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白非吟入內,門自行合上,然而兩人卻是看也不看,視線直直看向淡然的搖光,似要將他看穿看透。卻見他隻是伸手請他們坐在一側沏好茶的位置上:“請!”

白非吟也不拖遝,當下一撩袍擺靠在椅子裏,接過饕餮遞上來的熱茶,於鼻端下輕嗅,點頭:“很香!”

搖光輕笑衝他舉杯:“自己閑來炮製的雪山銀牙,招待難得一見的客人正好。”

白非吟斂眉一笑:“搖光尊者可是知孤是誰?”

對於白非吟的直入主題,搖光眉色一挑,似是有些訝異他的淡定,隨即是然一笑不否認:“偷窺天機數十載,隻是知曉一點。”

白非吟挑眉:“就不知…是哪一點?”

“命裏雙生,聞所未見。”搖光挪了一下坐姿看了一眼靜候在他身後的饕餮,讚賞遙指:“得此助力,難怪能出入雲上如入無人之境!”

白非吟瞥了一眼身後得瑟的饕餮,失笑。卻從不知自己是這麽被看扁的,也不否認:“尊者可有想法?”

搖光沉澱須臾,搖頭:“沒有。”見白非吟似是不信,他失笑:“閣下未曾傷人和造事…當然,忽略謠言本身的不可信之外,我實在想不出什麽想法?”

“你就這麽放任孤在雲上樓來去自如?”

“我阻止不了你。”對於這點,搖光向來比其他六人有自知。

一向專研天象易卜的他,武功頂多是個中上高手,放眼天下,實是平平。而坦誠這一缺點就是他的優點,笑得開懷:“其他六個也未必。”又瞟了一眼饕餮,笑得越發燦爛,讓白非吟不得不警醒。

“你可是話裏有話?”這份上了,白非吟也就不再客套。

哪知,搖光隻是頷首:“天樞院的新晉弟子果然也是個深藏不露,不知閣下可有意向算我一個?”搖光意有所指,冷岫煙一事看來也是沒躲過他的五指。

不待白非吟問出疑慮,他身後饕餮早就按捺不住,靠在白非吟坐下椅背上指著搖光笑得深意:“原以為你這老兒是個忠心的,沒想也是個不實心的。”有趣。

搖光也不辯解,隻道:“人都是往高處走的。”

饕餮往上瞄了一眼房頂,明顯打趣搖光:“這裏都是雲上之地了,還不高麽?”

“小兄弟明老兒我在說什麽,又何故擠兌。”對於饕餮的身份,說沒懷疑,搖光也是不信的。隻是,算不出來而已……一如天璣院的龍遺和上來過一次的穆引。

“你知我們要做什麽?”白非吟麵色凝重,覺得眼前這個搖光明明沒威脅,可每個動作都讓人放下心,果真是個危險的神棍!

搖光搖頭,緩聲:“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你跟著我們做什麽?”饕餮很煩這個人,說話總是繞來繞去。

對此他隻是報以一笑:“人老了,總是想要再看看其他事物,總在一處呆不住。”

“孤還想知道,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就知道孤的存在的。”白非吟抿了一口銀牙,茶香繞齒,果真不錯!

“慚愧。”搖光低頭苦笑,兩個字說清楚了知道的時日並不久,又抬眼看著似笑非笑的白非吟:“我以為你會問前些時日的刺殺和往藥裏下腐屍水一事?”

“已經查清了。”

“哦?可知是誰?”搖光來了興趣,對於敢在雲上樓作假的人,除了佩服那人的勇氣之外實在沒什麽值得嘉獎的。

“孤以為你知道。”白非吟不答,隻是顧左言他。

搖光頓時不樂意了,哼哼:“老兒我又不是神斷!”

“東朝王族安插在雲上樓裏多年的暗樁。”白非吟避重就輕,有些事與他人無關就不需多言。

搖光領會,他本就無心朝事,哪知隨意一句就扯到這上麵來,一時間氣氛也有些靜默,廳內三個各自心思。

茶香繞眼波,白非吟低垂眉眼神色盡掩,早些時日就已查明,此次事件是東朝反太子暗黨安插多年的暗樁攪的事兒,本想著收拾了他們,隨後一想,這個根深蒂固的膿瘡如果隻是揭了表麵的痂,卻是不濟事。而做事一貫秉著幹淨利落不留餘地的白非吟卻不想他們這麽輕鬆了事,才讓那些人依舊活著。

一聲輕歎,搖光卻是明白雲上內部的事情,也如白非吟所說,有些製度必須得存在漏洞好讓人鑽,這樣才不至於被人落把柄。可事情的兩麵性也顯現了,對此也隻是莫可奈何。

民終究鬥不過官,就算是高手也隻是個自由身的平頭百姓,何況是有*的官。幸得這些年有雲缺月在才不至於被那些人毀掉,而世人眼中光鮮如世俗之外的聖地,知其情的也不過一句,其實不過爾爾。

搖光微一沉吟,才將自己知道的娓娓道出。白非吟也才了然,原是上次暗殺事件東方吟昏睡導致白非吟的內息側露才讓他們發現。眉微挑,唇上揚,心下通透:“也就是說孤這幾日製造的無心之事,你們也是明白的?”

“我知道,天璿知道。”搖光笑得深意,又道:“其他幾人是不想知道。”

“也就是說你們七個都知道?”饕餮搓手,他很想知道主人做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諂媚笑看了一眼遞來警告眼神的白非吟自顧無視,催問著搖光:“最煩你們這些個裝神弄鬼的神棍了,知道不說怎麽憋不死你們?”

搖光訕訕,尷尬清了清嗓子:“我們七人不過先人一步將事情掩下而已,不用感謝我。”

看白非吟泛黑的麵色,搖光這句話明顯是對他拋出的示好之意。雖不足威脅之意,卻也讓白非吟拒絕不得,因為這也是他想要的,所以他為什麽不答應?

“孤要做的事不是一朝一夕……”白非吟有意熄聲,便是想聽聽搖光的話外之意。

本以為搖光會做出什麽賭注,哪知他隻是長歎,似是突然輕鬆下來,又似在等他這麽問,思量間搖光卻是起身踱到掛有字畫的牆邊,仰麵盯著字畫良久才轉身低眉苦笑一聲:“罷,閣下就且聽我說來!”

白非吟對於這種抒情場景表現的有些興致缺缺,撥弄著杯蓋看向看著他的搖光:“孤不是來聽故事的。”特別是不想聽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