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燕回這一次察覺到是誰下的黑手,以牙還牙的給了對方一擊,如此一來,兩家的鍋子都已經再無法蒸東西,這一場,明擺了就是輸了。

兩家廚子也不煮飯了,頓時都跳了起來,大呼有人作弊!然而監督的府尹卻一言不發,隻望著台下。

這個府尹宦海沉浮多年,怎麽不知道其中蹊蹺,如今也隻有睜隻眼閉隻眼了。

誰知那兩個人越鬧越凶,不依不饒,那府尹惱了,一拍桌子道:“爾等自己準備的家俬不牢靠,如今還鬧什麽鬧?再鬧取消資格!”

兩人吃了癟,再不敢鬧,隻能垂頭喪氣的蹲在爐子跟前,其餘幾家齊齊看熱鬧,個個捂嘴偷笑,最後結果,出乎意料的被“瓊樓”奪了頭籌。

百姓們齊齊感慨,還是“瓊樓”這樣的老字號信得過啊。

慕容燕回看著一麵倒的評價,回頭看了一眼鬱輕璃,然後他起身走到一側,目光直勾勾盯著鬱輕璃,那目光熾熱難耐,似要將人融化。

鬱輕璃拗不過他,隻得也起身迂回朝那邊而去。

賽台的後麵,有一間堆放各種食材的小房間,慕容燕回靠在門邊,雙手抱臂等著鬱輕璃前來。

鬱輕璃停在離他三步之遙的地方,沉聲問道:“何事?”

慕容燕回聞言一笑,“這一次,璃璃你可撿了大便宜了。”

“小皇叔如何這樣說?”鬱輕璃裝傻。

慕容燕回卻沒有正麵回答,反而問道:“剛才鬱正砂幾次三番攪局,這是為什麽?”

“小皇叔問我,我又問誰?”

“你不知道?開賽之前,你們父女不是聊得挺好嗎?”

鬱輕璃眉頭微微皺,頓時露出一番討厭的表情,聲音卻極為溫柔的問道:“你瞧,若是現在我們這番對話被人看見,是否也會覺得我十分討厭小皇叔?”

“璃璃,你真不厚道。”慕容燕回無奈的聳了聳肩,“你不想說也就罷了。反正這眼見的未必是實,一會兒你就知道你占了什麽大便宜了!”

慕容燕回轉身離去,離去前卻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鬱輕璃的背影,她,還有什麽事隱瞞自己呢?

鬱正砂又為何要暗算“金玉滿堂”?這樣高調的舉動,和他以往的低調謹慎可是截然不同。是什麽讓鬱正砂不同?

慕容燕回心底滿腹疑問,緩緩繞出前台,“瓊樓”的掌櫃的正上台領獎,這一次是首屆廚藝大會,又是慕容石棱親點,獎品自然是豐厚,據說出了一麵純銅鍍金的盤子,還有許多的稀罕食材和金銀獎勵。

這樣的殊榮,是誰都豔羨的,以後隻要把那鍍金盤子往店門口一放,還愁生意不成?

府尹發完了獎,忽然清了清嗓子,說道:“陛下日理萬機,今日卻也抽空前來觀賽,大家歡迎。”

慕容燕回眉角含笑,睨了鬱輕璃一眼。

慕容石棱走上台子,逐一觀看了各家的菜式,都是讚不絕口。

在府尹的帶領下,慕容石棱來到了“花滿堂”的桌前,看著一盤子花花綠綠,不禁問道:“這個菜獨特,叫什麽名字?”

那人立刻得意的答道:“啟稟陛下,此菜是用山中各種奇異菌類做成,名字叫‘他山之石’!”

他話音剛落,人群頓時啞了聲音,慕容石棱的臉色頓時也沉了幾分,敢取這樣的名字,不是傻子就是瘋子,冒犯了陛下的名諱,這還了得?

鬱正砂也是臉色陣紅陣綠,朝府尹使眼色使得都快眼抽筋了,那肥胖的家夥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將慕容石棱拉到了“金玉滿堂”的桌前。

慕容石棱心頭正不爽利,一抬眼卻看見翠綠的琉璃盞中漂浮的白豆腐絲,頓時來了興致,問道:“這是什麽?”

那大廚不慌不忙道:“啟稟陛下,這乃是板豆腐切成。”

“豆腐切的?你切的?”慕容石棱驚呼出口,“好刀法,好創意。就這麽吃嗎?”

大廚點了點頭,將琉璃盞遞了過去,他已經烹調好,自然是想起淡雅四溢。

慕容石棱上下左右仔細看了看,覺得當真是有趣得很,即便是宮中的禦廚,恐怕也沒有這樣的刀功,若非是他知道這“金玉滿堂”是要為自己賺錢的,否則,他還真想將這個人帶進宮當自己的禦廚了。

“陛下,還是讓老奴先嚐嚐吧。”福公公小聲道。

慕容石棱猶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慕容燕回,果斷的拒絕了福公公的建議,反而望著慕容燕回問道:“燕王,這道菜著實新鮮,叫什麽名字?”

慕容燕回起身笑道:“多謝陛下謬讚,此菜名叫‘佳人難再得’。”

慕容石棱聞言不禁失笑,“怎麽取這麽個名兒?”

慕容燕回解釋道:“這麽漂亮的一盤菜,被吃掉了豈非就如同擦肩而過的美人,再也尋不回來了?”

慕容石棱見慕容燕回說得一板一眼,越發的想笑,心中的忌憚又少了幾分,覺得他這個弟弟,果然是個胸無大誌的痞子。

“這名字不好,俗,實在是太俗,白白褻瀆了這師父的好手藝。”慕容石棱笑道:“我替你取一個如何?”

慕容燕回抱拳行禮,“陛下賜名,是我‘金玉滿堂’的福氣。”

“就叫它‘花月容’吧,的確美若天仙,讓人不忍褻瀆啊。”慕容石棱感慨,又看了看其他幾個菜,不由得問道:“怎麽‘金玉滿堂’沒有拿頭籌嗎?”

府尹立刻將過程說了一遍,特地強調了這比賽的規矩雲雲,慕容石棱心中疑惑,卻也不好當麵推翻比賽結果,隻道:“‘瓊樓’拿了第一也是實至名歸,隻是這‘金玉滿堂’的刀功的確也屬一流,朕便破格賜他一個‘天下第一廚刀’的名號吧。”

這金口玉言,陛下親賜的名,可比那鍍金的盤子還更加牛叉。

廚子立刻跪地匍匐,之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地板上,原本以為輸了,誰知道卻反而贏了。果然是誰笑到最後誰才是贏家。

鬱輕璃睨了慕容燕回一眼,心想,這一次慕容石棱會忽然插一腳,八成是慕容燕回有關係吧。

鬱輕璃正思量著,長空不知從那兒溜了過來,見著台上症狀,“嘿嘿”一笑道:“哎呀呀,總算是趕上了,可沒把我的腳跑斷。”

夕落立刻說道:“是主子讓你去找陛下的?”

“可不是,陛下聞聽‘金玉滿堂’沒得第一,氣得鼻子都歪了呢。”

“都是那人壞的事。”

“誰?”長空問。

夕落用下頜奴了奴,“站在那裏的那人。”

長空一望,忍不住道:“那不是鬱相的隨從嗎?他怎麽……”

長空話音未落,就被夕落拐了一下,他這才想起,鬱正砂怎麽說也是鬱輕璃的父親,這倆人的父女關係總是雲裏霧裏,誰也看不清,頓時噤聲,想了想道:“我先回去了。”

“去吧。”夕落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鬱輕璃。

鬱輕璃卻泰然自若,淡淡道:“無妨,你去和小皇叔說,一會兒請陛下到‘金玉滿堂’,陛下定會問起今日之事,便多多少少泄露一點兒消息給陛下。”

“小姐,說什麽?”夕落見鬱輕璃板了臉,十分謹慎的問道。

鬱輕璃深深看了一眼鬱正砂的背影,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就說對麵的酒樓,鬱相似乎有些股份。”

“啊?!”夕落心頭一跳,望向鬱正砂,“他?他不是素來廉潔公正的嗎?”

鬱輕璃聞言越發笑了,“眼見的未必是實。”

鬱輕璃說罷,起身先退離了會場,如今廚藝大會結束,一切塵埃落定,雖然有些不如意,可終究還是贏了,無論如何說,此番自己算是大獲全勝,成全了“瓊樓”老字號的名聲,又將“金玉滿堂”成功的推到了眾人眼前,也不枉費她費盡心思研究的這道豆腐菜了。

鬱輕璃剛在“金玉滿堂”的包廂裏坐下,便聽見隔壁包廂傳來有節奏的“咄咄”聲,她起身悄悄滑開房間上一朵翡翠梅花,隔壁包廂裏的情形立刻都收入了眼底。

隻見慕容石棱甫一坐下,就問道:“今日之事到底怎麽回事?適才在車上也不便問你。”

慕容燕回立刻將經過一一講了,隨即道:“若非我的護衛,恐怕第一輪那豆腐我們都來不及切了。”

“哼!對麵到底是的後/台,誰好大的膽子!”慕容石棱轉頭怒目看向對麵。

慕容燕回捏著掌中茶盞,斜睨了一眼房間上那微不可見的空洞,笑道:“臣弟倒是有所耳聞,似乎對麵的股東有鬱相。”

“鬱正砂?”慕容石棱立刻道:“不會是他,他生性死板,素來不擅經商,怎麽會開得起酒樓?他們的菜色看起來也不錯,生意迄今為止也很好。”

慕容燕回點頭道:“臣弟也是這麽覺得,隻不過,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此事牽涉到陛下的生意,故而臣弟才多了句嘴。”

慕容石棱聞言,緩緩喝了口茶,低聲道:“今日之事,我也算抬了‘金玉滿堂’,這事就此了了,你還是多多在心研究一下新菜式,要像‘瓊樓’那樣定期有新品推出,才能夠栓住客人。”

慕容燕回立刻點頭,“這個臣弟一定好好琢磨。”

“此番你也辛苦了,做得都不錯。說吧,想要什麽?”慕容石棱含笑看著慕容燕回,頭一次覺得這個兄弟著實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