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山主’都發話了。

其餘妖魔自然沒有什麽二話,急忙將老者左手邊第一個座位騰了出來,讓給了剛剛到來的詩依。

可就算如此,許多妖魔之所以如此溫順,也不過是看在山主的麵子上。

在他們的視角看來,詩依不過是個稍微漂亮一些的普通凡人。

也許隻是掌握了點奇門法術,竟然也敢在他們麵前如此目中無人?

詩依也在此時發現,自己腳底下仿佛傳來陣陣呼救哀嚎之聲。

循聲望去,原來眾人腳下是一座囚牢,裏麵關押了十餘名不知道從哪裏擄來的村民。

整個大齊朝廷,除了許多縣城之外,再往下一級則是‘村莊’。

隻不過比起縣城而言,村莊的生存條件就更為惡劣。

雖然有護村隊的保護,但一旦麵對強大邪物的侵擾,下場往往極為慘烈。

因此這些村莊一旦聚集地附近有邪物的出現,不是通知縣城派駐紮的士兵剿滅。

便是趕緊遷徙村莊,到其他適宜居住的水草豐美之處。

如今灰霧彌漫,連各大縣城都是自身難保。

更何況這些防守更加薄弱的村莊,自然都成了這些妖魔的盤中菜,輕而易舉的破村盡掠而來。

“給貴客上菜!”

老者輕撚山羊胡,得意洋洋的讓手下端上來一盤炙熱的烤腿肉,似乎是想要讓來曆不凡的詩依點評一下自家手藝如何。

詩依隻掃了一眼,便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愛吃。”

此話一出,滿座妖魔皆是陷入死寂之中。

生怕這個不知死活的人滿嘴胡言,得罪了山主老爺。

不過山羊胡老者卻好像是極為大度,哈哈大笑道:

“不礙事,不礙事。”

‘不知貴客喜好什麽,盡可自便!’

詩依聞言眼前一亮,騰的站了起來,興奮的左右打量起來。

不知為何,在場眾妖邪被詩依這麽明亮的眼睛掃視一圈,都不知為何感覺一股寒意從骨子裏冒了出來。

“我比較愛吃心肝……”

山羊胡老者聞言更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英雄所見略同,但不知貴客喜歡吃什麽心肝,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是油煎、是清蒸,還是大火烘烤?”

詩依急忙搖頭:

“若是做熟了,味道便不美了。”

“那是自然。”山羊胡老者今天才知道自己遇到了真正的吃主。

身為妖邪,品嚐最上乘的滋味自然是要講究一個地道。

沾染三分人味固然是有助於修行。

但若是因此舍棄了妖邪本心,卻是顧此失彼,甚為不美。

唯有能品嚐到食物最純粹的本味,那才是最會吃的講究食客。

“底下地牢之中,盡是食料,請貴客自便。”

說罷,山羊胡老者便示意手下去帶詩依到地牢隨意挑選,想要哪個人,便自行提上來用餐便是。

與此同時,老者經過剛剛一番對食物的點評,也是被勾起了饞蟲,難以壓抑妖性,抱著麵前的食物便啃了起來。

隻啃的是滿臉鮮血,原本雪白的胡子上都被鮮血染紅,兩隻眼睛發出幽藍的光芒,深邃無底,十分瘮人。

隱隱約約之間,詩依發現這位山主貌似是山羊所化。

頭顱仍保留著山羊的特征,雙眼閃爍著野獸般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深處的恐懼。

羊角尖銳而彎曲,如同兩把黑色的鐮刀,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

臉龐扭曲猙獰,嘴角掛著殘忍的微笑,鋒利的獠牙輕而易舉咬碎麵前半生不熟的骨肉。

但在此時,他發現詩依站在原地並不動彈,似乎對地牢中的諸多美味並不感興趣。

“怎麽?”

詩依卻是呆呆的看著山主,眼中終於有了一絲情緒……那是徹骨的饑渴。

“山主老爺,你好香啊……”

“什麽意思!?”

話音未落,隻見詩依伸手朝著桌上骨碗遮擋的陰影處掏去。

下一刻,山主突然渾身一震,如遭雷擊,頓時僵在原地不再動彈。

而其餘妖魔同樣是不明所以,不知道這位恐怖的山主老爺,怎麽突然呆在原地不說話了。

詩依隨即如同無中生有一般,將一枚鮮紅跳動的心髒握在了手裏。

“額……”

拚命最後一絲力氣,仗著妖類恐怖的生命力,那山羊胡老者在心髒被摘出之後,竟然能硬挺著出了一口氣。

伸出蹄子朝著詩依探去,似乎是要拿回自己的心髒。

但這種嚐試自然是徒勞無功,最終力氣用盡,倒在地上而亡。

與此同時,正在用餐的眾多妖邪則是不敢置信的看著麵前一幕。

共同的疑惑便是……到底發生了什麽?

下一瞬,伴隨一陣刺耳尖叫,一名眼尖的妖邪發現了詩依手中的心髒,再聯想到突然暴斃的山主。

整座白骨廟的妖邪便同時陷入了驚恐狀態之中。

如同瘋了一般四散逃竄,比往日被他們殺戮的凡人更加驚慌失措。甚至有個笨頭笨腦的妖邪竟然一頭紮到了詩依的身前。

詩依下意識一摸,也從它的胸口摸出了一顆劇烈跳動的心髒。

隻不過這顆心髒的質量,就遠不如山主老爺的更蘊含充沛妖力,味道也更加鮮美動人。

本來詩依是對這位山羊胡老者挺有好感的。

他自從自己進來之後,一直都是和顏悅色,十分熱情好客。

若不是肚子實在餓的難受,詩依是不願意取出他的心肝的。

因此在群邪奔逃之時,詩依也並未主動出手阻攔他們,更沒有凶性大發、大開殺戒。

而是準備默認眾邪離開,然後再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品嚐得來不易的美味。

可就在這時,其中一個顯然靈智未開的妖邪,昏頭昏腦的感受到了威脅。

下意識朝著詩依伸出了利爪……

這就是自尋死路了。

觸發本能的詩依下意識將它的腦袋連根拔出,鮮血如同噴泉一樣直衝廟頂。

白骨為紙,鮮血為墨,鋪就了一場絢麗的水墨畫。

同時,凶性爆發的她也順帶將逃竄的眾妖也當成了威脅對象。

瞬間化身暗影,一瞬出現在其中一隻妖邪的身後,將其脖子砍斷。

但下一瞬,卻又出現在相隔數丈的另一隻妖邪身後,隨手將它的脖子扭斷。

如此駭人的速度,在場妖邪甚至看不清詩依是怎麽移動的。

明明連殘影都沒有出現,仿佛瞬移一樣便出現在他們身後,輕描淡寫的便結束了他們的性命。

怪不得連一向實力驚人的山主,都毫無抵抗之力,一招未過便被取了性命。

隨著眾妖邪被詩依一人屠戮殆盡,整座白骨廟都被妖邪噴濺出的大量鮮血染成了赤骨廟。

這一幕也著實激發了詩依的感慨。

妖邪的生命力的確比人類強了百倍。

不僅肌肉和內髒更為強健,連鮮血噴湧出的力量都不可同日而語。

否則白骨廟的大部分麵積也不會一直維持在白色。

直到詩依大開殺戒,以殘忍手法屠盡妖邪,才使得鮮血能從傷口一直噴到廟頂的白骨之上。

直到最後一隻妖邪被詩依隨後一巴掌拍飛出去,屍體直接撞碎地板的牢門。

讓裏麵被囚禁的一眾村民嚇了一跳。

還以為是某個妖魔忍不住食欲,撲下來要大快朵頤。

再仔細一看,竟然是一隻死亡的妖魔變回原形。

再聯想到剛剛上麵傳來的妖魔慘叫……

“難道是官軍派仙人老爺來救咱們了?”

對於村莊裏的百姓而言,他們壓根分不清修行者與仙神之間的區別。

“大家快逃!”

眾人扶老攜幼,互相攙扶著試圖攀上頂部高高的牢口。

終於在眾人合力之下,觸動了牢口的機關,一道簡便的梯子出現在地牢之中,可以順著樓梯走出地牢。

眾人雖然被以‘清穢物’的理由連續餓了三五日,隻能定期喝一些清水。

腹中空空的他們,此時卻是在煥發生的希望之後,爆發出了空前的潛能。

強撐著走出地牢,果然看到滿大廳的都是各種妖魔邪物的屍體。

“仙人在哪裏?”

“仙人老爺!?”

眾人試圖尋找出拯救他們的仙人。

直到他們看到了坐在主位之上,將幾隻大型邪物堆滿了桌案的詩依。

此時詩依整個人已經被鮮血完全浸泡。

原本一身素衣,卻是已經變成了赤紅血衣,渾身上下找不到半點白色的痕跡。

正左手捧著山主的飽滿心髒不時啃上一口解饞,右手則是抓著山羊的巨角,俯下身子朝著這隻山羊腹部咬去。

試圖用牙齒將這隻山羊開膛破肚,品嚐裏麵其他部位會不會給自己更多的驚喜。

那大片的血水順著桌案流淌而下。

給這些村民留下成宿噩夢難以入眠的山主,此時卻是瞪大了雙眼,死不瞑目的瞪著前方。

那些村民已是渾身軟如麵條,口舌發苦,癱在地上不敢動彈。

整個赤骨廟內,唯有詩依一個人品嚐美味的聲音傳來。

片刻後,詩依似乎也發現了呆坐在原地看著自己的眾村民。

似乎想起了之前別人教自己的‘為人處世’。

詩依立馬將之熟練的運用了起來。

模仿著李思平的一言一行。

詩依笑著舉起手中啃了一半的山羊心,朝著眾人溫和的笑道:

“大家吃了沒,要不坐下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