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徐柯是準備作為中立黨,坐看雙方打個痛快趁機吸收一些煞氣。
沒準還能撈上幾具修行者的屍體。
畢竟他也不知道這群造反的‘一心軍’到底是好是壞。
徐柯也沒有幫助他們的立場。
但誰知道,第二日趕來的諸多一心軍幫手之中,竟然有一名讓自己頗為意外的人。
“魏方,你怎麽摻和進一心軍裏麵了?”
這群一心軍趕來的高手之中,有一人腰掛一把邪氣凜然的邪刀。
正是以刀身在外麵趁機提升自己的魏方。
聽到徐柯傳音問他,魏方刀身微微顫抖。
持刀的刀客略微感到了些許詫異,遲疑的看了一眼邪刀,卻也並未多想。
隨即,魏方向徐柯說明了自己這幾個月來的經曆。
原來魏方在輾轉了數個生性好殺的‘主人’之後,紛紛都將他們引向了應有的死途。
但在一時巧合之下,魏方卻是意外被其中一名青年所撿到。
在得到魏方之後,魏方也迅速有意的展現了自己的能力。
按照以往的慣例,一般人肯定會沉浸在這邪刀強悍的能力之中,開始通過大肆殺戮來換取自身力量的提升。
但這青年卻是處處留手,處處都是婦人之仁。
哪怕是麵對試圖劫掠他身上財物的百姓,他也依舊是反複強調自己那套兼愛言論。
稱這世間邪怨日盛,全是因為人人好殺貪得,才讓這天地之間仇怨生生不息。
若是人人秉承正道,推己及人,乃至帶動全天下認同此道,眾誌成城之下方可徹底終結這邪怨之世。
眾所周知,一名頂尖的修行者哪怕隻是彈指之間,便能讓一縣百姓身陷刀山火海,死無葬身之地。
那些翻江倒海、逆轉生死,動輒能揮手掃滅一軍的強者,與普通百姓早就不是同一種生靈。
這種情況下,普通人哪怕再多,再眾誌成城,也不過是一群螞蟻成軍,難登大雅之堂。
如此迂腐的言論,弄得魏方也十分看不起這一任刀主。
正準備離開之時,卻沒想到他所在的山村遇到官兵前來加征稅收。
一口氣又額外多收了一年的稅收,連村民家裏的糧種都要征收奪走。
如此殺雞取卵的舉動,頓時激怒了留宿在山村之中講學的青年。
當時的魏方正好勸說他用自己殺光這些官軍。
有了他的幫助,這群官軍不過是土雞瓦狗,隨手可滅。
但這青年卻是並沒有靠魏方的力量去斬殺官軍。
反而是號召整個村子活不下去的百姓奮起反抗。
很明顯,整個山村幾乎無人響應。
一方麵原因是懦弱,對官府心有畏懼,擔心反抗之後會迎來更加殘酷的報複,反而牽連自己一家老小。
另一方麵原因則是誰都不願意做這個出頭鳥。
也許他們一齊反抗,或許能殺死日日壓逼他們的官府中人。
但衝在最前麵的村民,肯定也是最先犧牲的人。
誰也不願意犧牲自己,為他人謀利。
看到每家每戶的村民被挨個搜刮盡最後一粒稻穀,那些人被逼得上吊撞牆,都生不起反抗的勇氣。
而青年也依舊是在執著的勸說中人反抗。
看的魏方也是恨鐵不成鋼,暗歎這小子實在是迂腐的過頭。
如今的世道是偉力歸於一身,還幻想著人多勢眾,未免也太過可笑……
況且就算人多勢眾,這群已經被馴化數百年的百姓,又豈是如此簡單便能煽動起來的?
不過這青年卻並未放棄,反而是轉換了思路。
找到了村子裏最為苦大仇深的兩人,問他們可願豁出性命陪自己拚一場。
那兩人自然是早就心懷死誌,當即站起隨青年一同去尋了那夥收稅的差役。
有兩個奮不顧身的幫手,再加上魏方暗中相助,三五個差役自然不是對手,輕而易舉的便被青年打跑了出去。
但就算如此,村子裏的百姓也依舊看不到半點歡顏。
那群差役走了,下一次來的恐怕就不止是三五個人,而是官府真刀真槍的捕快和衙役了。
但青年卻是直接將那群差役剛剛收上來的糧全部退還給了眾人。
在他們看到失而複得的糧食回來之後,趁著這股勁頭再次勸說眾人一齊反抗。
一人之力縱然不行,那便一村之力聯合起來。
若是一村還不夠,就聯合周遭幾個村子一齊反抗。
而且在村莊不遠處,一心軍的起義聲勢鬧得沸沸揚揚,官府大部分軍隊都被牽扯到了剿滅反賊上麵,壓根派不出多少人來村莊清剿一群抗稅的村民。
況且實在迫不得已,他們也能聚眾去請一心軍來幫他們打退官府的士卒。
曉以利害之後,這青年還讓其餘兩名苦大仇深的人當眾訴說自己的冤屈。
明明隻是普通老百姓,卻被官府的差官衙役逼的走投無路。
邪物吃人尚留骨頭,而官府的惡賊狗官,吃人連骨頭都不肯剩。實際上,這兩人所說的苦楚,大部分百姓也是感同身受,共情其中。
隻不過是以往生活的慣性,讓他們不敢踏出那關鍵的一步。
如今情緒已經被烘托到了極點,眾人也都忍不住交頭接耳,頗為意動。
這一幕倒是讓久已沉寂的魏方有了些許觸動。
“哼,這小子倒有些意思。”
於是魏方也決定幫那小子一把。
悄悄用刀氣在身旁不遠處的村口石碑上劃出了幾個字。
下一刻,當著眾村民的麵輕輕一震那石碑。
粉塵褪去,六個小字頓時在眾村民麵前緩緩浮現。
“大齊滅,逆者生。”
村子裏隻有村長一人讀過些書,念的出石碑上突然出現的小子。
如此驚人一幕,頓時讓眾村民誤以為是上蒼降下神跡,指點他們該如何去做。
紛紛選擇踏出了那一步,選擇跟隨這青年反抗官府的征糧,一齊抱團取暖。
“你可以選擇相信這些百姓的,就算不用這一手,他們依舊會踏出這一步。”
青年也猜出是魏方做的手腳,無奈的搖搖頭。
魏方則是滿不在乎的說道:
“也許吧,我隻不過是看你實在費勁,所以閑著幫幫你而已。”
“不過你也算是得到我的認可了……你叫什麽名字?”
青年這才知道,魏方在自己身旁待了五六日,竟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原以為你不過是一個數日便會死去的一般人而已,自然沒必要費心來記你的名字。”
青年笑了一笑,隨即道:
“楊牧。”
沉默了片刻,魏方對這股名字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聽起來像牧羊。”
…………
“接下來楊牧便開始聯合了周圍數個村莊一同抗拒繳納糧稅。”
“最終形成了一支規模不小的團體,在與一心軍的來人商談之後,宣布率眾依附了一心軍。”
魏方將所見所聞向徐柯講述了一遍。
雖然徐柯覺得這楊牧未來也許真的能有所成就。
他那套理論也的確存在‘理論上’的可行性。
不過按照當前天災的進展情況,估計憑借這種程度的努力是於事無補了。
至於一心軍的情報,魏方也探聽到了不少。
這一心軍一開始隻是一群被貪官壓榨的窮苦百姓,在他們村莊遭遇邪物圍困之時。
當地百姓趕去向縣裏求救,懇請縣老爺派人救救他們這一個村子的百姓。
但當地縣官卻是斷然拒絕,甚至將前來求救的村民亂棍打出。
結果那村的百姓在曆經千難萬險之後,竟然真的在邪物襲擊之下存活了下來。
結果當地縣官依舊厚顏無恥的派出稅吏來加征稅款。
最終逼反了剛從死人堆裏麵爬出來的村民。
“隻能說一心軍能擴大到如此規模,這些貪官汙吏實在是最大的幫手。”
若不是各地官府貪墨橫行,欺壓無度,也不至於把百姓逼得走投無路,最終隻能選擇搏命造反。
但根據魏方所總結的情報來看,徐柯還是不看好這一心軍的前景。
現如今的大齊朝廷雖然已經開始日漸腐朽,卻並非爛到骨子裏。
各地官府仍有餘力維持統治,再加上大齊掌握了諸多修行之法,以及遠遠超過一心軍這群平頭百姓的軍事勢力。
也多虧了天災的緣故,大齊朝廷一時騰不開手來。
一旦等他們調整好朝廷內部的問題,隨便派出一支主力就能將一心軍直接擊潰。
徐柯了解完信息之後,便不再多言。
而楊牧等人也製定好了計劃,等到了深夜時分,一齊隱藏在天湖縣的牢獄之外。
實際上,徐柯早就讓知縣下令,提前將大部分看守牢獄的獄卒調走。
甚至言明一旦有劫獄的人來,剩下的人也沒必要去拚命阻擋。
現在天湖縣實質掌控在他的手上,天湖縣官府的軍力,也都是徐柯可以調配的資源。
自然不能輕易浪費在兩方勢力的互拚之下。
徐柯的目的可是坐收漁翁之利,遊走於兩支勢力中間,謀求自身發展的機會。
下一刻,隨著喊殺聲響起,一心軍的人果然衝入了牢獄之中,直奔那些被抓的一心軍中層而去。
但隨即,無數簡易的陷阱猛地彈出,將牢獄的大門直接堵死。
裏麵燃起熊熊烈火,似要將趕來救人的一心軍骨幹全部焚燒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