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的幸福生活被再次打破。
張鐸親自到刑部大牢宣旨,大唐皇帝令,敕封羅雲生為涇陽縣子,食邑七百戶。
在場幾個都快憋瘋的小徒弟,都嚇傻了。
師傅這就縣子了?
師傅可是連戰場都沒上過的人呀!
要知道,很多像是追隨聖人打天下的老人,如牛進這樣的大將,在戰場上數次險些丟了性命的人物,赫赫戰功之下,也不過混了個魏城縣開國男,至於他們這些小輩兒,更不要說了,能混個千牛備身就不賴。
哪裏有像是羅雲生這樣,根本沒參與過科舉,也沒有經曆過戰爭的磨礪,已經有了東宮的職官不說,還掌握兵權,雖然隻是小小的折衝府,但亦擁有統兵的資格,如今更是皇帝親自下令敕封縣子。
聖眷之濃,不言而喻。
可以說,羅雲生現在混得比很多老將都吃得開。
幾個弟子,說不羨慕那是假的。
隻是讓幾個弟子,如何都想不到的是,師傅出獄之後,隻是派人給母親捎了個口信報了平安,連家都沒回,直接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沒良心煤拓展事業當中。
他們幾個弟子,直接被放養,讓他們滾回家。至於那些軍訓中的皇子,更是不管不顧。
不過貌似出了皇宮,這群皇子就交給了李承乾,羅雲生就沒怎麽管過。
當天,羅雲生直奔芙蓉園。
羅雲生入了大獄,蟄伏起來,但是蕭瀟嶽和李承乾都沒閑著,一方麵李承乾派人偷偷走後門,低價販賣煤石,解了長安城外不少百姓的困境,畢竟城外的百姓,比起城內的百姓,更禁不起世家的剝削,另外一方麵,蕭瀟嶽加緊培訓工人,優化整個生產流程,現在已經可以做到兩撥工人,兩班倒作業。
羅雲生也急忙參與到工作之中,隻是沒忙碌多久,段綸就帶著隊伍急匆匆的趕來。隊伍之中,還有不少工匠推著各式各樣的生產工具。
“眼下關中缺煤,陛下的意思是不能讓你們孤軍作戰,本官把工部的工匠都帶來了,給你做工,但是月銀不能少一分。”說著又指了指身後的車隊,“看見沒,咱們自己帶了籮筐、扁擔、還有獨輪車,如何解了你燃眉之急了吧?”
“嘿嘿,段大人,幫忙是假,來偷師學藝是真的把?”羅雲生才不會被段綸他們這幫無利不起早的老家夥感動,“說實話,你們沾了大便宜了,您瞅瞅蕭兄布置的流水化作業,若是安排到軍隊的軍械生產之中,會產生多大的便利?”
“那老夫管不著了,能學到本事,那是他們自己的能耐,”段綸也頗為不要臉,他知道,這一次工部確實沾了便宜。
“學就學吧,畢竟對國有利,就怕你們畫虎不成反類犬。”
“看來咱工部學不到點真東西,還沒法見人了。”段綸忍不住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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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工部的人手一道,都是熟練的工匠,生產效率立刻提升了不少。
蕭瀟嶽再工人中選拔出來不少精銳,組建了一個個小團隊,每個項目主管,都死死的盯著團隊幹活,一切以效率至上。
生產蜂窩煤本身就沒有啥技術含量,再加上大家都非常珍惜這個工作機會,一天工作生產總量,甚至能達到一百五十萬個蜂窩煤,再整個芙蓉園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這便是工人階級的力量啊!隻是不知道他們會在哪一天登上政治舞台呢?”羅雲生沉默無聲,並未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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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雲生忙碌了一天,累的不行,是直接在芙蓉園的賬房和衣而睡的。
天還沒亮,他就被外麵的吵鬧聲給折騰行了。
但是這一次,羅雲生沒有生氣,他是那種過得了錦衣玉食,也承受得住萬千苦難的人,沒去搭理鼾聲如雷的田猛,自己用冷水洗了把臉,草草的吃了兩口蕭瀟嶽準備好的早飯,這家夥眸子猩紅,發髻散亂,整個芙蓉園的運轉都在他手裏,他可真的是一刻都不會耽擱。
從原材料到加工到銷售,每一個環節,他都緊緊我把握。
有什麽問題,立刻跟豳州那邊兒寫信,要求他們整改,以保證芙蓉園最大限度的生產,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疲憊。
小小年紀,肥碩的身軀,卻蘊含了無盡的力量。
羅雲生換了件樸素的黑色羽絨服,穿著馬靴,帶著厚厚的皮帽子走出賬房。
外麵一輛輛大車正排著隊進入芙蓉園,運輸工人光著膀子,渾身冒著汗,將一筐筐沒良心煤板上板車。
蕭瀟嶽見羅雲生出來,給了他擁抱道:“雲生。你看見沒,這就是我們的事業。偉大的事業。”
蕭瀟嶽的聲音很大,那些工人齊刷刷的看向羅雲生。
“拜見縣子。”大家都停下手裏的活,給羅雲生行禮。
羅雲生目光所及之處,盡是堆滿沒良心煤的大車,竟然給了他一種行軍打仗的感覺。
搖搖頭,將這種奇怪的念頭壓住,羅雲生高聲喊道:“大家辛苦了。不必管我,大家忙自己的,長安的百姓等著你們呢。”
蕭瀟嶽不知道從哪裏拿出鼓槌,對著一麵鼓咚咚咚敲了起來,“發車!”
車隊立刻開動,奔赴長安每個坊,走向長安的每一處家庭。
“都擔心煤石的出現動了他們的利益,都知道煤石的利潤大,都想進來搶一口肉吃,可是誰知道咱們付出了多少,才有今天的場麵。”蕭瀟嶽看著雄邁的車隊,忍不住顫栗著說道。
“還是晚了一些,”羅雲生歎氣道:“若是沒有世家阻攔,現在長安百姓,早就過上了溫暖如春的日子了。”
幸好這些日子,我們從來沒有放棄準備,而且陛下給開了後門,我們往長安外賣了一些,一來收回些成本,二來也培養了工人,優化了生產流程,不然猝不及防之下,我們也難以成就大事。
“不能要求萬事順風順水……”蕭瀟嶽大聲笑道:“畢竟從古至今逼著世家低頭的,你還是第一個。”
“全靠陛下支持,全靠相公們鼎力相助。”這話羅雲生倒不是謙虛,這一次動了世家的蛋糕,若不是皇帝和政事堂的相公們支持,整個芙蓉園說不準連個人都剩不下。
14章窮唐不收商稅的
“誰能想到呢?”李承乾也穿著一身簡單的粗衣布服,走到羅雲生身邊,拍著羅雲生肩膀,一臉感慨道:“前兩天還被世家唾棄的煤石,忽然之間就要遍布長安了。雲生兄,且受我替長安百姓一拜。”
“還好意思說,陛下讓你偷偷賣,你就隻往長安之外販賣?長安百姓就不管不顧了?”羅雲生白了李承乾一眼。他就知道,這廝是個嘴炮,嘴上說著一拜,其實身體一丁點動靜都沒有。
“嘿嘿,我這不是怕給煤石惹麻煩嗎?你以為偷偷賣就簡單嗎?要避開朝廷的追查,要避開世家的眼線,很複雜的!”李承乾身上帶著濃濃的泥土氣息,在羅雲生耳旁埋怨說道:“你將弟弟們交給我,就不聞不問,過舒坦日子去了,你可想過我?
這幾天我芙蓉園和驪山校場兩地跑,不僅僅要負責煤炭的交易,還要選擇弟弟的訓練。不過母後若是問起,你就說我一直在操持芙蓉園這邊兒流民的事情。
好多妃子跑到母後哪裏求情,說馬上過年了,希望弟弟過得舒坦些,讓他們在校場熟悉軍營生活就好,不要寒冬臘月還搞什麽訓練了。可我覺得,艱難的環境,更能磨練弟弟的意誌,所以我就帶著他們搞夜間行軍拉練去了,你可千萬別漏了嘴,就說昨晚我和你在一起。”
“淨他娘的跟我添麻煩!”羅雲生罵了一句,便彎腰上了馬車。
李承乾笑嘻嘻的跟著羅雲生上了馬車,二人閑聊起來,羅雲生才知道,自己不聞不問,這校場他可從來沒有鬆懈,這群弟弟每日都要被他魔鬼操練一番,誰敢叫苦,絕對是一頓軍法處置。
這讓羅雲生不由的提高了對李承乾的評價。
看來咱家太子爺,真的是對自己分內的事情頗為上心。
其實李承乾上心倒是不至於,他隻是覺得領著弟兄們訓練,特別威風。
有一種真正當大哥的感覺。
不過公道來說,這位太子殿下,雖然臭毛病一大堆,但是沒架子,沒什麽孤傲之氣,已經算是史書上不錯的太子了。
所以羅雲生根本沒有心思,跟魏征他們似得,整天規勸這個,規勸那個。
誰還沒年輕過,誰曾經還不是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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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說著閑話,外麵已經大亮,長安已經熱鬧起來。
車隊已經開始自己分裂,準備奔赴不同的坊。
武侯鋪的武侯,看著如同長龍一般的車隊,一個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被臨時安置在武侯鋪的稅官還倚著火爐呼呼大睡,便被一陣推搡驚醒。
“怎麽了?走水了?”稅官這些日子,自從被分配到武侯鋪,紛紛有一種被發配邊疆的感覺,因為李世民覺得羅雲生所謂的富戶之策,雖然需要管理,但是具體怎麽管理,如何管理,他也不知道。
所以匆匆忙設置了稅官,但是具體職責全都沒下,一切都是摸索著來。
這導致這群稅官天天無所事事,甚至唯一的存在感,便是誰家走水了,便參與滅火任務,如今被推搡醒了,第一反應便是去救火。
“去收稅!就知道救火!”武侯喊了一句,稅官這才反應過來,拿起官印就往外跑,伸手一摸,官印上都是灰了。
羅雲生和李承乾掀開車簾,那稅官看了一眼差點嚇得尿了褲子。
娘列,太子和涇陽縣子親自押車,誰敢收這稅。
“混賬東西,你跑什麽?”
“太子殿下,涇陽縣子,您就別消遣咱們了,我們都被陛下發配到武侯鋪來救火了,哪裏敢收您的錢。”這些稅官的前身,都是李世民設置的捉錢令史,放高利貸,混黑社會他們熟,但是跟太子和涇陽縣子收稅,這種操作,他們做夢都沒想想過。
“你管我們是誰幹嘛?現在我們做的是生意。”羅雲生罵道:“唐朝的官員怎麽能軟骨頭?就算是聖人的生意,該收的稅,都一分錢不能少!”
“羅縣子,現在下官腿肚子打顫,您就別逼下官了好麽?”稅官一邊兒吩咐人,打開坊門,一邊兒示意車隊趕緊進坊。
媽耶!這可是太子和涇陽縣子,我怎麽敢!
可是這倆貴人,就是那麽不講理,非要逼著自己收稅!
這不是逼著自己去死麽!
我今天收了太子和涇陽縣子的稅,明天不收其他官員的稅,亦或是不收世家的稅,這事怎麽說?我跳進黃河都解釋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