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大熱鬧

還沒等到下午,就在她吃飯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紛亂的腳步聲,赫舍裏一驚,筷子懸在半空中:“外麵什麽聲音?”

“回姑娘的話,慈和皇太後剛才在殿上忽然昏厥,太皇太後和皇上宣了太醫。”一名宮人躬身答道。

“哦”。赫舍裏點頭,沒有作任何表示、康熙的生母佟佳氏,還有兩年的壽命而已,剛才在殿上的時候,粗粗掃了一眼,厚重的脂粉也掩蓋不住她憔悴的病容。

佟佳氏病發,並沒有影響她吃午飯的心情,吃完午飯,她剛想到裏麵午睡一會兒,外麵傳來了莊親王妃,顯親王妃,康親王妃,簡親王妃到訪。

赫舍裏一驚,怎麽來得這樣快?那邊太後還病著,你們不在太後麵前表現,怎麽跑我這兒來了。拔掉頭上的發簪,赫舍裏急了:“快,快幫我梳頭,就說我午睡剛起來,請諸位王妃少待片刻。

兩個宮女見她著急,當下寬慰道:”姑娘不必心急,王妃們刺客正在往這兒來,還有些路程,不會耽誤事兒的。“

赫舍裏這才想到,對啊,皇室人員愛派普,通報是一回事,見到人又是另一回事,慈寧宮偏殿離這裏還有九曲十八彎的路程呢,不著急。

四平八穩地坐在凳子上,由著宮女們幫她重新梳頭戴首飾,等她都儂好了,眾位王妃這才姍姍來遲。

換上花盆底打開大門赫舍裏則轉進了內室,等她們到了門口,她才從裏麵出來,裝作很匆忙的樣子:“奴婢赫舍裏氏給諸位王妃請安。”

膝蓋剛一彎曲,打頭的一位就扶住她:“快別行禮了,我們就是閑來無事到你這兒來串門子,沒曾想竟妨礙到你休息了,真真不好意思。”

赫舍裏臉一僵:閑來無事?我看你們是故意的。一群已婚命婦特地來看我這個小姑娘?恐怕是借看我的機會想弄清楚太皇太後宣我進宮的目的吧?紐鈷祿舒舒剛才在慈寧門外失儀,排在後麵的貝勒被子福晉們看見了,前麵的親王妃們恐怕沒看清楚。

太皇太後把我招進慈寧宮卻沒見她,這些個女人們就開始八卦了。才剛吃好午飯,還沒消化完,她們就迫不及待地過來了。

“奴婢沒有午睡,剛才吃飯的時候,聽說慈和皇太後病了,諸位可知道現在如何了?”赫舍裏坐回椅子裏,宮人已經撤了桌子擺上了靠背:“聽姑母說,慈和太後在做妃子的時候,身體就一直不好,所以皇上一直是慈寧宮太皇太後照看著。”

說到這裏,赫舍裏笑了一下:“諸位請用茶,奴婢這也算是借花獻佛了。”幾位王妃看她這般淡定自若,又聽她說起慈和皇太後,方才想到,索尼的女兒,是慈和皇太後的弟媳婦,隻是佟家未曾封王,今天的場麵,那位赫舍裏氏,卻是進不來的。

在座的王妃中,屬顯親王妃最為年長。喝了一口茶之後,她說話了:“不愧是宰輔家的千金,有這份氣度,也難怪太皇太後要對你另眼相看了。我可是早就聽安親王妃說了,她的這位姑娘,可是咱們滿洲姑奶奶中少有的德行,才氣,容貌,膽略四樣俱全。平日裏索大人把她藏得可好,要不是這次太皇太後召見,咱們還真沒那個福氣見著她呢!”

赫舍裏黑線萬丈,這話聽著太別扭,表麵上像是誇她,實際上卻是暗諷她是上部的台麵的外官女兒。而且,看這場麵,連自己的小姑姑,安親王妃也一起被她們鄙視進去了。

是啊,安親王不是鐵帽子親王世係,而是因為軍功才受封的新晉親王。沒有世襲罔替的待遇,在她們這些人眼裏,當然不算真正的貴族。這一回,小姑姑也進宮參加了朝賀,剛才在殿上的時候,她卻是敬陪末座。

想到這裏,心裏對這些貴婦們已經沒了好感,臉上卻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姑爸在家時,最是孝順的,爺爺把她藏了好久,卻不知怎麽的,被姑父娶了去,上轎的時候還哭鼻子呢!後來省親的時候,她打扮得可漂亮了,好多首飾都是太皇太後和先皇賞賜的。“

在座的各位麵麵相覷,安親王因為軍功在朝中成為新貴已經不是新聞了,太皇太後對安親王也是極仰仗的,更何況安親王如今手握兵權,又是議政王大臣會議的首席,他們的丈夫還要看他的眼色行事的。

就像眼前這個小姑娘說的,安親王妃今天一身的親王福晉朝服,戴的首飾釵環無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低調中透著華麗,對於她們的無視,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吃完飯就獨自出去,也不搭理她們,讓她們覺得好生無趣。

眼前的赫舍裏氏,人小,說的話也是童言童語,卻輕巧地避開了她們的嘲諷,看她的樣子天真無邪,像是真沒聽懂一樣。

簡親王妃秀眉一挑:“你身上這件衣服,是當年固倫淑慧公主穿過的,你們家也許不知道這衣服的來曆,我卻知道。這衣服的料子,是當年太宗皇帝賞給敏慧恭和元妃的,她一直沒舍得用,後來公主十歲生日,她就把它做了衣服送給公主當生辰賀禮。

所以,這件衣服,不但是公主小時候穿過這麽簡單,它還代表太皇太後對親姐姐的思念,以及太宗皇帝其他公主對太宗皇帝的念想。”

赫舍裏聽著故事,心道怪不得建寧這麽排斥自己穿這件衣服,原來還有這麽一段典故,可是好端端的,簡親王妃說起這段故事來做什麽?

簡親王妃話剛落音,那邊康親王妃站起來了:“原來這衣服這麽有來頭啊。哎呀呀,我看看,這麽貴重的衣服,你穿著可要小心啊,喲,這袖子怎麽就蹭髒了呢,小心太皇太後一生氣,治你的罪啊!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小心呢!到底不是我愛新覺羅家的公主,怎麽穿都……”

語氣尖刻,音量也在尾端提到最高,手指頭都快戳到衣服上了。赫舍裏呡唇,眼睛一眯:“如果奴婢沒有記錯的話,爺爺說過,太皇太後入主慈寧宮多年,一直以皇家的媳婦自居,從未敢在人前妄言我愛新覺羅家如何如何,王妃也是博爾濟吉特氏,和太皇太後有些親緣?”

康親王妃語塞,赫舍裏霍得站起來:”衣服是太皇太後賞的,奴婢如今已經穿在身上了,王妃認為奴婢穿不起,怎麽的?想讓奴婢到太皇太後跟前說,奴婢穿不起,這件衣服,當由康親王妃來指定穿得起的人?”

“你,你放肆,居然敢在我麵前這麽說話,這就是索尼的家教?你一個外臣女……”康親王妃已經語無倫次了。

邊上一直不說話的莊親王妃眉頭直打結,弄不清楚為什麽她們要和這個女孩過不去。眼看著就要吵起來了,剛想要勸架,話還沒出口,赫舍裏的杯子已經端起來了:“王妃想是茶水喝多了,不舒坦了,還是覺著奴婢這裏的椅子,沒有慈寧宮偏殿裏的舒服,所以想告辭了?哎……奴婢一個外臣女,今天頭回進宮,頭回走那麽多的路,這腿腳現在還酸著呢!

今兒多謝康親王妃以及諸位王妃的提點和照顧,諸位的話,奴婢當牢記於心,既然康親王妃已經起身告辭了,奴婢也不好好強留,這就不遠送了,康親王妃請自便。“

逐客令?這是逐客令?在座的眾人瞪大眼,紛紛望向康親王妃,某女人抖著手,寒著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對敵人要趕盡殺絕,這是她這麽多年事業打拚獲得的珍貴經驗,因此,不等她想出台詞,更不等別人聲援她,赫舍裏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來人!”門外的兩個宮女推門進來:“奴婢在!”赫舍裏一邊剝指甲一邊說:“我對宮裏的路徑不熟,勞煩兩位替我送康親王妃。”

兩人躬身應允。這一下康親王妃是非走不可了。中王菲集體臉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赫舍裏不再看康親王妃,而是把臉轉向顯親王妃,剛剛就是她起的頭,現在康親王妃被逼得走人了,她怎麽還好意思賴著不走?

就在赫舍裏似笑非笑,康親王妃被請離,顯親王妃臉色尷尬的時候,外麵的聲音又來了:“和碩和順公主到!";

敏芝一驚,知道自己今天會出風頭,卻沒想到這風頭一波接一波還沒完了,送走王妃這下來公主了?和順不就是入宮的時候給自己解圍,對自己微笑的女孩麽?怎麽她也來湊熱鬧?

一眾王妃都站起來了,赫舍裏也站起來走到門邊,和順公主進來,依然帶著甜美的笑意:“咦,這麽多人在呀!”說著先走到莊親王妃麵前:“嫂子也在這裏呀。”莊親王妃連忙躬身:“給公主請安。”

赫舍裏準備要跪,被和順一把拉住:“別,你因為給姑姑請安,弄髒了皇瑪嬤賞的衣裳,要是再為了給我請安弄出什麽事兒來,我可擔不起!”說著,當場給顯親王妃一個白眼,顯親王妃的臉馬上變成豬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