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羅雲生穿著中衣,正在編書,嘴裏止不住的打噴嚏。

對於今日被李世民訓斥的事情,他早就忘記一邊兒。

不過記恨李世民奪了恩師的官職,他還是相當記恨的。心裏不住的暗罵,不識好歹的昏君,不聽老子勸告,有你吃虧的時候。

旁邊兒的魏征不住的嫌棄道:“你快走吧,你這風寒若是傳染給老夫,老夫焉有命好活!”

羅雲生扭頭望去,就見魏征這老東西,也穿著一身皺巴巴的中衣,趴在桌子上,正在小心翼翼的寫著,羅雲生上前看了兩眼,竟然是什麽易經、春秋、戰國亂七八糟的。

尤其是其中一個故事,講君主讓侍衛去錘殺天天給自己念緊箍咒的大臣,結果侍衛聽了一宿的牆根,第二天感動的說,君主讓我殺你,我若是不殺,便是不忠,若是殺了你,禍害了天下百姓,便是不義,如今我別無選擇,隻希望您一如既往的效忠君主,安撫百姓,才不枉我今日之死,說完錘殺了自己。

天啊,這老東西,你確認這故事不是你幻想的?

天天罵皇帝罵多了,擔心陛下派人錘殺了你?

見羅雲生很是嫌棄,魏征嘿嘿笑道:“你們這些年輕人,看不起老祖宗的智慧,我跟你說,咱們這個國家,從三皇五帝到大唐帝國,綿延了好幾千年,靠得是什麽?就是老祖宗的智慧。怎樣,老夫的文采不錯吧?”

“您一個人解讀,說服力不大。而且我總是覺得,您寫的這玩意像是編的。”羅雲生撇撇嘴道。

“放屁!要是編也是古人編的,跟老夫有什麽關係。”魏征義正言辭道。

“還有這種事兒,不可能老夫一人解讀的,還有虞世南和褚亮呢。我們三個人合力編纂這本群書治要,省的你們這些後輩,將來連祖宗的文化都忘了。”魏征得意的笑了笑,“你寫的什麽,給老夫瞅瞅?”

“不給。”羅雲生下意識的用身子擋住,“太羞恥了,跟魏征的作品比起來,自己的作品太下裏巴人了。”

“累了,歇歇,”興許剛才跟羅雲生交談,分了神,魏征放下手裏的毛筆,像是一隻蹲在火爐旁邊兒的老貓,懶洋洋道:“聽說,你昨日打了吐蕃的使者?你小子膽子不小啊,不怕挑起兩國紛爭麽?要知道陛下現在可是有意和親的,你這麽搞,八成要倒黴。”

魏征一邊兒說著,一邊兒感慨道:“不過,這非吾族類,其心必異,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話,假不了,陛下對於異族太過於恩寵,是好事兒,可以彰顯我大唐泱泱大國兼容並包的氣度,加速大唐的繁盛,但也是壞事,因為狼是喂不飽的。來,跟老夫學學,沒事兒罵罵聖人就好,別實操,實操沒有後悔的餘地。現在老夫活著,你能來老夫這裏躲躲,等老夫沒了,你去誰那裏躲?”

魏征絮絮叨叨,其實他是真心喜歡這個小家夥,因為他有錢,可以讓自己這種窮人感受到不一樣的快樂。

要不是這小子的火爐,自己現在還凍得哆哆嗦嗦。

在暖房裏寫書,真的好快樂呀。

他一麵想著,一麵上前,將腦袋伸過去,想要看看羅雲生在寫什麽。

可打眼一看,驟然間,身子晃了晃,腦瓜子有點發木,幹癟的老臉上,滿是奇怪之色,半響之後才發出了句,“狗……”

羅雲生靠在胡**,“魏公,您這是怎麽了?”

魏征恍然之間,覺得自己苦心白費了,因為羅雲生手裏拿著的是一副賬本,上麵每一筆錢,都是天文數字。

其中有他羅家要拿多少,長孫家要拿多少,秦瓊家要拿多少,還有陛下。

每一個人都是天文數字。

一個自己一輩子都不曾想象到的數字。

他真的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他本來還想著,用自己豐富的戰鬥經驗來激勵下這個後輩,不要因為一時的得失而氣餒。

可現在……看著羅雲生的賬本。

他有一種日了狗的感覺。

我一個窮人,擔心一群有錢人的生活做什麽?

羅雲生每個月給聖人那麽多錢,買十條命都夠了啊!

大唐一般的罪過是可以罰銅的!

“你跟老夫不一樣。”魏征仿佛丟了魂一般感慨道:“老夫如果說是嘴上功夫了得,那你這是錢上功夫超絕,我知道的,陛下最愛錢了。”

羅雲生羞赧道:“魏公,莫要說了,我這鈔能力,是最低俗的本事。”

“不,你不懂,大唐現在正在恢複國力,方方麵麵都用錢,用了你,陛下就像是有了錢袋子,這就是你的保命符啊!”

魏征感慨道:“老夫就不一樣,除了噴人,啥都不會。關鍵是活到現在,還沒讓陛下弄死,你說奇怪不奇怪。”

看著羅雲生平靜的模樣,魏征身軀一震,許久之後,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在羅雲生麵前,小聲呢喃道:“臭小子,商量商量,幫我賣賣酒如何?”

羅雲生:“??”

魏征摸了摸皺巴巴的中衣,又指了指外麵的院子,“窮啊!”

羅雲生心裏卻很是懵逼,“魏公,咱不應該安貧樂道麽?”

魏征卻顯得格外的認真,他眯著眼睛,眼裏露出了看傻子的目光。

“孩子,你不知道,身為宰相,平素來拜訪老夫的親戚,落難的世家很多,老夫都要一一幫襯,陛下給的那點俸祿完全不夠用,不然我也不至於釀酒補貼家用。”

羅雲生搖頭,“隻怕得緩一緩,我得再您這裏躲一陣子,外麵都說我毆打使者,我現在出去幫您做實業,容易倒黴。”

魏征的胡須瞬間直立起來,狗日的吐蕃人,這個時候搗什麽亂,要不是他們,今個兒沒準兒生意就敲定了。

沉默了半響,魏征忽然開口,“要不我也寫封奏折,跟陛下說說吐蕃的狼子野心。我早就看他們不爽了,一身膻氣,還來大唐和親。”

見魏征毫無節操的幫著自己說話,羅雲生無奈的聳聳肩,“其實現在出去了也沒用,要想把葡萄酒做成產業,就必須解決高昌問題。不然大唐哪裏有那麽多好葡萄給您釀酒。”

魏征的心思瞬間活絡起來,心裏很是遺憾,以目前大唐的情況來看,想要征服高昌,還得有些年頭啊。而且現在朝堂的主要氛圍,也不是請戰。

自己又是文官,不能整日裏鼓動陛下打仗吧。

魏征再次陷入了沉默,許久之後,老人家一拍大腿,表情肅然道:“這幾年,高昌國越來越不像樣了……”

“別,現在我大唐的國力不夠的。”羅雲生認真道。

“其實擠擠也行,讓侯君集他們去即可,侯君集打仗賊,應付高昌問題不大。”魏征也很認真道:“關鍵是老夫窮啊,你這種有錢人,如何知道我這種窮人的苦惱!”

羅雲生小心翼翼的將賬本收好,他覺得自己似乎並不一定非得勸魏征太多,隻要給這個窮困的老人家找條路子,他就能少找聖人很多麻煩。

他之所以每日揪著李世民不放,純屬時間太多,隻能做一個工作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