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冬,北疆發生天災。

連續的低溫與暴雪的侵襲,導致各個重要的道路受阻,房屋倒塌,牲畜凍死。

受災人群不計其數。

北疆皇族無力承受災難的打擊,請求蒼靈國皇帝的幫助。

為鞏固兩國邦交,也為了北疆來年可以持續進貢,陛下請老王爺帶領五萬兵前往北疆展開救援。

那時候,陛下還未立儲。

二皇子沈懷川雖生母已逝,但他努力上進,機敏聰慧。

亦是儲君之位最有力的人選。

前往北疆更是難得的好機會,隻要將此事圓滿完成,沈懷川的擁戴會更甚。

舒貴妃雖心中不滿,但也沒有辦法,畢竟三皇子年幼難以擔此重任。

去時,沈修硯同沈懷川一道跟隨。

兩人看著沿途的山川海河,對重建北疆信心滿滿。

更對蒼靈國的未來有著十足的把握。

到達北疆那天。

冬季已然過去,可災難和蕭條卻還在境內蔓延。

城門口,北王日獻提帶領妻女臣民一道在此等候迎接。

晚宴上,嬋菏作為大公主向他們獻上熱情的舞蹈和熱烈的美酒。

那一夜,不知道軍中有多少將士,對這個異域公主陷入著迷。

在後來的修建過程中,嬋菏毅然加入其中。

她絲毫沒有公主的架勢,平易又靜人,做著大家一樣的活,吃著大鍋飯。

很快便與大家打成一團。

三人成為了好朋友。

日漸相處中。

沈修硯對熱騰騰的饢餅,濃鬱的奶茶,帶著孜然味的羊肉和日不落的薩克城生出迷戀。

藍色的湖泊,古河的清澈,五彩的雅丹地貌,遼闊的草原和皚皚白雪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不僅如此,還有嬋菏在這個世界的盡頭用北疆語言對他說的:“曼斯子尼亞西闊熱曼。(我愛你)”

一並讓他沉醉。

但沈修硯卻清醒地明白,自己隻是將她當成共建家園的戰友,在他鄉真誠互助的夥伴。

他們一起進雪山尋找傳說中的蒼狼,一起在草原策馬奔騰,在夜裏圍著篝火唱歌。

看著一條條道路的疏通,一幢幢房屋重新拔地而起。

北疆人民的臉上重現展現笑顏。

沈修硯知道,回去的時間已然臨近。

可卻在一個雨夜,嬋菏哭著找到他,告訴他沈懷川強行要了她。

看著那個在抗災中,即便流血都不願流淚的女孩哭的淒慘。

沈修硯怒從心中來。

他覺得被玷汙的不僅僅是嬋菏,更是在他心中美好的北疆,和三人純淨的友情。

他找到沈懷川時,他滿身酒氣衣不蔽體地出現在嬋菏的房間中。

兩人再一次扭打在一起,直到老王爺出現才將兩人分開。

麵對沈修硯的質問,沈懷川矢口否認。

見兩人關係如履薄冰,老王爺出麵勸和。

老王爺斥責完沈修硯後,便去開解沈懷川。

可偏偏就在那夜出了事,老王爺被亂刀捅死,沈懷川獨自回到營帳中。

無論問他什麽,他都是一概不知。

因此,兩人隔閡越發嚴重。

沈修硯認為是沈懷川下的手,沈懷川一如之前那樣無論如何都不承認。

反而斥責沈修硯從未信任過他。

他是皇子,沈修硯無可奈何。

兩人昔日的情分在北疆中斷。

沈懷川帶著隊伍班師回朝,沈修硯留在北疆不願回去。

他不是為嬋菏留下,他是不知道該如何向自己交代。

英勇善戰的父親,因自己而死,他難以原諒自己。

在北疆從春天到夏天,嬋菏帶他見識世間絕美的景色,卻依舊無法填補他心中的空缺。

母親的信件一封封塞滿了他的書桌,他未曾拆過一封。

直到靜安夫人舟車勞苦親自前來,想盡方法這才帶他回到京都。

玄幽王府失去老王爺,大勢已去,受盡欺辱。

沈修硯憑借玩命的姿態,和不輸老王爺的衝勁兒,打下一場又一場的戰役,拿下一個又一個的捷報。

終於在兩年內重拾玄幽王府的威名。

他不再與沈懷川並肩,他站在了沈懷川的對立麵。

一手提著三皇子坐上太子之位。

蘇嫵聽得十分認真,沈修硯講到這便停了下來。

“然後呢,然後呢?”她追問道。

沈修硯點了下蘇嫵的腦袋道:“你當聽書呢,嗓子都要講幹了。”

蘇嫵趕緊端上茶水遞給沈修硯。

其實後麵的事情不講,蘇嫵也已經知道了。

三皇子成為儲君後,沈修硯的勢力予日劇增。

就連京都四大家族之首霍家都歸攏在沈修硯的麾下,霍司崖更是對沈修硯忠心耿耿。

自此在京都,沈懷川的分量甚至蓋過朝廷所有重臣,乃至各皇子公主。

蘇嫵不禁感慨道:“原來這件事情竟是這樣,帶著宏大的悲觀色彩。”

可以說,這趟援疆行動中,沈修硯是最慘的那個人。

與患難中的摯友分別,失去了尊敬的父親,更與往日的兄弟反目成仇。

正因為此事,京都的局勢簡直像是重新洗牌了一樣。

蘇嫵呢喃道:“如果沒有這件事情的發生,是不是做太子的就是二皇子沈懷川了?”

沈修硯將手中的杯盞擱在書桌上:“沒錯,論學識修養,國家民情這些方方麵麵三皇子無一能比得上沈懷川。如果沒有這件事,我的確會助他登基。”

但這世界如何會有如果呢?

傷害已成既定,這五年來,兩人鬥得你死我活,不可開交。

此生都沒有談和的可能。

蘇嫵卻覺得這事情聽起來有些怪怪的。

說哪裏怪,她卻說不上來,畢竟她也不是事情的親曆者。

“那嬋菏公主依然在北疆生活著嗎?你們可還有聯係?”蘇嫵對嬋菏似乎很感興趣。

她有一種感覺,北疆事件的千絲萬縷好像都糾纏在嬋菏的身上。

“後來,她給我寄來過一封信,裏麵便捎帶了這張畫像。之後便斷了聯係。”

沈修硯手中把玩著那本書。

每當他想忘記在北疆發生的事情時,這張畫像似乎總能輕易地勾起他對過往的恨意。

讓他如何也無法忘記,無法淡去。

蘇嫵重新將那本書打開,將嬋菏的畫像取出放在沈修硯麵前:“你仔細看看。”

沈修硯不太明白她什麽意思:“有什麽問題嗎?”

“這是你看它的最後一眼。”

說完,嬋菏的人像在蘇嫵手中被撕成碎片。

“王爺,你打我罵我吧。蘇嫵甘願領罰。”蘇嫵跪在地上不敢去看沈修硯的臉。

“你......”沈修硯氣的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