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然身後的小翠扯了扯她的衣裳,擔心自己家小姐還會說出什麽離譜的事情來。
畢竟這半個月來,滿城議論紛紛這位神秘的北疆公主。
在皇宮中受到皇帝給予的無比尊榮。
“小姐,咱們快點回去吧。”小翠心中惶惶不安。
邵安然卻並不領情,她自始至終都不敢相信那個低賤的蘇嫵會飛上枝頭做公主。
這身份連帶著比自己都高上好幾截。
沈安然怒氣衝衝道:“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二皇子與王爺定是被你迷惑的。至於陛下,想來年歲一大看不清你這賤人的真正目的吧。”
蘇嫵微微心驚,她知道邵安然是個粗神經的,卻沒想過她能虎成這樣。
在這宮中竟然敢如此直言不諱地說出皇帝最忌諱的事情。
那身印著龍紋的黃袍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之下緩緩走近,臉上帶著磅礴的怒氣。
還未開口,滿身的壓迫感卻已經叫人抬不起頭。
“邵公真是教了一個好女兒啊。”皇帝粗稟的聲音宛若龍吟。
誰不知道,當今陛下對長生的渴求,對年輕的向往。
又有什麽人趕在他麵前提年邁二字。
眾人皆嚇得跪倒在地上。
邵安然更是雙腿發軟直接跌坐了下去。
“陛下明鑒,臣女不是這個意思。”
邵安然的聲音隨著發抖的身子帶著輕顫。
“朕聽聞你對和親不滿,三番兩次前來宮中求貴妃替你說情。難道你對朕的安排不滿嗎?”
皇帝雙手交疊在背後,那雙濃烈的眉毛緊緊皺著。
邵安然明白自己的回答關係到邵家日後的前程,方才的氣勢一掃而空。
她的腦袋不住地磕在青石板上:“臣女不是不滿,臣女隻是......”
邵安然頓了頓,心中生出一記。
既然橫豎都是死,橫豎都是伺候老男人,她為什麽又不能替自己爭取一把呢?
她向著皇帝的腳邊,四肢並用地爬了過去。
邵安然抬著頭,眼波流轉地望向皇帝:“陛下,臣女隻是心中惦記天子威儀,便不想離京都而去。若是離開豈不是永遠都見不到陛下了嗎?”
皇帝冷哼道:“朕記得方才有人還嫌棄朕老眼昏花。”
邵安然的手攀上龍袍,嬌滴滴道:“正因為陛下英年,才龍陽更盛。方才不過是臣女詞不達意罷了。”
蘇嫵知道邵安然的心思。
但她如何能讓邵安然如願。
她對皇帝說道:“陛下,想必貴妃娘娘已經等得著急了。奴婢請罪先行進去。”
皇帝回過神,看著蘇嫵對她點頭道:“朕同你一塊兒進去。至於你......”
皇帝看著邵安然抬了抬腿:“皇家之地,豈容爾等胡言亂語。且對寧熹公主不敬,將她送進天牢,關到和親那日。”
“不,陛下。臣女知錯,求陛下放過。貴妃娘娘......”
皇帝身後的太監夾著沈安然往遠處走去。
蘇嫵隻覺得宮中瞬間恢複了往日的清淨,心中也舒坦了幾分。
皇帝盯著蘇嫵的臉細細打量道:“你這張臉稍加修飾,倒是絕色天姿。堪比朕的後宮。”
蘇嫵趕緊將臉垂下去:“陛下說笑了,蘇嫵如何敢與眾娘娘們相比較。”
皇帝不再說什麽,繼續前往堂內。
舒貴妃見皇帝身後跟著蘇嫵,麵上的不悅一閃而過,帶著一眾女眷想皇帝行禮。
皇帝抬了抬手:“貴妃不必忌憚,如常進行便是。”
蒼靈國皇家與京都官家的子女對禮儀方麵卓為看重。
每月都有一次檢核,以讓各女眷對儀容儀表儀態都時刻謹記在心。
原本蘇嫵是不需要參加的,但舒貴妃卻特地叫了她前來。
為的是在這無聊的禮儀課堂上,找個會出醜的來增添點樂趣罷了。
蘇嫵望著滿堂的女子,在人群的前排看到了對著她眨眼睛的念平。
兩人隔著空氣打了招呼。
宮中司禮監的先生開始上課,她掃視了一圈,最後將視線停留在蘇嫵的臉上。
在舒貴妃提前授意下,她也精準地找到了今日的目標。
開課前,她提了一個問題:“禮教乃是我蒼靈立國之根本,今日我便請大家來說一說我們禮儀的起源。”
這種開放性的題目,沒有標準的答案,恰恰是最難回答的。
而今日皇帝坐鎮,大家更是有些緊張,生怕自己會說錯話。
大家紛紛低頭不去看先生的眼睛,先生繞了一下半圈走到蘇嫵的桌前:“請寧熹公主來說說您的想法。”
蘇嫵見先生請自己,她便大大方方起身:“蘇嫵覺得,禮儀為維持自然的人倫秩序而產生。例如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
先生見挑不出蘇嫵的錯處,便又問道:“那你可知禮儀分為幾禮?”
蘇嫵道:“儀禮一書中記載十七種禮儀,可概括為六個大禮。分別為:冠禮、婚禮、喪禮、祭禮、相見禮、跪拜禮。”
那先生見回答的隻字未錯,額上滲出一些汗漬。
若是完不成舒貴妃交代的事情,她定會被苛責。
她早已聽說這個寧熹公主不過是一介王府婢子,說是認字都是困難,又如何能熟讀儀禮呢。
先生正又想開口,皇帝麵上有些不耐。
“你不問問旁人,怎得如此針對寧熹公主,這難道是專為她開辦的嗎?”
舒貴妃見皇帝開口,急忙解釋道:“陛下說的是,許是先生見公主麵生這才多問兩句。”
皇帝定定地看了舒貴妃幾眼,聲音不輕不重:“貴妃一向穩妥大度,最令朕放心。想必不會叫朕失望,你且看著。”
說完便起身離去。
舒貴妃陪伴君側多年,如何不知道皇帝的意思。
可皇帝的特意關照,隻會叫她更對蘇嫵心生反感。
“寧熹公主,本宮聽說一到夜裏你便遣散宮人隻留兩個侍女伺候。請問這是何種原因?”
舒貴妃叫停了禮儀課,在眾人麵前毫不留情地問道。
這個如此年輕貌美的女孩,卻又膽大機敏。
能夠在適當的地方,適當的時機來成就自己想要的。
這點,舒貴妃覺得她與從前的自己有幾分像,但這宮中有她一個就夠了。
如果再冒出一個來,那是不能留的。
蘇嫵望著滿堂探究的眼神,整顆心砰砰直跳。
沈修硯夜夜來她房中的事情,難道舒貴妃發現了什麽端倪嗎?
看來今夜她定要叫他不要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