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朕的手段,不過這煤石一道終究是你的生意,朕有意此事還是由你牽頭處理,不知道愛卿能否助朕一助。”
說著,李世民看向秦瓊,略帶歉意,“翼國公,雲生乃是朕之義子,義子為人迫害,為人父者心中之痛不比你差,可這對手勢力之強,便是朕也要小心翼翼處理,為了不打草驚蛇,朕隻能在宮中訓斥你一番,你切莫有所怨言。”
秦瓊秦叔寶看了眼羅雲生,終究是抱拳長歎一聲,沒有多說什麽。
皇帝都這般誠懇開口了,他若是繼續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顧全大局,隻為懲治凶手,以圖舒緩心中鬱結之氣,反而顯得自己不通事理了。
羅雲生則拿著奏疏,在書房踱步,腦海陷入了沉思。
“縱觀史書,咱們家這位皇帝陛下,啥都能忍,唯一不能忍的就是吐蕃這些蠻子入侵大唐,這個仇不報,這口氣顯然是咽不下去,所以眼下的大唐可以有鬥爭,但是要限製在一定程度內,而眼下暴漏出的是整個關中的問題,明顯是超過他能接受的程度的。”
忽然,羅雲生福至心靈,繼續想到,“以李二的脾氣,此時此刻,不僅僅是自己這口氣他想出,他身為君主被連連打臉,這口氣也是想出的。隻是為了國家,他不得不選擇隱忍。後撤是退讓,是放棄嗎?不,是為了下一次碰撞,更加強勁有力。”
“鬥爭,講究一個程度,不可能一棍子打死,也不可能一味退讓,以鬥爭促和平則和平存。很多時候,要考慮好,這一大盤菜怎麽做才好吃。”
“舊的世家消亡了,依然會有新的世家崛起,他們依然會欺壓百姓,妄圖掌控朝堂,就算是世家徹底消亡了,朝廷選官完全依靠科舉取士,不也有學閥一說麽。所以為君者,當意識到一個東西消滅不了的時候,他就要嚐試著去掌控他了,將他關進籠子裏。”
電光火石之間,羅雲生就想通了許多。
穿越到大唐之前,他就是功成身就的銷售界大佬,從破君威裏的晃**到保時捷的顫抖,他都經曆過,也算是閱人無數的商界精英,到了大唐之後,封爵拜官,打下偌大的家業,對於人心人性的理解也越發的深刻,很多事情他也開始深入思索。
羅雲生一一掃過奏疏,一個個陌生的名字,一個個相似的理由,忽然一個姓氏映入眼簾。
“長孫氏,阻斷武功縣之路,以謀售賣木炭之利。”
長孫家在長孫無忌的帶領下,這幾年隱隱有晉升世家的趨勢,尤其是長孫無忌這個人,狡猾多謀的很,不是好想與的角色。
不過其子長孫衝不算,算是太子殿下的鐵杆,可以溝通溝通。
長孫家的事情,羅雲生多少聽說了一些,這位公子爺自從上次投資的事情之後,得到了家族長輩的認可,當下很多家族生意,都是長孫衝打點的。
不過據說,這家夥的人際關係很差,他雖然是長孫無忌的長子,但是跟長安的二代圈子並不是怎麽和睦,每天都整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當然因為這家夥不跟這群二代胡作非為,在長輩眼裏,品性還算不錯。
起碼每一次長安聚眾鬥毆,從來不會出現這位小爺的身影。
“田猛!”羅雲生想起對長孫衝的聽聞,羅雲生喊了句。
“家主!”田猛推門而入,抱拳道。
“拿著我的帖子跑一趟長孫家,就算我想約長孫少爺一敘。”羅雲生道。
“喏。”田猛快速下去,拿了帖子,去送信――
東城。趙國公府。
朱紅色的大門,上麵鑲著一顆顆鋥亮的銅釘,大門前台階甚高,兩旁是兩尊雄邁的石獅子,張牙舞爪,甚是威風。
石獅子旁則守衛者矯健的家仆,手持利刃,眸子裏的光銳利的打量著過客。
因為長孫無忌位極人臣,權勢滔天,再加上李世民對這位大舅哥的喜愛,公爵府大氣奢靡,顯然不是一般公府可以比擬。
長孫衝身為長子,卻住在後院,與公爵府的奢靡相比,他的住所格外的清幽雅致,雖值寒冬之時,園內叢林枯落,但大雪過後,銀裝素裹,在賞雪亭中,煮一紅爐,茶水沸騰,侍女侍立一旁,賣力的放著蔥薑蒜,拿著小扇不時的扇著火,聽著咕嘟咕嘟的聲音,也別有一番韻味。
長孫公子豪富至極,卻隻批一件普通的羽絨服,自詡脫離了低級娛樂的他,正抱著一本抱樸子沉迷其中。
道,一為宇宙本體,論證神仙之存在。備述金丹、黃白、辟穀、服藥、導引、隱淪、變化、服炁、存思、召神、符籙、乘躋、諸術。
長孫衝越讀,越覺得書中內容高深莫測,距離自己羽化登仙之日不遠。
那侍女忙得香汗淋漓,用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扭頭看向正沉浸其中的長孫衝。
卻見自己家少爺,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鼻如懸膽,眸若深波,端是人間極品風流。
忍不住癡癡的說道:“郎君,歇一歇吧。”
“不急,不急。”長孫衝手裏捧著抱樸子,心神不住幻想著自己已然飛天的場景,忍不住道:“我已經如此富有,父親又權勢滔天,若是我能跟書中神仙一般,遨遊田地該多好?”
時下李淳風和袁天罡都在朝中,為百姓祈福,尤其是李淳風更是在朝中任職,連帶著貴族之間掀起一股修道之風,其實唐人對文化包容,別說是修道,即便是你修佛也沒什麽。
如今佛教開始興起,雕版印刷業興盛,像是長孫衝手中這版做工精美的抱樸子確實不多見。
“妙哉,妙哉。”長孫衝越讀越是興奮,“這修道的條件我都具備,我為何不試試?”
“玉兒,你且後退些,莫壞郎君我的道心。”
“嗯!”小丫頭咬著牙,頗為羞赧的欲要後退。
卻又聽長孫衝低聲道:“回來些,郎君還是需要考驗,正所謂在紅塵中修行,方算是真的高人。”
侍女環視四下無人,又悄然近了近身。
“算了,你還是退後一些。”
“哦。”侍女的聲音低若蚊蠅。
少頃,長孫衝似乎有些倦了,說道:“小妖精,快來給少爺我捏一捏。”
侍女像是丟了魂的小白兔一樣,將兩條纖纖玉手搭在長孫衝的肩膀上,頃刻間長孫衝又感覺陣陣的海浪襲來,仿佛自己置身汪洋大海一般,整個人不斷的在修行和欲望之間掙紮。
“如果長生了,還擁有著這般滋味該多好?”長孫衝忍不住想道。
“表哥,你這是在作甚呢?”外麵忽然傳來一個英氣十足的女聲,腳步很快,刹那間就要到眼前。
聞聲,長孫衝快速起身,卻不想侍女正在給他貼身揉捏,貼的緊了些,兩個人險些同時栽倒。
這一幕,被來著看的清清楚楚,當下冷笑道:“表哥,你這挺會玩呀。”
長孫衝示意的看了眼身邊的丫頭,讓她趕緊走,而自己則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道:“表妹,你怎麽來了?”
那女人自古的坐在長凳上,看著小丫頭玲瓏的身材和放在石桌上的書籍,嘴角動了動,“表哥,你為何這般自暴自棄?莫非是因為表妹我?若是因為表妹我,我可以去求父皇……”
來者恰恰是與長孫衝有婚約,卻從未想過履約的李麗質。
雖然因為羅雲生的緣故,李麗質不想嫁給長孫衝,但是表兄妹之間感情確實不錯,李麗質和長孫衝兩個人自幼在一起長大,也算是青梅竹馬。
“不不不,表妹誤會了,你也知道你表哥的本事,治國啥的也不會的。”長孫衝重新坐下,坐在李麗質旁邊兒,笑道:“但是,你表哥最近也掙了不少錢,想著搞得事情做。”
“搞點事情做,就開始搞長生了?就開始搞這些了?”李麗質恨鐵不成鋼道。
表兄妹二人正說這話,便有下人來報,“稟告郎君,涇陽縣子府來人遞帖子了。”
“涇陽縣子府?”長孫衝一愣,旋即道:“莫非是涇陽縣子要見我?我們隻是神交啊!”
“你自己惹了禍事,還不知道,你不想想為何我忽然來見你?”李麗質在一旁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