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漸漸的,夏婉婉就被自己說服了,今日之事,隻是慕容燕回為了鬱輕璃出頭罷了。在“紫氣東來”她就曾經見過慕容燕回和鬱輕璃在一起,如今慕容燕回為她出頭,也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再加上,夏婉婉早就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消息,知曉這燕王與大皇子妃之間關係曖昧,但當真是齷蹉至極,難怪出發的時候,那人會提醒自己。

隻是,那個鬱輕璃到底有什麽好?為什麽所有男人都對她那麽在意?她看了,也不過如此,無非就是故作清高罷了。

一股恨意越燃越烈,然而夏婉婉卻有些輕鬆的感覺,畢竟,今日慕容燕回如此針對自己,並不是為了那一夜,那麽,他們並沒有識破自己,自己就還有機會。

夏婉婉心中計劃著,如今情況危急,是不是有必要通知他們將計劃提前。

夏婉婉這廂思量著卻不知道,慕容燕回剛走到台邊,便見到鬱輕璃丟過來的詢問眼光,然後她起身去了另一頭。

慕容燕回想了想,又起身。慕容石棱見狀問道:“怎麽又要去哪裏?”

慕容燕回也不忌諱,直接道:“最近總是想小解。”

慕容石棱聞言一愣,看了看慕容燕回道:“回頭讓禦醫給你瞧瞧,定是煙花柳巷去多了的下場。”

慕容石棱這話說得也算大聲,眾女聞言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有臉皮薄的,甚至當場紅了臉。

慕容石棱心下暗自鄙夷,這燕王是越發的不像話了,不過這卻也正是他所想要的結果不是?

幸而慕容燕回臉皮厚,也不計較,隻說道:“光太醫來何用?陛下當多賜臣一些好藥材才是。”

“要什麽藥材?杜仲嗎?”慕容石棱嗔道。

“杜仲好啊,補腎!”慕容燕回說著轉了出去。

鬱輕璃躲在柱子後麵,夕落在一旁放哨,慕容燕回的話她也都聽在耳裏,見慕容燕回出來,問道:“你剛才去試探她,結果如何?”

慕容燕回笑道:“她必是那夜之人無疑。”

鬱輕璃點頭,伸手從袖籠裏拿出一方麵巾遞了過去,“這塊麵巾也和禦花園太子案裏的一樣。”

慕容燕回接過麵巾看了看,點頭道:“如今知曉了她的身份,接下來該如何做?”

鬱輕璃想了想道:“我想監控看看,如今我們已經打草驚蛇,我想看看她下一步還有什麽動作。”

慕容燕回聞言笑道:“璃璃你是想看看她背後的人?”

鬱輕璃卻意外麵色沉重,她甚至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蒼和近來連續征戰,加上天災人禍,瘟疫雪災,幾乎可以算的上是滿目瘡痍,百姓們的生活並不好過,東唐現在來這麽一出,目的簡直是顯而易見的。

“小皇叔不覺得奇怪嗎?為何東唐人會忽然安插細作到宮中,而且一出手就是針對太子和慕容風這兩個首當其衝的繼承人。”

“東唐雖然位置偏遠,可素來也是極為富庶之地,雖然數十年來他們偏安一隅也多有不甘,可是又有什麽理由讓他們忽然這麽做?”

慕容燕回聞言也是一陣沉默,隨即他忽然伸手去揉了揉鬱輕璃的眉心,“你何必總是如此辛苦?若是想知道她的目的,我們布下天羅地網不就成了?”

鬱輕璃聽著慕容燕回柔和的聲音,心頭也不由得安靜了下來,她低頭幽幽說道:“若是她今夜不行動呢?”

“那麽明夜便也跟著守著。”

“明日也不動呢?”

“璃璃,隻要你想要的,我便會全心全意做到底,今日不動,明日不動,後日不動,隻要她不動,我便為你守著看著,直到她動的那一天。”慕容燕回說得寵溺,一雙眸子深邃似海,仿佛可以包容天地間的一切。

鬱輕璃垂下頭來,隻覺得自己是越來越習慣這樣依賴慕容燕回了,這是極不好的,可是,她卻總有些些許的時候是想要依靠的。

一個人要承受這許多,實在是太累了。

鬱輕璃任由自己輕輕的往前,再往前,想要靠上那個堅實的肩頭,那個可以為他遮風擋雨的肩頭。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放哨的夕落忽然躥了出來。

鬱輕璃登時嚇了一跳,一步就縱開了去。

慕容燕回的手兀自還懸在半空,仿佛正準備摟住鬱輕璃靠過來的肩頭,他沒好氣的看了一眼夕落,甩了一下衣袖將手收回,問道:“什麽事?慌慌張張沒個章法。”

夕落看了一眼突然心情不好的主子,也不敢多說什麽,隻道:“陛下在那邊找殿下呢,還有,皇後娘娘似乎也注意到小姐和主子一起失蹤的事情。”

慕容燕回聞言看了一眼鬱輕璃,對夕落吩咐道:“你們先走,一會兒我自會處理。”

鬱輕璃也覺得若是自己再和慕容燕回一起出現在會場,難免惹人閑話,便幹脆帶著夕落一起走了。

慕容燕回回到會場,與柳采邑眼神交錯後分開。

皇後果然起疑,朝著慕容燕回身後瞧了瞧,開口道:“本宮瞧著燕王是和輕璃一起出去的,怎的回來卻隻有燕王一人?”

慕容石棱聞言頓時也轉過臉來,慕容燕回聳了聳肩,“皇後娘娘,輕璃是你的兒媳婦兒,與本王可沒有半分關係,本王怎麽知道她去哪裏了?”

柳采邑聞言立刻起了身,恭敬的行了一禮道:“啟奏陛下,皇後娘娘,輕璃適才不舒服,兒臣已經命人將她先送回府中了。想來是剛才跳舞熱了,她又貪涼吹了陣子風,受了些寒吧。”

慕容石棱聞言即刻問道:“嚴重嗎?一會兒朕派太醫去瞧瞧。”

柳采邑不好拒絕,隻得道:“兒臣替大皇子妃多謝陛下關心。”

柳采邑說話進退有度,又表現出和鬱輕璃的一定距離,皇後李白吟瞧了瞧一回來就抱著酒壺的慕容燕回,又瞧了瞧渾若無事的柳采邑,再看了看滿眼鬼主意的夏婉婉,忽然覺得今天這一場舞會,倒像是自己上了他們的當一般。

如此一想,李白吟頓時覺得索然無味,幹脆也稱頭痛,提前退了席。

皇後一退席,自然大家也都跟著退了,很快一場酒席也就散了。慕容石棱不知道是刻意還是無意,帶了慕容燕回謊稱有朝政需要處理便回了禦書房,扔下了情緒不佳的夏婉婉。

不過,慕容石棱如此不來,倒正合了她的心意,因為她著急著催促戰友提前實施計劃,今夜無論如何要出宮通知他們一趟。

入夜,慕容燕回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皇城的北門是出宮最佳的地點,那裏是他拿了慕容石棱的令牌刻意安排的地點,守衛鬆懈,俱都是些新兵蛋/子。

新兵搞不清楚狀況,通常都不敢太過刁難宮中的人物,經驗不足,也很容易讓人蒙混出關。

夏婉婉身受內傷,必定不可能再飛躍那麽高的城牆,唯一的出路也就是這裏了。

三更更鼓還未到,一輛馬車就緩緩從遠處而來。

守門的兵衛們聽到馬蹄聲都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當先的宮女伸手遞出一塊腰牌,“娘娘身子有些不適,命我現下出去買些東西回來。”

“現在?”守門的兵衛們驚訝道:“都快三更了,除了酒肆還有什麽地方開著?”

那宮女倒也凶悍,聞言道:“我們家娘娘是陛下親封的‘解語花’,如今宮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便是今夜要出去買些酒,你們竟也敢攔不成?”

那小兵衛被宮女這麽一吼,頓時心裏就打起鼓來,想起班頭交代的話,一時間拿捏不準,隻得賠笑道:“這位姐姐莫要惱,待我進去通報一聲。”

那小宮女也知道不能太過逼迫人,便道:“快點兒,我家娘娘可還等著呢。”

小兵衛跑進房間,隻見班頭早已蒙頭大睡,不由得放輕了腳步,咳嗽了好幾聲。

“咳什麽咳,有屁快放,耽誤老子睡覺!”班頭頭也不回在被窩裏忽然吼道。

小兵衛嚇了一跳,急忙將來龍去脈說了。

那班頭怒道:“夏貴人可是如今陛下跟前炙手可熱的紅人,你有幾個腦袋敢攔?還不快放行,莫說夜半三更買酒了,便是夜半三更會男人,你見了也隻能當沒見!”

那小兵衛嚇得夠嗆,一溜煙跑出去就放了行。

聽見馬蹄聲去得遠了,那班頭的被窩忽然一動,長空從裏麵鑽了出來,伸長了脖子看了看,一閃身燕子般靈巧的穿窗而出。

馬車一路來到了“紫氣東來”的後門,慕容燕回和鬱輕璃早已埋伏在側。

長街寂靜那馬蹄聲越發清脆突出,慕容燕回仰躺在屋頂數著星星,一邊笑道:“璃璃,你總是猜得這麽準,要不然下次你陪我去賭坊試試運氣?”

鬱輕璃趴在屋頂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就掉下去,或者踢落什麽東西驚動了來人,故而聽到慕容燕回這麽說,雖有心罵他幾句,可終究還是一言不發。

慕容燕回輕巧的翻身,並肩趴在了鬱輕璃身邊,看著一個戴了碩大風帽的人從馬車上下來,左右看了看,然後直接推開了“紫氣東來”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