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燕回聞言眸色一沉,低頭喝起了茶來,他實在琢磨不透為何鬱輕璃會對自己的父親和丈夫處處算計,難道僅僅因為鬱正砂曾經那樣對待過她?可看起來卻又不像。鬱輕璃鮮少會恨誰這麽深刻,若非是什麽大事,她怎麽會這樣?可是,究竟是什麽事?

慕容燕回低頭看著茶盞內自己的臉,看著後麵鬱輕璃的側臉,心頭起起伏伏,璃璃,你到底還有什麽秘密對我隱瞞?難道我們經曆了這麽多,你竟還是不信任我嗎?

慕容燕回心底一陣刺痛,卻又對自己無奈,他著實不想傷害鬱輕璃,所以,鬱輕璃不想說的,他也不會去問,他隻想安靜的待在鬱輕璃身邊,在她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如此,而已。

“行了,戲看完了,我們也走吧。”鬱輕璃起身拍了拍前襟,“小皇叔,輕璃還要進宮看太子妃,就不陪你了。”

鬱輕璃滿臉輕便的模樣,隻看得慕容燕回牙根癢癢,他忽然賊兮兮的一笑,起身道:“璃璃,真是好巧,本王今日也要進宮看望太子。”

“太子?”鬱輕璃雙眸微眯看了一眼慕容燕回,見他一幅死皮賴臉的笑意,知道他是賴定了自己,也知道說什麽都無用,便道:“那就快些吧,別誤了覲見的時辰。”

“遵命!”慕容燕回歡喜的跳到鬱輕璃跟前,一路顛顛的先跑下去拉馬車了。

鬱輕璃看著慕容燕回孩子似的背影,忽然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夕落眼尖看見了,伸長脖子喊道:“主子,小姐笑了!”

慕容燕回聞聲回頭,右手卻對著虛空一攤,“長空,你輸了。”

慕容燕回說罷,一錠銀子頓時從半空準準的落在了慕容燕回的手裏。

鬱輕璃見狀問道:“夕落,這是怎麽回事?”

夕落看著鬱輕璃麵色不悅的模樣心底有些打鼓,可還是乖乖答道:“主子說,今日下樓前一定逗笑小姐一次,長空說主子絕對不可能逗笑小姐,於是他們倆就打了一個賭……”

夕落聲音越說越小,最後低得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鬱輕璃卻越聽火越大,這慕容燕回,究竟當自己是什麽人?!青樓畫舫裏賣笑的姑娘嗎?竟然會和自己的暗衛拿自己當消遣的賭博樂子?!

鬱輕璃越想越氣,覺得慕容燕回當真還是和前一世一樣,除了對自己在乎,從來都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以前對慕容燕回的好感頓時消大半,哪怕是他做了的好事,也都被鬱輕璃歸結於“慕容燕回心情好,偶爾為之”裏麵。

鬱輕璃板了一張臉,一把推開慕容燕回,上了馬車後也不待慕容燕回上來就命夕落快走。

慕容燕回站在客站門口看著揚長而去的馬車,抬頭看著簷下的長空問道:“我又做錯什麽了嗎?”

長空聳了聳肩膀,一眨眼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回到府中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下來,黑幕一般的天際群星閃耀,璀璨無比。

鬱輕璃推開了房門,卻意外的發現慕容風坐在房中,手裏正拿著她平日裏看的書,那專心的態度讓人迷惑不已。

見到鬱輕璃回來,慕容風抬頭衝她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來,“輕璃,你總算是回來了,今日怎麽這麽晚?”

“殿下找我有事?”

慕容風一愣,溫和的麵容有些不快,“沒事就不能來找你麽?莫不是你不記得自己的身份?”

鬱輕璃低斂了眉目,“殿下不用生氣,臣妾不過是有些意外而已,更何況,臣妾以為先前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彼此不幹涉對方的生活……”

“好了!”慕容風不耐煩道,“你一定要這樣和我說話麽?實在是叫人生厭。”

鬱輕璃沉默不語,左右慕容風也不能對她做什麽,他的心情不在自己的考慮範圍之內。

“若是殿下不喜歡,不來我這裏也行。”

“你……”

慕容風是真的被鬱輕璃氣到了,隻不過這段時間他的心情委實不錯,更何況還有事情要與鬱輕璃商議,自然不能與她扯破臉。

鬱輕璃心中雖然不清楚慕容風的目的,卻也大致知曉慕容風的意圖,他絕對不會平白無故的來找自己的。

想到這裏,鬱輕璃不由得開口道:“殿下,有話不妨直說,你該知道我的脾氣,最不喜歡彎彎繞。”

慕容風的神色緩和了些,語氣甚至帶上了幾分寵溺,“說的是,輕璃你就是這般直來直去,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找你一同參加今年的夏元節。”

“夏元節?”

慕容風不說,鬱輕璃幾乎要忘記了這件事,這夏元節是蒼和曆來的傳統,隻不過三年才舉辦一次,大都由各個城中的富貴人家發起,城中的小戶們會讓年輕的男女參加,說白了就是個變相的相親大會。

而若是已經有了婚約或者是成親的男女,也能在這一日彼此互訴衷腸,增進感情。

這夏元節一直都深受年輕女子的喜愛,因為隻有在這一日,她們有機會出門不說,甚至還能在家人的支持下選中自己喜歡的夫婿。

鬱輕璃十分的意外,慕容風怎麽會突然間想要和自己一起參加夏元節?以她對慕容風了解,十有八、九是另有所圖。

鬱輕璃一時有些弄不清楚,也猶豫了起來,慕容風卻把這種猶豫當成了是因為自己貿然對她太好而讓她害羞的意思。

慕容風突然伸手握住了鬱輕璃的手,溫涼柔滑的手指握在手中,讓慕容風十分有成就感,語氣也更加溫柔了幾分,“輕璃,我知道自從我們成親之後就發生了不少事情,加上恐怕有一些小人在你身邊說了些什麽,讓我們夫妻感情一直不冷不淡的,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是你的丈夫,是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人,你怎麽能相信旁人呢?正好乘著這次夏元節,你也好好放鬆一番,好好玩玩。”

鬱輕璃微微閉了眼眸,斂去眼底的厭惡和不快,不著痕跡的抽出手來,“既然殿下如此有心,輕璃答應就是。”

“真的?這真是太好了。”

慕容風一臉欣喜,鬱輕璃卻越發疑惑,這個慕容風到底在搞什麽鬼?

慕容風得到了鬱輕璃的肯定之後,倒也沒有多加停留,他一離開,站在鬱輕璃身後許久的夕落就皺了眉頭。

“小姐,你當真要和大皇子一起去那什麽夏元節。”

“嗯。”

鬱輕璃應答的十分冷淡,態度卻不容置疑。

夕落張了張口,到底沒有繼續勸說,而且她是看出來了,小姐還在為之前的事情生氣呢,想來若是王爺不親自道歉,小姐這氣消不了。

夕落心中暗歎,當夜就悄然給慕容燕回傳了訊息。

慕容燕回得到訊息之後,臉色陰鬱了不少,心情也低落了幾分,他沒想到自己的隨口一言,竟然讓鬱輕璃這般生氣。

“主子,你打算怎麽辦?”

“夏元節?璃璃隻能和我一起過!”

慕容燕回的語氣不容置疑,長空暗笑,說的也是,這麽好的日子,主子怎麽會錯過,夏元節啊,他或許該早些邀請夕落才是。

“對了,璃璃現在還在府中麽?”

“聽說去找太子妃了。”

長空話音剛落,就見到眼前一個人影閃過,主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禦花園內,慕容燕回好追歹追總算是追上了鬱輕璃,鬱輕璃卻不理她,徑直走上了假山,上麵一間懸空亭裏,早已坐著慕容城和柳采邑。

鬱輕璃甫一坐下,就拿起茶盞喝了幾口,然後慕容燕回才追了上來,氣喘籲籲的也是一坐下就連喝了幾口茶。

這懸空亭顧名思義,有一半是挑在假山之外,位置極為特殊,掩映在一片綠樹叢蔭之中,從假山正麵看過來很難看見亭子裏有沒有有坐人,而又因為三麵都是懸空,隻要守住一麵,自然就可以防止隔牆有耳,故而,柳采邑才選了此地。

柳采邑夫婦看著慕容燕回和鬱輕璃的模樣,都相視一笑。

正打算開口相勸,忽然聽到一陣清脆的瓷器破碎之聲,幾人頓時噤聲,側耳傾聽起來。

“你這賤婢,莽莽撞撞,打碎了我家娘娘的琉璃盞,竟連謝罪都不會嗎?”宮女的聲音聽起來很有些“狗仗人勢”的威儀,而柳采邑久在宮中,自然聽得出來那是誰的聲音。

她蘸了一點兒茶水在桌子上寫道:“皇後。”

鬱輕璃點了點頭,又聽見一個媚入骨髓的聲音道:“娘娘?這宮中隨便用掃帚一掃就是一堆娘娘,我怎麽知道哪個是哪個?再說了,既然是娘娘,無非一個琉璃盞,竟也如此大驚小怪,當真是失了分寸。”

“你!好利的一張嘴!”那宮女顯然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麽強硬,“那你打破了我家娘娘的東西,即便娘娘不予追究,是否也該致歉?”

“既然你家娘娘都不予追究了,我還道什麽歉?我說你這宮女,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

“你!你!”那宮女氣得語結。

“麻煩你讓開路,陛下還等著我們呢。”那女人又道:“這宮中說到底還是陛下最大,你們難道認為一個琉璃盞便可以誤了陛下的事嗎?”

這女人端出了慕容石棱,李白吟倒是沒有了辦法,她隻能命人讓開了路,看著女人趾高氣昂的走了,看著一地的琉璃盞碎片,李白吟一口氣著實難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