鬱輕璃眼若冰霜,眼底的寒光讓慕容媛如墜冰窖,夕陽的暖意還沒有褪去,她卻隻覺得周身汗毛直豎!

“慕容媛,若是你沒事做可以去街上逛逛夜市,這江南的夜景比帝京要好看多了。”慕容燕回的及時出現讓慕容媛鬆了口氣,也算是給鬱輕璃解了圍。

不過慕容媛依然覺得自己有些丟臉了,正想開口說些什麽,抬眸就見到慕容燕回一雙眼睛幽深而冷漠,像是一汪沒有任何情感的死海,隱約還帶著警告和不耐煩。

慕容媛幾乎可以斷定,若是她繼續糾纏不休,絕對會被小皇叔列為拒絕往來戶。

“好吧,不過我要林語堂陪我同去。”

慕容燕回的臉色這才好看一些,“要誰陪你去是你的事情,不過先說明,出去盡量不要暴露身份!”

“我知道了。”

慕容媛異常的乖巧,倒是讓鬱輕璃嘖嘖稱奇,她有些好奇的瞥了慕容燕回一眼,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惡人自有惡人磨嗎?

待慕容媛離開,慕容燕回才重新掛了笑意,“璃璃,你匆匆忙忙可是要找我?”

鬱輕璃對這種無聊的問題不予作答,隻遞給他一個眼色,“你且隨我來!”

慕容燕回摸了摸鼻子,緊跟著鬱輕璃走了進去,不遠處的長空嘖嘖嘴巴,這哪裏是狂狷冷傲的王爺,這分明是個名副其實的妻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