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了,一切都對上了。
那捕快把案卷從頭到尾聯係了一遍,直接給出了自己的推斷。
這方貌必然是人麵獸心的殺人狂魔。
首先是賊喊捉賊,讓兩名捕快在受害者郭望家外盯守。
他卻是悄悄將郭望一家殺害,還將他的孩子帶到城南一並殺死。
原本他是能靠著這賊喊捉賊逃避嫌疑,卻沒想到有熟人恰好撞見他與那孩子相處。
於是心理防線崩潰的方貌便意圖畏罪自殺,結果恰好被趕到的捕快救下。
而被關起來的方貌為了銷毀罪證,將自己之前殺死的屍體偷偷運來,埋在了泥土之中企圖瞞天過海。
“我為何要故意將屍體埋在你們眼皮底下,你們隻要不是瞎子和聾子,起碼也能看到我在院子裏幹什麽吧。”
聽著捕快的分析,方貌是欲哭無淚,急忙解釋他的推理壓根不合情理。
“哼哼,你知道最危險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
“埋在我們軟禁嫌疑犯的院子裏,我們在城中就算挖地三尺,也絕對想不到屍體會埋在這裏!”
聽著捕快的分析,方貌甚至覺得聽起來好像真的有那麽點合理性了。
甚至就連自己都不禁懷疑起了自己。
難不成自己真是個瘋子,身體裏有兩個靈魂,兩個人格。
每天一睡著,另一個人格就會出去肆意殺戮,然後把罪責栽到另一個自己的身上?
“快說,孫紅的孩子被你弄到哪裏去了!”
“是殺了,還是埋了,或是被你關在那裏!?”
“你若是再不說,我們就要用刑了!”
方貌倒是想說,但腦子一團亂麻的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任何信息。
幸虧他父母著實是有些門路,得知兒子牽扯上人命官司,花了不少錢財,舍著老臉四處登門求人。
終於給方貌爭取了些寬裕,不用承受什麽大刑加身。
隻不過待的地方肯定不能再是幽靜小院這麽舒適了。
而是要在牢房之中等待捕快們進行進一步調查。
確認案件是否和方貌真的有關,再另行處置。
與此同時,徐柯也已聽聞了方貌的遭遇。
暗暗感歎這所謂的‘不可知’的確是不同凡響。
與之前的詭異全然不同。
這種僅僅隻是‘聽說過傳聞’就能進行病毒式的瘋狂擴散。
若非親眼所見方貌的種種異變,徐柯也沒辦法相信世間還有這麽離奇的能力。
簡直是……仿佛無中生有一般。
那要是有歹人故意將不可知的存在,傳播到了整個世間,鬧得人所共知。
到時候大齊朝廷還不直接滅國,直接眾生淪亡?
不過出乎眾人預料的是。
那捕頭張鐵山卻並未草草結案,反而是根據方貌的供詞和推斷,將問題鎖定在了那荒郊之中的枯井。
於是張鐵山便要帶上十餘名捕快,外加幾名善於驅邪滅魔的術士,一同前往那荒郊確認枯井的情況。
若是能直接解決,他們便能當場將之根除。
就算他們力有不逮,也能向縣老爺稟報此事,調動守城的力量來合力圍剿此邪。
否則一旦等此禍患擴散開來,整個天湖縣都有傾覆之危。
不過捕快之中也有不願意前往的人,麵色猶豫,擔心自己也會不會像故事裏的那些人一樣,莫名其妙的死在某個地方。
張鐵山聞言卻是麵無表情的回應道:
“那你們還以為自己能全身而退?”
“什麽意思?”
張鐵山舉著手裏的供詞,掃視了一圈眾捕快:
“如果這裏麵的內容為真,那你們也都聽過了方貌的供詞,因此從那一刻開始,咱們都是被詛咒纏身的人。”
“不在七日之內解決問題,咱們統統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當然,如果方貌說的是假的,那他們去搜尋一通自然也不會遇到什麽危險。
所以無論從什麽角度來說,他們前去搜尋也是有利無害,不可不為。
還有個別實在膽怵,說啥也不敢去的捕快,把心思就放在了方貌身上。
急匆匆的衝到方貌處,想要威嚇方貌把事情都老實交代,還殺了多少人,屍體都藏在哪裏。
方貌此時也是破罐子破摔,罵道:
“我怎麽知道屍體在哪裏!”
“你非要找屍體,那我就告訴你!”
幾名捕快對視一眼,心知有門,急忙想要繼續逼問。
“就在那枯井裏麵!你們想找就去找出來吧!”
幾名捕快都是急了眼,誰知道方貌同樣是分毫不讓。
不管問他什麽,他都全往枯井上麵扯。
出殯的不嫌殯大,非要說是自己殺的人,那自己就放開了說。
誰來問,他就照實全回答出來,不信就自己去找出那枯井印證。
無奈之下,捕頭張鐵山也終於宣布:
“明天淩晨咱們就帶著東西出發,一早就能抵達那荒郊附近,搜尋枯井的下落。”
…………
前後兩架趕路的馬車,上麵坐滿了捕快術士和各種驅魔所用的法器。此次出發,張鐵山也並非是魯莽行事,自尋死路。
得益於縣丞朱樓的任人唯賢。
使得他們捕快的綜合質量得到了大幅提升,虧空的情況也大大減少。
以往配發下來的各種驅魔法器都是極為劣質的殘次品,一些一次性的符咒和丹藥更是時常短缺,有的幹脆就直接不發。
但此時眾人都是全副武裝,手中刀劍都是能對邪物和鬼類造成極大傷害的開光法器。
而且幾乎所有捕快都是正式踏入修行的修行者。
他這個捕頭更是在得到縣裏資源全力供給之後,從二境巔峰達到了三境。
而且搭配上一身的全套法器,以及他悍勇的性格與豐富的戰鬥經驗,哪怕是麵對四境修行者也有一戰之力。
搭配上同樣實力不凡的數名術士。
哪怕對方是再強的邪物,眾人也有信心全身而退。
就在此時,張鐵山突然感覺到一股十分清晰的異樣感傳來。
同時還有駕駛馬車的捕快的驚叫:
“臥槽,這畜生怎麽突然發瘋了!”
“駕不住他了!”
張鐵山挑開簾子看去,隻見拉車的馬匹仿佛受到了什麽刺激一樣,正以遠超以往的速度瘋狂疾馳。
“不對勁!”
這絕不是普通的馬匹受驚。
這馬此時渾身血脈暴張,雙眼赤紅,口鼻噴出一股股的黑煙。
任駕車的捕快如何勒緊韁繩,都攔不住馬匹的暴走。
明明拉著七八個人,速度卻比直接疾馳要快上數倍。
可就在這時,對麵不知為何也同樣出現了一輛瘋狂疾馳的馬車。
同樣是和自己這馬車一樣,瘋了一樣的飛速疾馳。
而且看對方車上的人……竟然是原本慢悠悠跟在自己身後的另一輛馬車。
本該在自己後麵的馬車,為何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對麵。
雙方眼看便要以極快的速度對麵相撞。
“讓開!”
張鐵山一聲如雷爆喝,拔出手中之刀朝著馬腿砍去。
隻見那馬腿被砍斷,但速度竟然沒有半點停滯,反而是如同插了翅膀一樣,快到已經產生了殘影。
下一刻,兩架馬車轟然相撞。
馬匹也同時炸成一團血霧,將兩輛車上的十幾人全都波及其中,昏厥過去。
身體素質最好的張鐵山卻是保留了最後的清醒,以極為靈巧的身手在最後一刻躍下馬車。
但明明前一刻馬車外還是平坦地麵,但伴隨著他這麽一跳,整個人卻好像墜入無底深淵一樣。
任他如何利用輕功滯緩下墜之勢,也耐不住下墜的速度和深度太快太深。
等落地之時,張鐵山已經仿佛是從山崖上跳下一樣。
徹底被摔成了重傷,當場便失去了意識。
此時張鐵山彌留之際的最後想法便是感到滑稽和嘲諷。
虧自己信心滿滿的帶人前來剿滅邪物,結果連邪物的邊還沒有看到。
就死在自己手下駕駛馬車造成的意外之中……
等張鐵山再次恢複意識。
卻發現眼前隻有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陰冷潮濕的感覺揮之不散,打濕了身上的衣物,還讓張鐵山身上的傷口都有些潰爛發膿。
“這裏是哪裏?”
張鐵山勉強鎮定下來,探索了一下這片黑暗的空間。
“井底?”
張鐵山若有所思,聯想到之前方貌的供詞。
他也許是遭遇了和方貌一樣的情況,都陷入了幻覺之中。
畢竟剛剛隻是從馬車上摔下來,怎麽會莫名其妙摔進枯井之中。
“既然是幻覺,那等一會兒一定就能解開了。”
張鐵山保持冷靜,反複在心中強調眼前一切都是假的。
拚了命試圖讓自己從幻覺之中蘇醒。
但足足過了好幾個時辰,井底的環境依舊是陰冷黑暗肮髒,看不到半點光亮,更是喚起了人心之中的絕望和無助。
“騙不了我的,這一定都是幻覺!”
但在此時,張鐵山突然發現自己的體溫正在飛速下降。
之前隻是感覺到井中的寒冷,後麵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隨之發冷,手指開始僵硬,四肢活動的也越來越吃力。
“騙不了我……騙不了我……”
張鐵山在心中瘋狂默念這些話語,卻依舊清醒不過來。
一股將要死亡的預兆縈繞心頭,莫名的危機感讓張鐵山甚至感到了窒息。
“不對,我真的進入了枯井之中!”
悚然一驚,驅散了張鐵山最後一絲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