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東西,這煤石是造福百姓的東西,獲取收益,自然將該上繳國庫的部分,完全上繳,偷稅漏稅,你是看不起羅記嗎?”羅雲生正色道:“該收多少稅,你給我完完整整的收著,不然你這稅官算是做到頭了!”
“縣子,這有必要嗎?”稅官身子打顫,但是卻不得不上前,清點數目。
這年頭,都是勳貴和世家都想辦法偷稅漏稅,還從沒聽說,那個勳貴主動交稅的。
“我們羅記是踏踏實實做生意的,又不是蛀蟲,為何不交稅!”羅雲生訓斥道,“以後不論是誰帶隊,隻要是我們羅記的生意,你都給我照章收交易稅,誰敢偷稅漏稅,仗著本縣子的名頭胡作非為,你直接來我府上見我,我必給你一個交代!”
羅雲生為何親自壓貨,就是擔心稅官不敢收錢。
煤石的生意利潤實在是太大了,他不想讓人拿到一丁點的把柄。同時他做的是正大光明的生意,他不想連這點便宜都占。
結果稅官清點完了之後,又犯了難,皺著眉頭道:“縣子,這個錢我還是不能收。”
“為何?”羅雲生皺著眉頭道。
“您是聖上親封的開國縣子,按律免稅,這點是天經地義。縱然是您想交商稅,按照唐律,您也隻需繳納戶稅即可,至於您說的這種交易之稅,咱大唐沒有,前朝或許收過雜稅,但是雜稅怎麽收,咱也不知道啊!”
聽稅官這麽一說,羅雲生也犯了難。這一點他倒是知道些,聽稅務局的哥們提起過,雖然後世都習慣叫盛唐盛唐的叫,但是唐朝其實除了能打,文化燦爛之外,很多地方是一團糟。
其中最為糟糕的就是帝國的財政,從唐高祖開始,就養了一群高利貸官員,他們的主要工作內容,就是拿著朝廷的錢去放高利貸,年利率百分之百,靠放高利貸養活朝廷。
當然,此外還有一些職田和公廨田,但那帶來的財政收入真的是非常稀少,經常不足以支付官員的工資。
很難想象,一個偌大的帝國,要靠放高利貸和卡著百姓脖子吃鹽、喝茶來解決財政問題。
李承乾道:“要不這個錢先不交了,等朝廷出了章程再說?”
羅雲生卻皺著眉頭道:“煤石與鹽鐵一樣,都是民生必不可缺之物,先以三十稅一繳納賦稅,若是朝廷下令,羅記願意補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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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雲生非得給錢,而且數目龐大,一百五十萬的沒良心煤,一塊沒良心煤四錢,真的販賣出去,就是六百萬錢,單單是交稅,一下子就上繳了二十萬錢。
活生生的一個天文數字,看著一車車銅錢,稅官直接嚇得昏死過去。
不過羅雲生卻沒有心思搭理他了,命每個團隊控製著自己的大車,趕向自己的負責區域。
而羅雲生和李承乾則是趕往平康坊,因為那裏世家豪門宅院眾多,而世家豪門又是阻礙煤石推廣的中堅力量,羅雲生擔心出事,所以親自坐鎮。
隻是讓羅雲生和李承乾如何也沒有想到的是,平康坊的情況,跟他們料想的完全不一樣。
李承乾直接瞪大了眼睛道:“狗娘養的,他們不是反對煤炭嗎?”
隻見無數世家子弟,站在門口早就翹首以盼,看見運煤車來了,立刻領著一群奴仆上來叫喊。
“這一車,我們崔家包了。”
“我們韋家要這五車!”
“你們要炭嗎?我們家拿木炭換!”
“能不能給我們也留點,這東西太好用了呀。”
“不要急,不要哄搶!諸位貴人,我們羅記做生意講規矩,能銀貨兩訖再拉車嗎?”那負責銷售的管事大聲呼喊,那韋家的世家子卻根本不管那麽多,直接一袋子金子扔了過去,“爺賞你的,趕緊滾!不對,趕緊滾回去,再拉幾車過來,這點夠誰分的!”
看著拿著金子,有些暈頭轉向的銷售管事,李承乾皺著眉頭道:“這群狗大戶!好想幹掉他們!”
“嗯!”羅雲生也沉默的的點點頭,果然自己折騰出來的這點錢,在世家麵前,什麽也不是。
一百五十萬塊煤石,看似是一個驚天數字,可是卻擋不住長安巨大的吞吐量,尤其是世家豪門,為了讓宅院每一處房間都體驗到溫暖如春的感覺,他們甚至要買數十車沒良心煤,幾十架爐子。
這就導致了平康坊很多豪門根本沒有煤石可買,最後為了零星的幾車,甚至大打出手,哪怕是金吾衛來了也沒用,照打不誤。
金吾衛一看,不少朝廷大員領隊鬥毆,他們都不敢上前抓人。
最後還是羅雲生站出來圓場。
“諸位摯愛親朋,大家不要著急,我這裏有現成的契書,大家隻要寫下需求,將錢付了,我們會第一時間抓緊配送煤石的。”
既然你們都這麽積極了,就別怪我割你們韭菜了。
當然,豪門子弟聽羅雲生這麽一說,也紛紛朝他拱手行禮,“涇陽縣男就是會做生意,也罷,我代替我們裴家買上二十車。”
“小氣,我們韋家三房要五十車。不賣,自己用。”韋家三房公子豪氣雲天道。
“我們也要五車!”
“我們要三車。”
李承乾目瞪口呆的看著世家子弟,紛紛簽了契書,愣是看著羅雲生一塊煤沒出,僅憑名號,就轉了幾十萬錢。
嘴裏忍不住罵道:“娘咧,這錢還可以這麽掙的麽?”
待世家子弟散去,羅雲生才對那銷售管事說道:“世家也是我們的客戶,而且是我們的大客服,別管我在朝堂之上如何與他們勾心鬥角,你們底下做服務的,不能有絲毫的懈怠,一定要給客戶春天般的溫暖,夏日般的熱情,讓客戶感覺到他們的錢沒白花,讓他們感受到做人上人的感覺。這讓他們才會心甘情願的進行二次消費。”
“啊?”銷售管事一愣。
“啊什麽啊?要想人前顯貴,就要背後受罪。給世家低一頭怎麽了?”羅雲生瞪了一眼道:“我們裝孫子,他們能心甘情願的掏銀子,有什麽不好?想站著把銀子掙了,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管事連連點頭,連忙將縣子的話記在心裏。
“當然,這種服務態度不僅僅是給這些達官貴人,那些貧寒百姓也要這樣,人家花了的錢,我們就要給人家服務。之前的章程,所有人回去都要重新學習三遍,安全,服務,都是我們要保證的。”羅雲生不住的叮囑。
返回到芙蓉園,已經是傍黑了,蕭瀟嶽正趴在書案邊兒打盹,聽聲音知道是羅雲生回來了,立刻激動的對羅雲生說道:“雲生,雲生。”
“怎麽了?激動成這個樣子?”
“快看,快看,咱們的銷售量。”蕭瀟嶽遞過賬本,卻被李承乾率先一步搶了過去,李承乾隻是看了一眼,就感覺頭暈目眩,整個人都不好了。
“蒼天,這……”
李承乾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因為賬本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寫著,一百五十萬塊煤石一日之間銷售一空,總共收入六百萬錢,也就是六千緍。
“一日之間六千緍,一個月最少二十萬緍,朝廷年歲官員支出才十幾萬緍,雲生,你是財神爺嗎?”
羅雲生淡淡笑了笑,對於李承乾的話完全沒放在心上。對於這個數據,他其實早就有心理準備。
蕭瀟嶽卻哂笑道:“太子爺,您這是屬於不會算賬啊,咱們這麽大的生意,從礦山的收購,到煤石的運輸,到人工成本的核算,再到銷售渠道的搭建,員工分成的支出,朝廷官員關係的維護,僅僅是墊資就將近五十萬緍,十幾萬緍算什麽?再拋去損耗,聖人的分成,其實剩不下幾個子,所以您這麽激動,有些早了。”
“那我們為什麽不漲錢?”李承乾不解道。
“漲錢?”蕭瀟嶽白了他一眼,“這沒良心煤確實有些技巧在裏麵,但是天下能工巧匠何其多,咱們要是讓別人看見利潤,轉眼之間就能讓人家學會,到時候咱們拿什麽跟世家作對?我跟雲生的意思,就是把煤石的利潤降到最低,讓有心染指的人看的明明白白,哪怕是他們買到了煤山,做出了沒良心煤,也隻能空歡喜一場,因為同樣是做生意,我們有得賺,他們必須賠。”
“你們果然很狡猾。”李承乾不由笑道:“你們這麽一搞,想要進入煤炭行業的標準就奇高,再加上羅記的服務標準,哪怕是同樣的水準,同樣的價格,大家也願意選羅記。”
“哈哈哈……”賬房裏頃刻間充斥著三位年輕人的歡聲笑語。
蕭瀟嶽心裏卻不以為然,心想這太子爺真的好糊弄,一天六千緍,看似不高,但是這才是哪裏到哪裏,我們的產能還沒完全開發出來,豳州那邊兒目前開采還有限,將來整個關中都用我們煤石的時候,那才真的是天文數字,甚至我們一年的收益,會是朝廷財政收入的數倍。
李承乾自然不知道他被蕭瀟嶽鄙視了,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乎。
其實整個過程之中,最不在乎掙多少錢的也隻有他了,他隻在乎在這件事情中,他的作用,以及巨大的成就感。
“我有個主意,能加快生產進度。”李承乾忽然開口道。
“哦?”羅雲生饒有興趣的看著李承乾道:“說說吧,太子爺。”
“目前的生產流程是煤石從豳州開采,然後拉到長安的芙蓉園,再進行加工,很多工人拿著鐵錘砸煤石,這個過程複雜而且浪費時間和空間,我建議將煤石直接配送到城外的村莊,讓村長領著村民幫我們將煤石砸成石粉,然後裝到木桶裏,再拉入長安城中,我們隻要定期返還他們一些製造好的沒良心煤就好了。就算是我們工匠再集中,生產流程再優化,也不如讓千家萬戶來幫我們做這件事情來得快。”
“嗯?”羅雲生手中的熱水晃了晃,險些灑在地上。這家夥可以啊,按照他的說法,根本用不了多久,就能生產出全長安一年煤石的使用量。
“怎麽樣?被本宮驚到了吧?”李承乾得意道:“你這家夥隻知道專業化,集中化,卻忘了咱們大唐的府兵製,府兵製講究的是什麽,寓兵於農,我們可以寓商於農啊,雖然這樣效率下去了,但是產量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太子爺高見啊!”蕭瀟嶽也眼前一亮,振奮道:“如此一來,我們完善了工序,還節省了空間,我們芙蓉園隻需要進行加工就好了。”
羅雲生卻搖頭道:“好主意是好主意,但是卻不現實,讓地方百姓砸煤石,我們如何保證煤粉品質?我們如何把控損耗?我們如何保證他們不自己生產,去市場上以次充好?這樣一來,看似解決了我們很多的麻煩,但卻無疑會給我們帶來更多的麻煩。”
蕭瀟嶽聞言,也點點頭道:“其實關中並不缺煤石,但是能開采的無煙煤並不是特別多,若是盲目開采,參雜在我們的產品之中,以次充好,確實容易帶來麻煩。”
李承乾聞言,也有些打蔫,“哎,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