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說白了,就是搞一個大唐版本的高端酒會。
這玩意在上一世,羅雲生不知道參與了多少次。
對於玉兒的提議,羅雲生有些驚訝。
對於性子慵懶一些的他來說,這種所謂的飯圈之類的酒會,他並不感興趣。
在他看來,這其實就是一群地位高,爵位高,亦或是官職高的人,每天不務正業,閑得蛋疼,想搞點社交,弄個圈子,結果碰頭一琢磨,便找到了一樁更加無聊的事情。
可是,這個提議是玉兒提出來的,也是他第一次這般正式的跟自己提起。
“好好好,依你便是,中秋節辦個宴會,咱們家包個園林,請長孫家、秦家、程家、恩師一家、尉遲家等等長輩過來,大家熱鬧一番。”
羅雲生毫不猶豫的定了下來。
搞不搞宴會並不重要,但是玉兒的麵子該給還是要給的。
玉兒見自己的男人答應,心中頓時想起了慕容聞的告誡,頓時無比喜悅。
“郎君答應了,妾身這幾日便著手操辦此事,總要辦的妥帖,不墜了羅家的臉麵才是。”
“好,都依你。”羅雲生笑道:“長安城內的芙蓉園不錯,以前歸皇家所有,後來用來生產蜂窩煤,今歲歸還了朝廷,但是限製卻也放開了,聽說不少權貴都曾包下此園,搞些盛大的宴會。
明日我便進城,將芙蓉園包下來,既然是遊園宴會,便不必吝嗇,敞開了折騰,咱們羅家有的是錢。”
玉兒亦笑道:“該省省,該花花,咱們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花多少得有個數,總要惠而不費,又不失了禮書才好。”
兩個人說了一陣零碎話,既然決定辦遊園宴會。
自然要把他當做一件正事來辦,細節方麵尤其重要。
對羅雲生來說,這也是他踏足大唐權貴階層的第一次登場,所以宴會不僅要辦得體麵隆重,賓客名單也必須整理齊備,請誰不請誰之類的,名單沒列好便結了大仇。
羅雲生的圈子算不上寬廣,但也不狹小了。
當朝那些名將自然要請的,一個都不能漏,文臣方麵,長孫無忌,孔穎達,褚遂良,魏徵,杜正倫等等,自然也要請,至於皇家的人,李世民就算了。
羅雲生自覺沒那麽大的麵子,那幾位留在長安的王爺,思來想去也覺得不必要請。
請多少文臣武將沒關係。
同僚情誼嘛,請王爺味道就不一樣了,這個層級的人物都很敏感。
而且目前越王跟東宮爭得厲害,太子一方穩紮穩打,四麵八方穩若磐石,密不透風,而越王也不甘示弱,展現出咄咄逼人的態勢。
羅雲生雖然是天然的太子黨,但是卻沒有必要因為一個遊園會,將自己牽扯到政治漩渦裏麵去。
二人倆商議賓客名單正酣時,玉兒直起身,理了理略見淩亂的發鬢。
用正常平淡的語氣,貌似不經意的說道:“對了,郎君。新成公主,乃是您的弟子,情誼深厚,雖然如今身份變化,但是畢竟有那麽一份情誼在,定然不能漏了。”
“可是新城已經出家了?”羅雲生猶豫道。
玉兒回應道:“雖然說出家了,但出家終究是個幌子而已。她永遠是您的弟子,也是大唐的公主,咱們辦宴會,不請他,那不讓外人看笑話嗎?”
羅雲生頓時尷尬了,老臉一熱,趕緊朝玉兒臉上瞟去,卻見玉兒俏臉平靜如水,根本看不出端倪,羅雲生犯起了嘀咕,也不知這句話究竟是有意啊,還是……有意啊?
玉兒和媚娘,兩個人雖然離著不算遠,但是自從玉兒隨自己歸來以來,兩個人還真的沒有彼此見過。
一個深居簡出的妾室,另外一個是苦守青磚的出家人。
二人在大漠之中相識,疲於奔走,見過不少風浪,也算是共情過。
回到長安後日子漸漸過得平靜了,誰知玉兒忽然提出這個要求……
撓了撓頭,羅雲生打了聲哈哈,道:“既是公主,又是師徒,自當請她的,隻怕新成公主如今已是出家人的身份,超然脫世,渾然物外,怕是不願參與這些凡俗事……”
玉兒眨眨眼:“夫君很了解出家人?”
“哈!”羅雲生發出一個毫無意義的單音節,然後朝門外看了一眼,喃喃道:“今日喝了太多水了,小解一次接一次,真是讓人困擾啊,啊,啊……”
說著起身往門外走,經典的尿遁手法。
玉兒噗嗤一笑,揪住了羅雲生的衣袖,道:“還是請公主殿下吧,妾身相信公主殿下一定去的……”
羅雲生好奇道:“你為何如此肯定?”
玉兒笑著頗有深意道:“妾身是個會侍奉人的,定然會將宴會辦的妥帖的。郎君隻消與公主殿下說,他定然會同意的。”
羅雲生飛快眨眼,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
“郎君為何不說話了?”玉兒眨眼比他還萌。
“我現在有點亂……”羅雲生揉了揉太陽穴,歎息了一聲,道:“這樣吧,咱們把今日的話題重新捋一下,行不?先從你問我要不要辦遊園會開始……”
玉兒紅豔的薄唇一抿,輕笑了兩聲,很配合地道:“好,那麽,郎君,咱家中秋節辦遊園會嗎?”
“不辦!”
再老實溫順的女人,都有作妖的一麵。
這是羅雲生對女人的新認識。
原本羅雲生還在奇怪,無端端的為何要辦個宴會,玉兒本不是愛出風頭的人啊,直到最後,玉兒終於扔出了她的目的。
簡單的說,這次宴會根本就是王見王的鴻門宴啊,說不定玉兒暗裏已籠絡了投奔羅家的一百老兵,遊園當日每人手執刀斧,埋伏在廊下,隻等她摔杯為號……
風起雲湧,殺氣盈野,倆女人揣著刀把子找對方的要害,羅雲生呢?鴻門宴上作為男主角的羅雲生該幹嘛?
當然是當場死一個,給兩個人助助興。
“宴會?去哪裏辦宴會?”媚娘萬分不解地看著他,一雙杏眼眨巴眨巴的。
“你管那麽多做什麽?反正是我羅家出錢,你說去不去吧?不去是吧?不去就不去,我回去說一聲,少準備公主的一份。”羅雲生說話飛快,說完拍屁股就走。
“回來!話說清楚,沒頭沒腦的,你到底在說什麽?”武媚娘揪住了他的衣袖不讓走。
羅雲生仰天歎口氣,真是……造孽啊!
“你看啊,我當侯爺了,了不起吧?古人雲:‘富貴不請客,如錦衣夜行’,我這位年輕的新晉侯爺想請長安城的長輩和朋友們聚一聚,順便顯擺一下自己,合情合理吧?你不去也好,那天場麵肯定很亂,什麽人都有,大部分的人都沒素質……”
羅雲生說的很誠懇,畢竟像是程咬金這種混不吝,一旦喝高了,八成是要大喊一聲,大風起兮,龍飛翔的。
武媚娘噗嗤笑了,掐了他一把,嗔道:“‘富貴不請客,如錦衣夜行’是誰說的?”
羅雲生大拇指一翹,指著自己,氣定神閑:“羅子曰的。”
武媚娘點頭:“楚霸王的原話改兩個字,恬著臉說是自己的,也算本事了……說實話吧,你不是愛顯擺的人,依你懶散得令人發指的性子,絕不可能勞心勞力又勞財去辦什麽宴會,到底是誰的主意?”
羅雲生歎道:“你不能懷疑我,懶人也有虛榮心的,憑什麽懶人就不能顯擺了?懶人招誰惹誰了?”
武媚娘仔細盯著他半晌,薄薄的唇角漸漸上揚。
“既然你不想我去,為何要在我麵前提起此事?你不說,我不知,情當沒有此事豈不更好?”
羅雲生笑道:“是啊,剛才過來找你,可能腦子有點抽了……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武媚娘搖搖頭:“今日你說話很怪,此事……你怕是不由自己吧?”
話聲停頓片刻,武媚娘眼中已滿是明悟之色:“莫非……你是應你側室所托,來請我遊園的?”
女人都是妖孽,一個比一個妖孽。
平日柔柔弱弱的,一旦遇到跟情情愛愛有關的事,智商嗖的一下直追愛因斯坦。
羅雲生很吃驚,他沒想到武媚娘猜得這麽準,自己剛起了個話頭啊,她居然馬上猜到玉兒身上,這種神奇的本事……
“你莫非是千年修煉的狐妖?”羅雲生吃驚地瞪著她,伸手便不客氣了:“快讓我摸一下,尾巴藏哪了……”
大手撫上武媚娘的翹臀,尾巴沒摸到,但圓圓的,很有彈性。
“呀!師傅!你好壞!”武媚娘大羞,嚇得跳了起來,順手狠狠抽了他一記。
狠狠瞪著他,武媚娘喘息有點急促,臉蛋通紅,羅雲生不由心旌**漾,這個時候的她,更像狐妖了。
轉頭看了他一眼,武媚娘哼道:“師傅可算是出息了,不但晉了縣侯,還辦酒會,這是真的把自己當侯爺,當貴族了。隻是我很奇怪,以恩師您那吝嗇的性子,怎麽會舍得那麽銀子?”
這句話說得羅雲生的心猛地往上一提,眼睛都瞪圓了。
“‘大筆錢’是多少錢?你別嚇我,我的預算是一百緍……”羅雲生惴惴不安地道。
“一……一百緍?”武媚娘愕然,片刻後忽然噗嗤一笑,嗔怪地推了他一下:“別鬧!”
羅雲生的心懸得更高了,“別鬧”是啥意思?說清楚啊!一百緍難道不夠?
“說正經的吧,果真是你家妾室邀我遊園麽?”武媚娘垂著頭,一邊說一邊給他剝著葡萄,紫黑色的西域葡萄塞進嘴裏,牙一咬滿嘴甘甜的汁液四濺,味道很不錯。
“那個啥。我家夫人說,今年中秋羅家辦個宴會,想請新成公主殿下賞麵一聚。還說大家這麽多年師徒……”羅雲生一邊說,手已不客氣的環過武媚娘的纖腰。
上下而求索……
武媚娘拍掉他那雙不老實的手,紅著臉道:“師徒?大唐可沒有一見麵便摟摟抱抱不規矩的師徒!”
羅雲生眨眼:“所以,你不去?”
“去!為何不去?”武媚娘站起身,整了整略見淩亂的衣裳,恨恨白了他一眼,道:“你家側夫人有請,我怎會不去?再說,這可是你羅家第一次辦宴會。不管怎麽說我也該給你撐個場麵。”
羅雲生呆呆看著她,發現這一刻武媚娘從裏到外的氣質全變了。
以前那個溫婉柔弱的形象不複再見,此刻透著一股強烈的“你要戰,那便戰”的殺意。
“你別這樣亂飆殺氣,我害怕……”羅雲生扯了扯她的衣袖,道:“……你該不會拎把青龍偃月刀去遊園吧?”
“青龍偃月刀是何物?我為何要拎它?”
“關老爺用的刀,專門用來赴會的那種……這不是重點,我勸你還是別去了,真的,萬一廊下埋伏了刀斧手你咋辦?”
“不是有你在麽?”
羅雲生黯然歎息:“我隻會自裁……”
出了道觀。羅雲生的心情忐忑不安。
被嚇到了,他一直不清楚,在長安城裏辦個宴會究竟需要多少錢。
看樣子。一百緍肯定不夠。
羅雲生第一次覺得大唐權貴這幫子人實在是一群敗家貨,敗家老貨加敗家小貨,遊個園子看看風景,幾個熟人聚在一起吹吹牛皮,這種事應該完全免費才對。
改個方式多好,羅雲生可以請他們去河灘邊燒烤啊,買點肉,再加葡萄酒,一群老殺才小殺才吆五喝六。
家眷便在河灘邊摸螃蟹,摸魚。想吟詩的直接找塊大石頭站上去,照樣找得到憑欄臨風念天地之悠悠的感覺。如同酒後找個暗巷胡同小便似的,想吟多久都行。
這樣一算,肯定花不了一百緍,而且方式很另類,羅雲生很想這樣安排,唯一不美的是,長安城那幫老貨的拳頭不是吃素的,這樣幹的後果除了收獲獨特另類的口碑,還有可能收獲更多的……拳腳?
都是見多識廣的老將老臣,不好糊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