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晨,陽光透過薄薄的霧氣灑在寧月見家的小別墅上,宛如碎鑽一般閃閃發亮。

她出門,還沒走出院子,便赫然地看見一輛黑色的邁巴赫正正地擋在自家門口。

這是……?

誰這麽缺德把車停到人家門口?

寧月見的小mini都開不出去了。

她麵露慍色,氣勢洶洶地走過去想找到車主電話打過去理論。

當她繞到車頭前方,定睛一看,才發現車裏坐著一個男人。

他身上穿了件黑色的襯衫,領口散亂,衣袖挽起。

霧氣籠罩下,空氣仿佛都是淡青色的。

車裏的男人,沉默垂眸,眼下也是淡青色。

寧月見怔愣許久,才承認這個男人是盛以承,他是特意在這裏等著嗎?

她敲響車窗。

盛以承抬起頭來,眼底一閃而過不易察覺的驚喜。

車窗搖下。

寧月見問道:“你怎麽來了?”

語氣平淡,仿佛是在他們戀愛期間,寧月見走出宿舍園區,看到一輛顯眼的豪車,便自然而然地走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隨口問道:“你怎麽來了?”

從前,男人會用他那隻溫熱的大手,揉揉寧月見的腦袋,溫聲說道:“想你了,所以就來了。”

沒有任何別的理由,僅僅是想要見她一麵。

沒等盛以承回答,寧月見又譏笑一聲,“你這樣來找我,許施苒知道嗎?”

從前他無視作為妻子的她,徹夜地與許施苒廝混。

現在說不定也是背著許施苒來找自己。

“上車,我們聊聊。”盛以承像是含著一口沙子,聲音沙啞。

一夜沒睡,天剛蒙蒙亮,他便迫不及待地到這裏等候著。

想要一個答案,卻不敢問出口。

盛以承心中暗暗地嘲諷自己,盛以承,你什麽時候這麽窩囊了?

寧月見本來不願意跟盛以承過多牽扯。

可是想著哥哥為了應付盛以承和孟爍幹的好事,昨晚就去公司的工廠裏守著。

她想,盛以承現在來找自己,估計是還不知道裴氏那邊的動靜。

看了一眼時間,還早。

幹脆拖他一會兒時間,讓他們來不及改變對策。

等貨物順利裝車發出,一切困境都迎刃而解了。

不知道盛以承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寧月見還是坐進了副駕駛,“我想吃李記的小籠包。”

……

沉默了好一會兒,盛以承才回過神來,扭頭深深看了她一眼,應道:“好。”

邁巴赫從別墅區駛出,穿過繁華的市中心,來到豐南大學外一條充滿市井氣息的商業街。

這裏餐飲發達齊全,物美價廉,是無數大學生的寶藏地。

下了車,寧月見熟門熟路地走進李記包子鋪,各個口味的小籠包都點了一籠。

幾年前,寧月見就愛約著盛以承來這條街。

盡管盛以承能帶她吃遍全國的高級餐廳,她還是最愛這個地方。

在那些高級的場合,寧月見時時刻刻都緊繃著,生怕露怯,給盛以承丟臉。

隻有在這樣凡俗氣息重的地方,她才能夠放鬆,做回她自己。

畢竟是主打性價比的街道,盛以承的胃金尊玉貴,吃不慣這裏的食物。

但他從來沒有任何怨言,任由昂貴的西服沾染人間煙火。

想起那些美好的回憶,寧月見心底柔軟。

盛以承走進來時,寧月見麵前的桌子上都擺滿了,甚至還重了幾籠。

熱騰騰的蒸氣將寧月見的麵容襯得愈加仙氣。

店裏其他桌的客人,都忍不住向寧月見那個方向張望。

盛以承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目光從那些人身上掃過,像是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殺氣,那些人自覺地收回了目光。

他這才在寧月見對麵坐下,無聲地宣誓了主權。

“月見。”盛以承啞聲開口。

“喝點豆漿潤潤喉,保護保護嗓子吧,看你的聲音都啞成什麽樣了。”

盛以承還未來得及反應,手裏就莫名多了一杯溫熱的豆漿。

醞釀好的情緒**然消逝。

寧月見一邊吃著小籠包,一邊觀察著公司群裏的動靜。

還好,目前為止,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他們連夜找了好幾家規模比較小的運輸公司,雖然運力不及達運集團那樣充沛,但也能堪堪解一解燃眉之急了。

“月見……”盛以承再次喚道。

寧月見這才抬眸,給了他一個眼神。

這一眼,目光相撞。

寧月見才觀察到盛以承的臉色特別難看,眉頭緊皺,白眼球上密布紅血絲,嘴唇蒼白幹涸。

心髒像被針紮了一下,猛地發痛。

她定了定神,目光冷卻下來。

“盛以承,這才多久沒見,你怎麽憔悴得像僵屍一樣了?”

她捂嘴淺笑,表情生動嬌俏。

雖然說的話難聽,盛以承卻莫名的心情大好。

他和寧月見之間,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地麵對麵坐下了。

“月見,孩子生下來,做個親子鑒定。”

轟的一聲。

像是有什麽東西爆炸了一般。

寧月見猝然抬起頭,四下張望著,然而,一切如常。

原來是她腦海裏的聲音。

有什麽東西轟然倒塌了。

那是對盛以承最後的一丁點期待。

寧月見不可置信地望了對麵盛以承一眼,隨後,輕哧了一聲。

“盛以承,你就不肯相信我的話?”寧月見微微搖著頭,快要氣笑了。

到底要說多少次她從來沒有除他以外的男人……這孩子不是他的,難不成還是她單性繁殖出來的?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裴霽宣。”盛以承目光幽深,真誠坦言,“萬一……”

他想,如果是裴霽宣為了在裴家的地位,用了什麽手段,而寧月見本人都不知情呢?

他不了解裴霽宣,卻了解男人。

“夠了!”寧月見煩躁地打斷他的話,“沒有什麽萬一!”

她看不慣盛以承這副拉所有人下水的作態!

“盛以承,你信也好,不信也罷!”

“反正這孩子,和你再無瓜葛!”

寧月見一邊說,一邊起身。

“有沒有瓜葛,鑒定報告說了算!”

“寧月見你在害怕什麽?”盛以承眯起雙眸,危險的目光中帶著審視的意味。

包子鋪人多嘈雜。

盛以承壓低了聲音,“是或不是,鑒定後就會真相大白,就像你回到裴家之前,也做了親子鑒定……”

“既然你不願意相信我,那好!”寧月見扯起嘴角,看不出表情是哭還是笑,眼裏沁滿淚水,“那我說這孩子不是你的,滿意了吧?”

像是氣急敗壞,又像是破罐子破摔。

寧月見轉身想走。

她受夠了這樣的無端猜忌。

盛以承不肯再度讓事情擱置。

他不相信任何話,隻想要一個科學的結果。

他也起身。

包子鋪的桌椅是那種簡陋輕便的折疊木桌,盛以承體型大,加上起身動作比較急,一不小心就掀翻了桌子。

滿桌沒吃完的小籠包落在地上。

動靜順理成章地引來了其他桌客人的目光。

寧月見想走,手腕卻被盛以承牢牢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