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非吟對於這種抒情場景表現的有些興致缺缺,撥弄著杯蓋看向看著他的搖光:“孤不是來聽故事的。”特別是不想聽廢話。

搖光一哽,麵色微紅,咳道:“你也可以不當做故事來聽。”最後拗不過白非吟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搖光才失笑開口:“不是不相信老兒麽,聽完說不定就信我了?”

白非吟眉峰上揚,隻是伸手請之,無聲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十幾年前,一如閣下命裏雙生之人,可曾聽聞?”察覺搖光話中探尋,白非吟隻是笑笑,點頭:“前不久。”

命裏雙生的原因好像是說諸天殿掌管子息的觀音坐下有兩童,因故導致靈體重疊才來雙生這麽一說,重疊的靈體因沒有載入子息薄,所以便不為世人所知。隻有子夜時分晝夜交替星軌逆行之時,方能探得一絲雙生星的軌跡。因其聞所未見,自是百十來年不多見。

隻除近十幾年白染和他白非吟。

說及此,搖光搖頭感歎:“老兒我何其有幸。”

“不是說,這是災降的征兆麽?”白非吟似自嘲非意的話,引得搖光側目。最後他才道出實情:“那不過是世人對於雙生星的嫉妒和未知的畏懼憑空設想出來的。”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嫉妒?!”白非吟想笑,可一時不知道要笑什麽。

“未知的事不僅隻是單方麵的可怕,還有那讓人忍不住的探知欲和渴求欲。”足以抵消人心底的畏懼:“欲罷不能。”

“也就是說,主人現世,一定會很搶手?”饕餮眼睛唰亮。

對於饕餮像是要將他口中主人賣掉的樣子,搖光有些哭笑不得:“他們搶不到,就會毀掉!”

一如白染!?

熟料,白非吟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般,拂袖起身:“毀掉?”旋身視向搖光,轉移話題:“你還沒說你的目的?”

“老兒我剛才說的還不能證明我的目的麽?”

白非吟揚眉,不置可否:“的確,未知罕見之事對於你們這一類易卜星象之人來說無異於瑰寶。”揚眉語氣突轉冷,周身氣流懸浮:“可孤不喜歡有人用這個托詞來將孤定義!”

搖光不懼,灰白頭發迎風翻飛,自顧道:“十幾年前,老兒一意孤行心高氣傲害了同為雙生星的白公子,如今卻不過是想借以贖還罪業……”

白非吟身形一僵,氣流隱去,眯眼追問:“白公子?”

搖光突然閉眼,似是不願回想那時的場景,麵色蒼白悲戚,抖唇輕語:“前東朝駙馬,鳳染宮宮主——白染!”

江湖朝堂本事井水不犯河水,千百年來更沒有聯姻一說,從搖光話裏可想那時兩人的艱難!

白非吟眼眸厲睜,已知的事實。聽別人說來卻又是另一番震懾心神,心口的酸澀讓他險些維持不住冷靜,說不疼卻是騙人的,隻是不清楚這個感覺倒是是來自他還是東方吟。

而看似沒什麽交集的兩種身份卻是一人獨有,這不得不讓人遐思,也就導致了後麵搖光的固執性子,最終間接害了他們。

饕餮怒目而視,額間青筋突起,牙關緊咬。搖光的訴說於他不過是將那時的無力重新翻出來再體驗一回,那天地不靈萬物不仁的時刻!他恨不能將那令他厭惡的世俗吞入腹中!

可是,白染說不可以,他說這世俗有鳳兮,有她想守護的所願……

身形一僵,饕餮突然收斂所有神情,呆滯的不知手往哪裏放。這是誰在說話……為什麽他以前從沒記憶,而這聲音,分明是白染說給他聽的……那時他又為什麽會忘記?

難道,是因為白染時常的獨自言語讓他忽略了……還是白染的心思被他無心聽到了?

然而搖光似是破罐破摔的決絕,不管其他二人的神情,似要將這折磨了他十幾年的往事一股腦全說出來。生怕晚了一息罪業便會將他淹沒:“初時本沒將兩個不同的身份聯想到一起,隻因前東朝的朝臣小人不知從哪裏聽得事情真相將它公諸於眾。朝堂之上,本就是個人心難測之地,你先說出來他人便先信了。”搖光深凝一眼若有所思的白非吟,一歎:“功高蓋主曆來有之,一介女流,勇闖他國都城奪取禁軍頭領首級,威嚇他國之主……身側雙生星相伴,獨屬於萬人之上的那些決裁者又豈能任他們耀世之芒遮了存在,哪一樣不足以讓世人忌憚?”

思量一番搖光的可惜痛心之詞,白非吟似是聯想到些什麽,輕踏前一步:“也就是說,你的出現,隻不過是供那些人稱手的棋子。”篤定的口吻,讓人無法開口。

搖光苦笑,默認。

“你知道當年之事都有誰參與!”不輕不重的一句,搖光麵色釋懷。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搖光點頭又搖頭:“知道也不知道。”

“好。”話及此,白非吟不怒反笑,知他是擔心天機側露落得個永不超生,他不逼他:“你隻需在一旁看著就好,孤會讓他們再體會一次當年的快意。”側臉輕笑:“不過,掌控者卻是——孤!”

而他們,不過是他白非吟計劃裏的一撇一捺,任他隨意抹殺揉捏的存在。

“老兒雖不能言,卻能在需要之時提點一二。”橫豎都是個罪人,便讓他再次墮入罪業深淵罷。

有些事,在你不經意間,會有很多版本隨之湧出,聽之可笑聞之默然。

白非吟挑眉,對搖光的入夥籌碼明顯提不起勁,隻笑道:“時過境遷,爛事依然。”

揮袖蹁躚,紅袍翻飛,眨眼消失在搖光院。

尋著不冷靜的主人消失的身影,饕餮搖頭輕歎,雙手插在錦色束腰帶上,凝著摸不透他用意的搖光,啟唇:“記得澄清流言,小丫頭的清譽要是毀在了你雲上樓,那你未來主上一定很生氣,後果一定很嚴重!”末了還提提氣勢哼一聲,扭頭消失。

看得搖光是陣陣莫名,卻也知曉他們不提,這事他也會卻澄清。畢竟事關雲上樓和天璿弟子的清譽,馬虎不得。

沒了談話聲的搖光閣裏,寂寞的可怕,連往日的燭火都有些蔫然的隨風搖擺著。一聲如釋重負的歎意,搖光合上門旋身,正待往偏廳去,主位之上一抹閃亮吸引了他的注意。

眼眸微轉,微一沉吟踏步上前撚起自己剛喝過的茶杯旁邊的一枚銅錢,湊近燭台邊細看,除了銅錢上的字樣不同之外,其他完全看不出什麽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