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霽宣挺直腰背,愣了幾秒,悠悠轉身麵向裴國忠,垂下頭,難掩懊惱。
果然什麽都瞞不住爺爺……
“爺爺,我隻是……想讓月見快些從那段錯誤的婚姻中走出來……”裴霽宣聲音有些斷續。
裴國忠悶哼一聲,教訓道:“要麽就不做,要麽就不要露怯!”
裴霽宣從小都是裴國忠看著長大的,他什麽性格和心思,裴國忠最了解。
“是!”裴霽宣應道。
裴國忠暫時沒有理會裴霽宣,而將杯中已經放涼的茶水倒掉,再倒滿熱茶。
好幾分鍾過去了,裴霽宣一直低著頭,心裏惴惴不安。
一方麵擔心裴國忠的詰問,另一方麵也擔心寧月見會質問盛以承導致他的計劃破產。
甚至有衝出去的衝動。
“這段時間和月見相處得如何?”許久後,裴國忠才終於開口問道。
“還可以。”裴霽宣如實回答,“月見現在很依賴我。”
裴國忠卻搖了搖頭,“霽宣,月見對你來說很重要。當然,她是我的親孫女,我不可能為了你強行違背她的意願。”
“你們若是能成,那皆大歡喜。”
裴霽宣頭更低了一些。
他不喜歡強迫。
他想要的,一直是寧月見的心甘情願。
“月見那裏,要靠你自己努力。”裴國忠渾厚有力的聲音,給裴霽宣注入了強心劑,“至於其他方麵,我能幫的自然會幫。”
“謝謝爺爺。”裴霽宣感動得紅了眼眶。
在此之前,裴國忠從來沒有這麽明確表態過。
是他擅自揣測,才漸漸生出了妄想。
聽到爺爺這麽直白地說出這番話,裴霽宣感覺……穩了!
裴國忠重重地拍了裴霽宣的肩膀三下,目光深沉老練。
“好了,別垮起臉。年輕人就要朝氣蓬勃!未來總是你們的!”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年紀,裴國忠最近這段時間很愛說些打雞血的話。
裴霽宣聽著,鄭重點頭,實際上心思早就飄到外麵去了。
寧月見和盛以承會聊些什麽?
她會質問他為什麽要騙她……他會否認……
然後,嘩的一下,謊言一擊即破。
到時候,讓寧月見失望的人,就變成了自己吧。
“來都來了,匯報一下工作吧。”裴國忠坐到辦公桌後的真皮老板椅上,雙手交叉,手肘撐在桌上,一副嚴肅的態度,目光犀利。
裴霽宣微微一愣,措手不及。
幸好,他在分公司是幹了實事的,很快就整理好心態,認真向裴國忠匯報起來。
裴氏集團的總部不算大,所有人都各司其職,行色匆匆。
哪怕盛以承和寧月見這樣的陌生麵孔出現,頂多也隻看一眼。
也對。
能造就這麽龐大的商業集團,依靠的就是這些員工。
想著最好不要打擾別人工作,寧月見向盛以承提議去天台聊。
盛以承同意。
沒有第三人在場,不被打擾的環境,最適合他們。
天台被裝成了一個休閑娛樂的小花園,有陽傘,有桌椅,正好合意。
天空飄著細雪,所有物件上都蓋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麵對麵坐下。
盛以承盯著寧月見的眼睛,率先開口,“裕北的雪,是你想象中的雪嗎?”
寧月見搓著手搖搖頭。
她理想中的雪,是鵝毛大雪紛紛灑灑,神州大地銀裝素裹那樣的。
裕北的雪,還是不夠。
“或許是沒有到下大雪的時候。”寧月見說道。
“嗯。”
盛以承低沉地應了一聲後,便陷入了沉默。
明明是他主動提出要談一談的。
但是現在,他竟不知道從何說起。
想著隻是默默得看著她也好,但他垂著眼眸,竟也不敢看她太久。
或許是因為某些他也說不上來的情緒吧。
倒是寧月見盯著盛以承看。
他還是穿著一件黑色風衣,裏麵是黑色的高領羊毛衫,氣質沉悶肅然。
似乎這樣的穿著有些扛不住裕北的冷空氣,盛以承的鼻尖和耳尖都泛著粉紅,連那兩瓣薄唇都比平日裏更紅了些。
顯得有些……嬌俏?
寧月見被自己的想出的形容詞逗笑了。
“笑什麽?”盛以承不知道。
許久沒有看見寧月見這樣由衷的笑容,盛以承被感染,也跟著笑了起來。
目光對上那一瞬,寧月見的笑容斂住。
她目光冷冰冰的,像含著雪花。
盛以承止住了笑,恢複了冷淡的神情。
“月見……”
剛開口,寧月見就抬手做出一個製止的動作。
不管他想說什麽,她都不想聽了。
“盛以承,過去五年,幾乎我的所有情緒都與你有關。”寧月見淡然地笑了笑,“剛開始知道我隻是處於你精心策劃的騙局之中時,我痛苦,憤怒,恨不得和你同歸於盡。”
盛以承心裏漸漸泛涼。
還以為寧月見願意和自己好好談談了,可是她仍舊是這麽決絕的語氣……
為什麽她還是不原諒自己?
寧月見起身,走到圍欄邊上,雙臂搭上去,任由細雪飛到自己身上。
盛以承思索了幾秒,毅然跟上去,站在寧月見身旁,目光順著她的目光眺望遠方。
“盛以承,現在的你無論做什麽都與我無關了。”
“但是你和許施苒造成的那些孽……我仍然會用盡一切手段去清算。”
盛以承凝眉。
不解是他此時此刻心裏占比最大的情緒。
“寧月見……我真的愛……許施苒?”猛地一激靈,盛以承大聲喊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寧月見聽言,心裏一堵。
“知道你愛許施苒,不用吼那麽大聲!”她氣呼呼地喊道。
“不!月見,我不愛她!”盛以承連忙解釋,低啞的聲音滿含驚異,“許施苒為什麽會在那裏!她不是應該在精神病院嗎!”
“怎麽回事!”
順著盛以承的目光看過去,寧月見看見了馬路對麵的街沿邊站著一個穿著紅色大衣的女人。
距離較遠,寧月見看不清女人的臉,可是那模糊的身影,的確很像許施苒。
“少裝蒜了,我早就知道她根本沒有住院治療,一切都是你的緩兵之計!”寧月見嗔怒道,”在外麵
她回過頭,想瞪盛以承一眼。
身旁卻空無一人。
再扭頭張望,才發現盛以承正急衝衝地跑向門口。
來不及思考什麽,寧月見立刻拔腿跟上。
“盛以承!”寧月見忍不住大喊道,“你可真會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