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如畫
小桃睜了睜眼，一時之間完全反應不過來，她嘟噥著嘴，一絲困惑：“為什麽，姑娘？”
雖說她平日也不是經常出門，但偶爾也會和其他婢女們出來玩玩的，一個月不讓她出來，她能憋得住嗎？
九音側臉看了她一眼，便又看著前方的路舉步邁去：“你如果還想好好活著，那就聽我的話，你若是想死在外頭，那就隨你的便。”
聞言，小桃心裏一緊，雖然剛才也明顯看得出向她們道歉的那個女子眼裏全是想要殺人的光芒，但她既然怕他們家姑娘，她以為她怎麽樣也不敢對她們下手。
但如今聽姑娘說得這麽嚴重，她心裏也開始有幾分不安了。
她追上九音，急問道：“姑娘，剛才那兩個是什麽人？”
九音看著前方，半響才淡言道：“那個向我賠禮道歉的人是鳳盟的一個中司。”
鳳盟的中司……居然向她們姑娘賠禮道歉，！
“轟”的一聲，小桃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在一瞬間被炸成了碎片。
久久她才回過神來，忙向九音又追了過去，這一次死死跟在她身邊，再不敢落後半步了。
賠禮道歉的是鳳盟中司，那另一人身份比起那個中司還要高，能比中司高的，除了她們的左右鳳主便隻有她們的盟主，但，盟主容貴妃她是見過的，那麽……
小桃用力摁住自己的胸口，這一刻覺得自己快要死過去了一般。
她居然和姑娘一起得罪了鳳盟的人，還是鳳盟裏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鳳主。
“姑娘，我們快點回府吧，天色不早了。”她急道。
九音側臉看著她，看了好一會才搖頭淺笑道：“她們今日還不敢動我們，你慌什麽？隻要回去之後不出來，外頭就沒你的事。”
聽她這麽說，小桃才狠狠鬆了一口氣，不過，還是催促著讓他們趕緊回逸王府。
隻有回了逸王府，她才覺得自己是真正安全的，別說一個月，就是未來半年，她死也不會再離開王府半步了。
雖說外頭有很多新奇好玩的東西，可是，什麽都比不上她的小命重要。
見她慌成這樣，九音倒是一路淺淺笑著，心情又愉悅了起來。
真是不經嚇的小丫頭。
又往前走了一截路，離逸王府已經很近了，本來打算繼續趕路的，不想卻看到一旁似有什麽事，讓一些人都聚在一起。
小桃畢竟是個小丫頭，雖然剛才心裏是挺害怕的，可是現在看到那邊有新奇的事，又忍不住多往那邊看了幾眼。
九音依然安靜走著，她拽著九音的衣角，輕聲道：“姑娘，那邊有個女子在賣身葬父呢。”
賣身葬父，這種事情隻有在電視裏或者小說裏才看到過，九音不由得扭頭望去，看到跪在地上的女子時，她臉色一變，頓時住了步。
那女子也似看到她了，她一路跪著向她靠近，可九音卻忙退了兩步，遠離著她。
那女子還是不死心，依然跪著向她靠近，而且比起剛才速度還要更快。
來到九音跟前她跪趴了下去，哀求道：“姑娘，你買了我吧，我爹死了好幾天了，現在屍體還是破廟裏放著，姑娘，求求你買了我，好讓我有點銀子去安葬我爹。”
九音右拳緊握，垂眼盯著她，臉色十分怪異，但看得出心情並不好。
見此，小桃忙向跪在地上的女子招呼道：“我家姑娘不缺伺候的人，你快走吧。”
這女子乍看之下似有幾分眼熟，但她額角破了個大窟窿，又不像是在哪見過。
一時半刻，小桃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這人，或許從前在路上碰到過也不稀奇。
“姑娘，你買我吧，我什麽都會做，讓我跟著你做牛做馬我也願意，姑娘，你買我吧，求求你了。”
“我說了我們家姑娘不缺伺候的人，你快點走吧。”小桃又催促道。
“姑娘！”那女子不僅沒走，還撲了過去抱上九音的腿哀求道：
“姑娘，你買我回去吧，我這一生無依無靠，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請你買我，讓我跟隨著你，也總比跟隨著那些好色的公子哥兒們要好。姑娘，求你可憐可憐我！”
“你這人怎麽這麽無禮。”小桃彎下腰去想要把她抱著九音小腿的手臂扯開，可這女子的力氣比她想象中的大太多，一直抱著九音，死也不願意放手。
九音垂眼看著亂成一片的兩人，忽然冷聲道：“為什麽要我買你？”
女子一怔，隨即抬頭看著她，眼底閃著驚喜，急道：“我沒有銀兩安葬我爹，姑娘，你買我回去，好讓我一盡孝道，送我爹最後一程。”
“我給你錢便是。”九音看了身後的侍衛一眼，那侍衛把錢掏了出去，把幾錠碎銀扔在女子的腳下。
可女子連看都不看那銀子一眼，依然抬頭看著九音，哀求道：“葬了我爹，我還是身無分文，姑娘，讓我跟著你吧，我不想餓死在街頭。”
“你怎麽這麽無賴？你是來訛錢的吧！”小桃又推了她一把，隻差沒伸出腳往她身上踹去了。
“姑娘，求求你成全我。”女子堅持道。
九音咬著唇，臉色有幾分泛白，垂眼看著她時，眼神變幻莫測，她又沉聲道：“你究竟為何要跟著我？我沒你想象的那麽有錢，我自己隨時都會自身難保……”
“那我就更要跟著姑娘，姑娘，你買了我，你便是我的恩人，以後姑娘的事便是我的事，姑娘，我求求你不要丟下我，求你了，姑娘！”
九音依然死死看著她，小桃依然在用力推搡，甚至已經提起腳往這女子身上踹去。
至於兩名侍衛，人家畢竟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他們也不好動手，更何況九音姑娘沒讓他們出手，兩人隻能安靜呆在一旁，密切注意著這女子會不會忽然出手傷人。
九音看了她很久，真的很久，最後才無奈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女子眼底閃過驚喜，展顏一笑道：“我叫如畫。”
……
於是，如畫就這樣跟隨九音回了逸王府。
至於要怎麽樣去葬她的爹，何時去葬，這些外人便不得而知了。
才剛回府，一名侍衛便匆匆迎來，來到九音跟前恭敬道：“九音姑娘，王爺正四處在尋你，請姑娘跟隨屬下到晨風閣去見王爺。”
九音點了點頭，往前邁了兩步便又停了下來，回眸看著與小桃一起走在她身後的如畫：
“我在這裏也不是什麽主子，既然你想跟著我，那便先隨我去見見王爺，若是王爺不同意，你就得要立即離開這裏。”
如畫雙手微微緊握，一直低垂頭顱看著腳下的地麵，聽到她說要去找王爺，心裏狠狠揪了一把，也在心慌著。
九音挑了挑眉，話語裏幾乎是沒有半點感情的：“若是連王爺都不敢見，那麽我勸你最好現在就離開，你要多少銀子我都可以給你。”
“我見。”如畫抬起頭凝視著她的目光，堅定道：“奴婢現在就隨姑娘去見王爺，求王爺讓奴婢留下來。”
“那好，你隨我來。”視線掃過她額角上那塊傷疤，九音隻是輕抿著唇，轉身跟隨侍衛朝晨風閣而去。
如畫一直跟隨在她身後，連小桃和兩名一道出去的侍衛也緊緊跟隨。
晨風閣外，九音領著如畫進門，守門的侍衛往前一步把如畫攔了下來，看著九音道：“姑娘，這女子是何人？”
“是我在街上買回來的婢女，我這就帶她去見王爺，看看王爺是不是願意把她留下來。”
“可是，姑娘……”兩名侍衛有點為難，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如何能讓她進入晨風閣去見王爺？
更何況區區一個女婢，王爺根本不會過問這種事，以九音姑娘如今在府裏的地位，她也無須問誰，直接把人帶回去就是。
眼見前方一襲青色衣裳漫步而來，其中一名侍衛向前迎去，傾身道：“青衣大人，九音姑娘帶了一個剛從街上買回來的婢女，想要見王爺。”
青衣的視線掃過站在九音身旁的如畫，不覺眼底閃過幾分訝異。
她額角有一塊新傷的疤痕，落在她白皙細致的臉上，將一個漂亮的女子蒙上了一份永遠揮不去的醜陋之色，讓一個好端端的美人兒變成長相有缺陷的醜女。
他眸光閃了閃，視線從如畫臉上移開，落在九音臉上：“你確定要帶她去見王爺？”
“我既然要新增一個婢女到逸王府，自然要先征求王爺的意見，要是王爺不高興，那我立即讓她離開。”
青衣沒說話，似在考量著，片刻之後才道：“既然這樣，那就請便吧，我還有事要忙，告辭了。”
九音向他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之後，才帶著如畫向風辰夜的書房而去。
書房內，風辰夜不知在欣賞什麽畫，見九音進門，他眉眼亮了亮，本想叫她過來與她一道欣賞手裏的畫卷，視線卻不經意看到走在她身旁的婢女。
伶俐的目光在她臉上一掃而過，他看著九音：“怎麽回事？”
“王爺，我想把如畫留在身邊。”
“如畫？”他挑了挑眉，視線再次落在如畫的臉上，看到她額上那道疤，他抿唇道：“那便讓她留下來吧，頭上的疤這麽醜，讓她趕緊回去處理一下。”
九音側頭看著如畫，笑道：“既然王爺答應讓你留下來，那你以後便安心留在我的地方，小桃還在外頭等候著，你隨她回聽雨閣西廂去，把頭上的傷疤處理一下吧，小桃會安排給你房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