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磋商著發財大計,不時之間,大唐的版圖已經縱橫東西,西至烏拉爾山,東至東瀛,最後老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與此同時,一封紅翎急報馳入長安,送入門下省。

正在抱怨魏征這老貨不知羞恥,在暖房過幸福人生的房玄齡和長孫無忌都是一愣,半響才反應過來。

邊疆怎麽會有急報?

其實,今年不僅僅大唐遭了雪災,大家的日子其實都不好過,所以邊疆很是平穩,心腹大患突厥又完蛋了,所以大家都不覺得邊疆會有什麽大麻煩。

房玄齡拿著急報,對長孫無忌說道:“無忌,莫不是催要錢糧的吧?讓前線將士等一等,他們那裏的存糧還夠支持些日子,先顧著百姓。”

長孫無忌搓了搓略微發癢的手,遞給房玄齡道:“房公,快看看吧,邊疆無小事。”

房玄齡點點頭,結果急報,低頭一看,表情忽然凝重了起來。

周圍的中書舍人、給事中們紛紛緊張的看了眼房玄齡,心中疑惑,莫非是出了大事了?

雪災隻是見房相愁眉不展,也沒見他這般凝重過。

房玄齡忽然將急報放在案牘之上,一臉凝重道:“吾等目光短淺,還去笑話旁人,涇陽縣男現在在做什麽?”

“涇陽縣男?這事兒居然跟涇陽縣男還有關係?”

長孫無忌道:“人家現在據說跟魏征一起寫書呢。日子且逍遙著呢。”

長孫無忌也很疑惑,這邊疆大事跟涇陽縣男有什麽關係?莫非又催著要棉衣?要知道現在雪災嚴重,便是羅氏生產的棉服和羽絨服,也是緊著關中百姓供應的。

軍中又無戰事,又有營房避寒,還老是惦記這些。

在長孫無忌看來,這是缺乏敲打了。

“我們速速去見聖人。”說著拉著長孫無忌的手就往宣政殿跑。

宣政殿的地位,僅次於含元殿,此時李世民正坐在案牘上,內侍環繞,擺在李世民案頭上,是一疊疊地方賑災的奏報。

至於常年懸掛的邊疆形勢圖,早就打成卷放在了一邊兒。

此次雪災太過於嚴重,李世民根本沒有心思和心情考慮去征戰天下,聽說房玄齡要來見駕,他隻是嗯了一聲,頭都沒抬,依然將心思放在雪災奏疏的批閱上。

“陛下。”房玄齡和長孫無忌二人行禮。

“二位卿家,快快起身。”李世民不論何時,對待臣子對很尊敬,“可是有什麽大事發生?”

“鬆洲軍情。”房玄齡道。

“鬆洲?”李世民先是一愣,旋即扭頭去看地圖,卻發現地圖早就成了卷,張鐸趕緊喊著幾個小內侍將地圖在案牘之上鋪開,李世民低頭一看,瞬間愣了。

“竟然是鬆洲?”李世民皺著眉頭道:“可是我們的將士對環境不滿,那裏毗鄰吐蕃,更加冷一些。有多餘的物資,也調撥也一些,還有給羅氏下訂單,讓他們趕製一批棉衣,暫定五千件,送至鬆洲去。”

顯然,李世民覺得鬆洲的將士求得無非是棉衣。

“若是朕再想想,是不是他們想要征伐地方的部落,謀取軍功吧?給他們回複,不許,現在國家困難,沒有銀子給他們折騰。”

李世民侃侃而談,他對軍隊非常有感情,甚至可以允許將士們做一些越矩的行為,但是卻不能碰觸他的底線。

可是……

令李世民奇怪的是,此時,房玄齡表情凝重,再與長孫無忌短暫的對視之後,房玄齡鄭重其事行禮道:“陛下,臣有罪。鬆州交戰不利,韓威將軍身受重傷,鬆洲丟失,地方羌族叛亂,我軍短時間難以恢複局勢。”

砰!

李世民猛地拍了下案牘,胸膛起伏不定,半響之後,冷靜下來的李世民,看著地圖默然無聲。

朕明明叮囑過他,讓他小心,韓威怎麽還給自己惹禍。

誰曾想到,都是在雪災中艱苦度日的難兄難弟,吐蕃竟然還能派出並將對鬆洲進攻呢?

國勢如日中天的大唐,就這樣被吐蕃拍了一悶棍,丟了鬆洲。

怎麽會這個樣子?

朕和朝臣都傻了不成?

“將軍報呈上來,朕要親自研判。”

張鐸立刻從房玄齡手裏接過急報,李世民揭開急報,一字一句看著,心如刀割。

等看到結尾,李世民幾乎可以肯定,鬆洲成已經為吐蕃接管,韓威僥幸在部曲的護衛下,逃脫了性命,地方部落以羌族為代表紛紛叛亂,大唐對於鬆洲幾乎失去了控製力。

“這這這這……”李世民話到了嘴邊兒,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要知道,此時大唐麵臨雪災,無數百姓房倒屋塌,無數百姓饑寒交迫,現在日子本身就很困難,而且剛剛消滅突厥沒多久,國家還需要休養生息,結果吐蕃破了鬆洲,導致邊疆不穩,這絕對是雪上加霜。

看著李世民臉色變幻,房玄齡率先自責道:“都是臣等的過錯,認為天災之下,便是吐蕃也無法挑起戰事。”

長孫無忌道:“是啊,誰能想到,上半年還在求婚,下半年就會挑起戰事呢。”

李世民擺擺手,臉上已經恢複了身為君主應有的沉穩,“是朕驕傲自滿,與卿等並無關係,這是上天賜給朕的挫折,他告訴朕,或多難以固邦國,或殷憂以啟聖明。”

房玄齡見李世民並未被困難擊倒,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與長孫無忌同聲道:“臣等願意隨陛下攻克難局。”

李世民點點頭,旋即說道:“吐蕃跟吐穀渾戰事不斷,內部也不穩定,拿下鬆洲已經是極限了。立下詔令侯君集、執失思力、劉蘭、牛進達領兵五萬,擇日出征。”

說著李世民想起什麽,擺擺手道:“牛進達新傷未愈,換秦瓊去。”

李世民下達完軍令之後,臉上霸氣側漏,“這一次要把吐蕃打疼了,朕需要最少五年的和平。”

李世民心中有豪邁萬千,提起戰爭,他總是英氣勃發,給手下莫大的自信。

隻是在這萬千豪情中,李世民忽然意識到什麽,表情急速尷尬起來。

吐蕃狼子野心,與大唐必有一戰。

芙蓉園羅雲生與吐蕃副使交手,砍斷了吐蕃使者兩條胳膊。

這是羅雲生說過的話,是羅雲生做過的事。

李世民沉默了許久之後,對房玄齡說道:“房相,你可還記得那日在弘文館……”

房玄齡點點頭,並未多言。

李世民頹然的坐在胡**,自顧道:“就在不久之前,此子就跟朕說過,吐蕃狼子野心,甚至還因為此時,與吐蕃使者發生衝突,朕當時覺得,他年少無知,胡言亂語,可是現在想想,朕何其短視也。狼永遠是狼,豈會輕易馴服,朕大意了啊!”

長孫無忌張張嘴,話到了嘴邊兒被生生的咽了下去。

其實他想說,陛下,現在不是扯這些的時候,他甚至不該對吐蕃發起反擊,關中的雪災真的很嚴重啊。

李世民心事重重,背著雙手來回踱步,表情複雜。

良久之後,他駐足說道:“諸位都覺得他黃口小兒,出言無狀,所以他的話大家都不怎麽信服。可是想想,此前他販賣棉衣於軍中,解決邊疆將士巡邏的大問題,又訓練勳貴之子以及朕的諸位皇子,可見其在軍事上頗有建樹,隻是我們當他是個孩子罷了。”

“朕思量再三,實在難以想象,一個自小在村子裏長大,長於婦人之手,每天隻擺弄些婦人常用之物的小子,會有這樣的能力,這樣的見識。”

說道此處,李世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越發的覺得匪夷所思。

“聖人……”長孫無忌忽然開口道:“難道聖人忘了,他是羅鐵錘的後人,也算是將門之後麽?當初羅家軍是何等的驍勇善戰,羅氏也是將門虎女,肯定是傳承留下,況且此子亦是李靖的關門弟子,能有這樣的本事,其實並不奇怪。隻是我們對他有偏見罷了。”

房玄齡亦說道:“還有他搞得那個煤石,若是真的成了,我關中雪災之難解矣,此等少年,乃是我大唐的福氣。”

長孫無忌厚顏無恥道:“說起來,某與他也算是親戚。吾那妹子人了他做義子,我也算是他舅舅了。”

李世民聽到長孫無忌說親戚兒子,頓時很是嫌棄,但想起自己的妻子,竟然是羅雲生的義母,瞬間覺得有些神清氣爽。

媽的,老子是他幹爹,也沒炫耀啊。

是的,肯定是朕慧眼如炬,才一眼相中了這般人才,收作義子。

父皇那純粹是誤打誤撞,跟他沒有太多的關係。

李世民忽然覺得自己挺厲害的,不然為何羅雲生這般人才會跑到自己麾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