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怎麽降了!”
“大唐殺了我們那麽多人,就這樣投降了?”
“首領怎麽可以對一個年輕小輩投降呢?”
拓跋部落這些從戰場上突圍而來的將士,都是戰鬥力彪悍,而且忠於拓跋部落之人,在他們心裏非常難以接受投降這件事情。
兩個人,兩匹馬,就讓我們兩千餘人投降?憑什麽?
拓跋木奇表情尷尬,起身再拜,對羅雲生說道:“部落的事情我會處理好,觀風使且回,今日日落時分,拓跋部落餘部便會在趕至涼州城下,屆時觀風使可以組織一場聲勢浩大的受降儀式,以震懾宵小。”
見拓跋木奇竟然這般放下身段,族中眾人紛紛不平,議論紛紛。
他們實在無法理解,他們的王,竟然跟一個漢人小子投降這種事情。
他們看向拓跋木奇的神色充斥著失望。
可拓跋木奇亦是一言九鼎的人物,說降了就是降了。
他直接讓羅雲生折返涼州城,剩餘的事情交給他來處理。
今日即便是血流成河,他也會踐行自己的諾言。
他認為,羅雲生今日來三河橋,已經將他作為主帥該做的事情都做到了。
“拓跋木奇,今日你在涼州說讓我來做客,在你涼州城前投降之前,我亦是客,有客至,你連一盞茶都不奉上,就讓我離去,這便是貴部的待客之道嗎?”
“觀風使,營中情況,您也看的清楚,此時還是不入營為好。”
羅雲生笑道,“我去你營地,安危那是你的事情,與我何幹?”
田猛在一旁,聞言焦急道:“家主,今日能至此,您已經是仁至義盡,何必入營。”
拓跋木奇亦道:“請觀風使給在下些許時間,先返回涼州吧。”
說實話,拓跋木奇此時確實不敢讓羅雲生入營,萬一炸了營,傷到了羅雲生,自己該如何是好?
此時他已經誠心降服於羅雲生,所以事事為羅雲生考慮。
二人一番苦心勸阻,羅雲生就是不為所動。
萬般無奈之下,拓跋木奇隻能命手下管好士卒,自己帶著羅雲生入了大營。
“這羅雲生莫不是看不起我拓跋部族,竟然敢入我大營?”拓跋部落的將領紛紛道。
在營外安撫眾人的拓跋木奇瞪了一眼,訓斥道:“這是唐人的泱泱大國風範,爾等不感激恩主的信任,還在這裏大放厥詞,我平素裏是如何教導爾等的,你們都忘了?”
雖然眾人並不是非常理解羅雲生的行徑,但是他們看得出,首領對於羅雲生的行徑很是欽佩,當下趕緊照辦,嗬斥手下士卒,不可妄動。
羅雲生入了拓跋木奇的大帳,隻見營帳內有一女子侍奉,已經準備好了馬奶酒。
他上前端起一碗,一飲而下。
被煮熟的馬奶酒,有一股濃鬱的香氣,瞬間暖了身子。
羅雲生緩緩站起身來,背著手,默默的觀察著拓跋木奇的大營。
“不錯。”
隻見拓跋木奇雖然落魄至極,但是營房裏,依然擺放著大量的兵書戰策,以及大量的漢家史冊。
難怪,可以在涼州跟自己打那麽久。
羅雲生轉身,又拿起一碗,一飲而下。
他的臉頰已經泛紅,草原人的奶酒,不僅好喝,而且勁兒非常大。
僅僅是兩碗,羅雲生便感覺有了酒意。
他緩緩的站在兵器架前,脫掉了外麵的鎧甲,露出了一身常服。
聽說拓跋木奇之所以跟涼州城交鋒,是衝冠一怒為紅顏。
那自己要不要將他的紅顏並沒有死這件事情告訴他。
看著那個一臉愛意,站在門前,望著身材修長的拓跋木奇的小娘子,羅雲生心暖了。
雖然僅僅是一麵,但他能看出來,這個小娘對拓跋木奇的心意。
而據情報說,那個女人隻是利用拓跋木奇而已。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做個和事佬,促成這段本應該的姻緣,避免他與吐穀渾的牽扯?
羅雲生忍不住笑了笑,自己就這麽莽撞麽,這麽快就拿拓跋木奇當下屬了?
實在是這廝的才智,這廝的勇氣,這廝的果斷,讓自己欣賞啊。
這是第一個可以跟自己在戰場上交鋒的年輕人,這是第一個自己見過,敢單刀赴會的年輕人,這般人物,怎麽不值得自己為他做些什麽呢?
雖然他是拓跋部,並不是漢人,但他一心傾向於漢族文化,怎麽為什麽不度化呢?
不行,我得加快行進速度,讓拓跋木奇跟吐穀渾徹底決裂,這樣他才不會跟那個女人有牽扯。
拓跋木奇一旦加入大唐,那麽將成為動搖吐穀渾根基的一大助力。
躲在涼州城治災、平亂雖然悠閑,但是卻要任憑吐穀渾肆無忌憚的謀劃大唐,這種悠閑的日子,他一天都不想過。
一想到自己的恩師,李靖將軍,一大把年紀了,還要統禦大唐的軍伍,發動浩浩****的大戰,掏空了大唐的國力去打這一仗,羅雲生就心疼。
他不僅僅是心疼師父,也心疼大唐的百姓。
能減輕一份他們的犧牲也是好的。
既然上天給了我這個機會,那我為何不好好的利用呢?
為了天下百姓,為了大唐,為了家人,冒險也是值得的。
拓跋木奇,我今日要看看,你到底有幾分本事。
羅雲生與那女子說,自己要見見拓跋木奇,不必繼續安置,他相信他在部族的威信。
羅雲生端坐在大帳之中,對待他的手下說,自己是客人,但是當著拓跋木奇的麵,自己已經是恩主了。
見拓跋木奇過來,他並未起身,隻是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平靜道:“外麵的事情安排好了?”
見羅雲生如此自然,甚至有一些高高在上,拓跋木奇知道,如今已經是主仆已定。
當下,對羅雲生躬身行禮,拉了一張羊皮,跪坐在羅雲生對麵。
“恩主,今日所為,大可不必。”
“拓跋木奇已降,何必冒險。”
“我也是剛剛掌控了部落,其中說不準有刺客。”
羅雲生緩緩搖頭,誠懇道:“你已投降與我,拜我為恩主,那我便要為你負責。”
“我拍拍屁股走人了,那這些不願意投降的族人,你怎麽處置?”
“我……”拓跋木奇一聲長歎。
羅雲生笑道:“你也說了,你已經降我,我焉能讓你做屠殺忠誠之士的行徑?要知道,在你最艱苦的時候,他們也想過放棄你。隻有我坐鎮軍中,脫去甲胄,與爾等把酒言歡,才能讓你們的將士,看看什麽叫做盛唐氣度,才能讓他們心悅誠服。”
拓跋木奇等著一雙眼睛,看著羅雲生這般誠懇的態度,忍不住起身再拜,“恩主在上,請受拓跋木奇一拜。”
羅雲生起身攙扶起拓跋木奇。
“恩主,我今日方知什麽叫做大唐氣度,什麽叫做大唐號兒郎,先前被伏允逼迫,偷襲涼州實在是罪該萬死之罪,請恩主允許我,為戰死的英靈叩首道歉。”
說完準備再拜,被羅雲生死死的按住。
“兩軍交戰,各為其主,那時你沒投降與我,為何要為我著想。”
“可恩主卻處處在為拓跋木奇施恩,恩主請放心,今日不僅不會有任何人威脅到您的安危,拓跋部也會子子孫孫為您效忠。”
羅雲生搖搖頭,笑著說道:“拓跋木奇,你可知道我為何費勁心思,也要招降與你?”
拓跋木奇搖搖頭道:“說實話,卑下也不清楚,雖然卑下自忖也些才華,但終究也隻是吐穀渾的一個小小名王而已,微不足道的人罷了。換做是我,是絕對不會在一個名王身上費那麽大的力氣的。”
羅雲生點頭道:“我實話與你說,我是想利用你,你若是覺得上當,現在還可以後悔。”
拓跋木奇雖然早就知曉,如今羅雲生直接點破,他還是有些震驚。
羅雲生端起一碗奶酒,輕輕的搖晃,緩緩道:“你不必驚訝,你也不必與我展現忠誠,說什麽忠於我之類的話,我是為了我大唐子民,為了施展自己的才華和抱負,而你也為了自己的子民,為了自己的抱負,其實我們隻是利益和方向是一致的,不對嗎?”
拓跋木奇震驚的的點點頭。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想法,在眼前這個年輕人麵前,根本無所遁形。
他實在是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會將一切看的那麽透徹,而且還那麽直白的說出來。
這與他接受到的儒家文化完全不一樣。
在他印象中的漢人,不是這樣的。他們非常吃自己剛才的那一套的。
“恩主,您說的沒有問題,但卑下還是要誠心的說一句,卑下以為追隨您,比投靠大唐,更有前途。”
“哈哈哈,實在。”
羅雲生笑著說道:“我在離開隴右之前,會安排好你和你的部落,但是醜話說在前麵,我可以保證你一生轟轟烈烈,名揚天下,但我絕對不會給你拓跋部將來威脅大唐的機會,我之前的話,依然有效,你若是不願意,現在依然可以反悔。”
拓跋木奇連猶豫都沒猶豫,直接叩首道:“為您這般人物所禦,如何敢毀!”
羅雲生攙扶起拓跋木奇到:“好了,該說的都說了,過了今日便不許反悔,將你們的部族全數叫來,咱們把酒言歡,來之前我已經派人安撫好我的部眾,今夜不會有任何人為難你們的部落。”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