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麗水一戰過後,狄仁傑的名號在隴右聲名鵲起,幾乎所有人都會這位能召喚天雷的小將甚是好奇,隻是他仿佛曇花一現般出現,在消滅了阿史那泗燁部落精銳之後,此便銷聲匿跡,沒想到今日竟然出現在了涼州城下。

見自己僅僅是一出場,便嚇得阿史那飛鷹部眾人膽戰心驚,狄仁傑心裏便多了幾分底氣。

“首領,初次見麵,您這般慌亂是為何故?莫非你有膽量起兵生亂,結果跟我這個書生連說幾句話的勇氣都沒有嗎?幹嘛見我第一麵,就連連後退。”狄仁傑見狀,忍不住開口嘲諷道。

“休要逞口舌之快!”阿史那驍豹腦門上都是冷汗,嘴裏卻駁斥道:“你們唐人欺壓我突厥子民,我們自然要奮起反抗!而我剛才也不是什麽後退,隻是見你一毛頭小兒,不屑與你交談罷了。”

阿史那驍豹提了提膽氣,虛張聲勢。

其實他很懼怕眼前這位少年,因為關於眼前這少年的傳說過於虛無縹緲了,誰都不知道他如何引來天雷,又如何讓麗水冰裂,讓那麽多人頃刻間死於災禍的。

狄仁傑之所以被杜誌靜叫過來,其實就是這個目的。

他自忖自己雖有口舌之利,卻未必能讓一部落的首領信服,所以專門找來了在隴右大有名氣的師弟。

不過在千軍萬馬前演戲,狄仁傑也是頭一遭,心裏自然慌得不行。但是表麵上的氣勢卻拿的足足的,他明白這一次,演好了千軍萬馬為我所用,演不好,這眼前突厥首領,沒準就得給自己一個萬箭齊發。

能不能報答恩師的培育之恩,就在眼前。

狄仁傑淡定笑道:“先前崔別駕對待突厥部落,或許確有不對的地方。可如今觀風使駕臨涼州,處事可有不公之處?阿史那克羅部聞風而降,過得是什麽日子,首領莫非不知?阿史那泗燁部,繼續反抗,如今過得是什麽日子,您也不知?我大唐從未有為難你們突厥部落的心思,即便是地方官員處事不公,你也可以去禦前打官司。聖人仁德,定會給你們個公道。起兵造反,可就謀逆,這種罪過,可不是崔別駕那般說什麽誅殺首惡便能過去的,依在下看,那是要滅族的。是聖人發兵滅,還是在下來滅,其實都一樣,不如……”

狄仁傑說著,嘴上就開始念叨,“急急如律令……”

狄仁傑這邊兒剛開始念,那些被嚇破了膽子的突厥百姓,由於不少人跟漢人混居過,立刻用漢語喊道:“貴使莫要施法,我們降了!”

話音剛落,兵器落地的聲音想成一片。

後麵的突厥人不明白前麵到底發生了什麽,反正前麵扔兵器,他們也跟著扔。前麵嚇得跪下,他們也跟著跪下。

看著突厥兵跪成一片,磕在雪地裏,狄仁傑似乎麵帶不忍之色,看向阿史那驍豹,一臉厭惡之色道:“你是飛鷹部的首領,即便是出征,也不用受任何的委屈,可是您看看您的手下,寒天凍地的,他們穿的啥,用的啥,這樣的軍隊怎麽打仗?您再看看我大唐的兵士的穿戴,武器,您覺得這差距不夠大嗎?您或許先前沒預估過我們大唐軍隊的戰鬥力,可是今日交鋒您也見過了,你覺得你們有絲毫的勝算嗎?再說了,即便是您能贏,可是您的手下能活下來幾個呢?你覺得您拿他們的命,換吐穀渾給您的榮華富貴,對得起他們嗎?如今你的富貴沒有希望,他們也要被滅族,這便是你作為一個首領的愚蠢行徑嗎?”

狄仁傑的一番言論,惹得突厥人私下討論不斷。一旁的杜誌靜連連點頭,心道:“論嘴皮子,還是我師弟厲害,雖然少了讓我裝逼的機會,但是這大仙請的值。三言兩語,敵人就都跪下了,這比千軍萬馬不厲害?”

此時此刻,莫說是杜誌靜對狄仁傑佩服的不行,就連涼州城崔雄等人也驚呆了,這他娘的什麽本事?

狄仁傑一臉嫌棄的看了眼破壞自己研究的師弟。

惱火道:“首領,莫要執迷不悟了,自己過來領死,我等放你族人一命,這買賣值。”

一旁的陳有年感覺先前他跟崔雄裝的逼都很過分,你看看人家觀風使的弟子,多硬氣,站在人家千軍萬馬前,讓人家首領過來送死。

“混賬!放你阿耶的狗臭屁!”阿史那驍豹感覺受到了奇恥大辱,怒喝一聲,“誰給我宰了他,我賞他黃金千兩,牛羊百頭。”

畢竟狄仁傑厲害與否,大家都隻是傳聞,什麽召喚天雷,還是有人不信服的。

再加上重賞之下,自然出了勇夫。

話音剛落,便有騎卒朝著狄仁傑衝了過來,狄仁傑安靜的立在陣前,隻是用眼撇了撇一旁的杜誌靜,杜誌靜一揮手,立刻有一個羅氏部曲掏出火燭,在眾人的背後,對準坑洞中的一個竹管,點燃了引線。

這是先前狄仁傑埋在城下專門做實驗的地雷,今日恰巧用到。

狄仁傑從問道硫磺氣味的那一刻,便開始計算時間,待覺得時間差不多時,怒喝一聲,“急急如律令!”

隻聽轟的一聲巨響,衝的正歡的十餘名騎卒,方圓十餘米皆被炸上天,那十餘名騎卒皆被活活炸死。

眾人看的清清楚楚,眼前那少年,隻是念出咒語,便引來了浩**天威,頃刻間要了人性命。

自然心裏更是畏懼,一個個不住的磕頭,口中求天神饒恕性命。

狄仁傑暗道:“這靠點燃引線引爆火器的方式還是太落後,啥時候能跟恩師說的一樣,隻要一拉就能炸,那多方便。我該如何改進呢?”

狄仁傑這邊兒陷入沉思,而敵方卻動都不敢動。

此時此刻,在阿史那驍豹看來,對麵有些過於高深莫測了,隻是一句咒語,就能讓驍勇善戰的騎士上天。

那他要是念起來沒完沒了,豈不是得把所有人都弄死?

“你是妖人!”阿史那驍豹咬著牙指著狄仁傑道。

對麵的聲音將狄仁傑拉回了現實,狄仁傑搖搖頭道:“是恩師傳授的仙法罷了,如何算是妖人呢?”

說著狄仁傑看了看慌亂的飛鷹部,笑著說道:“你說好好談,就好好談麽,你動手做什麽?我說飛鷹首領,你莫不是糊塗了,你兒子還在我們手裏,你就敢讓人來抓我?我本不想動用恩師傳授的仙術,你非得來尋這黴頭做什麽?”

“我兒還活著?你放了我兒,我即刻退兵。”阿史那驍豹急切道。

“我們唐軍不像你們,留著那麽大點個娃娃也沒啥用。放了他,更可以彰顯我大唐的氣度。”說著他朝著後麵一招手道:“放人!”

阿史那天勇從後陣走出,一臉的羞愧之色。

當初他罵陣的時候,可是非常的狂暴和無賴,可是如今隻能低著頭,一臉精氣神都沒有的往前走。

周圍都是唐人的鄙視之色。

剛才他還覺得,哪怕自己死了,自己的父親與唐軍還是有一戰之力的。可如今看來,對麵竟然能召喚天雷,傷人於無形,這仗還怎麽打?

更惱火的,對麵竟然要放自己回去,這讓他更加的羞愧。

他覺得自己沒有臉麵見部落的任何人。

阿史那驍豹覺得自己的腦袋可能在唐人麵前不夠用了,敵人怎麽說放回俘虜就放了,一點都沒有猶豫。

當即感慨說道:“唐人大氣,我突厥人也不能讓你們小瞧了,今日我飛鷹部便退兵,他日不論你們如何追究,我們接著便是。”

見兒子已經回營,阿史那驍豹壓製住心裏的火氣,若是你這個廢物東西,聽我的勸告,別那麽囂張,豈會被擒,你不被擒,老夫又會陷入如此危險尷尬的境地。

看了眼狄仁傑,希望記住他的樣子,以後再見到他,一定退避三舍。

剛要調轉馬頭,卻聽狄仁傑又說道:“我說讓你們走了嗎?是天雷沒吃夠嗎?”

聽著狄仁傑幽幽的聲音,阿史那驍豹頓時感覺從脊梁骨到額頭都冒起一股冷汗。

“貴使,您已經放還犬子,又不讓我們撤軍,是什麽意思?”阿史那驍豹畏懼道。

狄仁傑冷冷道:“放回這小家夥,那是因為我大唐大氣豪邁,不屑於用稚子要挾人,但在下可沒說放你們走!尤其是你,阿史那驍豹,你膽敢冒犯天眼,反叛大唐,今日必須授首,承受大唐的怒火!”

阿史那飛鷹部的將士,其實大部分是不願意在冰天雪地裏與大唐為敵的,尤其是首領貴族們,每天喝酒吃肉,他們卻連一碗肉湯都喝不上的時候。

雖然一開始覺得跟著首領打仗,如果能攻破漢人的城池,能搶劫一番,過過好日子。可真的跟唐軍交手,發下人家根本就早有準備,反而連番死傷大將,甚至連少首領都被擒拿之後,大家覺得更不能打了。

眼下,唐軍更過分,直接派出能召喚天雷的神仙,誰不服直接劈死誰。

這仗怎麽打?

不少人默默的看向了首領的腦袋,此時大家都覺得,如果首領再繼續執迷不悟,大家抓了首領送給唐人,然後大家一起做唐人的俘虜得了。

畢竟聽說大唐的觀風使對俘虜態度還算是不錯,好吃好喝,還給回家的路費。

因此,此時根本不需要狄仁傑說什麽,僅僅是飛鷹部的這些勇士,以及一些低級軍官,就開始不住的抱怨,甚至有人開始指責首領不顧大家的死活。

崔雄和杜誌靜等人眼睛都看直了。

阿史那驍豹數次開口喝止,但是都沒有效果,甚至不少千夫長,亦或是伯克,看向自己的眼神都變得不善起來。

沒辦法,在不可估量的力量麵前,誰都會變得恐懼。

如果此時,再看不清楚形勢,阿史那驍豹就真的是傻子了。

當下在眾人震撼的表情中,下馬叩首道:“阿史那驍豹一時間鬼迷心竅,觸犯了大唐天威,如今願意戴罪立功,替大唐剿滅吐穀渾之後,再來受罰。”

崔雄一聽,就知道阿史那驍豹這是生了逃跑的心思,他根本不可能真心實意為大唐去進攻吐穀渾,正要開口提醒。

卻聽狄仁傑說道:“你想戴罪立功,這個想法非常好,但是你和你兒子必須留在我們涼州城內做客,由我大唐將領領兵。不然不用我出手,你的勇士們,就會將你獻上來,為了不太難看,所以首領,您主動些吧。”

躲在人群中,正準備扒拉個地縫鑽進去的阿史那天勇一臉懵逼,看著父親轉過來的眼神,您那意思是咱爺倆都要過去嗎?

我剛回來,就又要跟您過去嘛?

阿史那驍豹如何能看不清楚形勢,隻是如今敵方鬼神莫測,手下虎視眈眈,再去糾結已經沒有意義,無奈之下隻能翻身下馬,走向大唐軍隊方向,瞬間為崔雄等人製服。

二人離去之後,剩下的阿史那飛鷹不的勇士,越發的沒有顧及,紛紛上前詢問,如果投靠大唐能夠給什麽待遇。

有些不想繼續打仗的,也紛紛過來,問遣散的路費是多少,有些想留下的,問問是否可以在這裏替大唐放馬牧羊,做工什麽的。

這時,輪到杜誌靜上場了。

這廝掐著腰,對著圍攏過來的突厥人說道:“諸位,我這裏有數不盡的金銀,願意為大唐打仗的,可以領取最多的份額,當然勝利之前,你們隻能拿走一半,願意為大唐做事的,可以拿去中等的份額,不過我可以保證,留在大唐做事,保你們衣食無憂,畢竟如今雪災,想活命可不容易,不想留在大唐的,也可以發放路費,不過這隻是大唐的任意關懷,你們隻能拿走最少的份額。”

一群突厥人,立刻在唐軍的指揮下排好隊,紛紛上前拿錢,杜誌靜看的清清楚楚,願意離去的人占極少數,不足一成。

剩下大概三成願意為大唐而戰,拿最高的好處的同時,搏一搏好處,剩餘的六成其實都是些老幼,以及負傷的突厥人,他們願意做工。

當然,杜誌靜不可能讓他們一股腦的湧進涼州城,而是要求這些願意為大唐做事的人,選擇一部分青壯,準備戰事結束後幫忙打掃戰場,另外一部分在城下就地紮營。

那些願意為大唐而戰的突厥軍官,看著手裏的金銀財寶,忍不住笑嘻嘻的說道:“早知道能為大唐做事,鬼才跟著首領瞎混。”

杜誌靜遠遠的看著,從他們眼裏看到了貪婪之色,心中暗道:“難怪恩師要我帶著金銀來,不然如何能讓這群蠻夷做事。不過這也印證了恩師的一個觀點,那就是非我族人,其心必異。想要同化他們,真的是任重而道遠。”

杜誌靜繼續說道:“諸位,這才多少東西,等到滅了吐穀渾,我們觀風使還有更多的賞賜,就看你們有沒有本事拿了。”

這些有膽氣為大唐殺敵的突厥人,瞬間開始嗷嗷呐喊,“大人,您放心,不就是吐穀渾人嗎?咱們又不是沒殺過,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