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可今年的月亮,卻是在中秋之夜成了滿月。
王動與林若曦坐在白玉京的四合小院內,院中金桂飄香,身前的桌上擺放著各種點心水果。
他忘了他叫王動,他也不記得天角原,女武神與風波亭一起,墜入無盡淵水中的一幕,也忘了白玉京皇帝與他的糾葛。
他成了一個凡夫俗子!
“若曦!你快樂麽?”
王動擁抱著懷裏的林若曦,兩人欣賞著頭頂高高在上的月亮,他的眼裏卻是有悲哀閃過。
隻是懷裏的林若曦,卻是根本沒有注意到,身邊之人眼裏閃過的悲哀與傷心,她狐疑的抬頭,而後盯著王動發自心底的笑了笑:“很快樂啊!怎麽了?”
佳人在懷,王動卻是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在白玉京的這些年,他始終覺得自己的生活缺少了什麽,可任他如何去想,去思索,都很難去抓住心底的那絲不對勁。
對於林若曦的詢問,王動並未回答,他隻是定定的看著天空中的月盤,眼裏隻有月光。
沒有得到王動的回答,林若曦再次如同小貓一般,蜷縮進了王動的懷裏,沒有去打斷王動此刻的思緒。
而此時,白色的空間中,王動盤膝而坐,他身旁的紫色毫光閃爍明滅,其腦海內的神識海漸漸崩潰,體內的魂魄也慢慢變得稀薄。
神識海崩潰的麵積不斷擴大,隻怕再過不久,他的魂魄便會消散。
……
月光落入王動的眼裏,他這一次又觸摸到了那絲不對勁,隻是那絲不對勁對於他的感知來說,卻是有些遙遠。
仿似鏡中花水中月,可見,但根本難以接近。
“到底是什麽?”
王動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他清楚的感覺到了,那絲不對勁,那種感覺令他心悸,令他恐懼。他有種直覺,若這一次還不能抓住這絲不對勁,將其明悟,那麽很可能他便會消失。
“消失就是死嗎?”
王動的腦海內有靈光閃過,這種直覺來的極為沒有道理,但卻令王動深信不疑。
“還有著極為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所以我不能消失!”
便是在他腦海內浮現這樣的消息的同時,他的腦海內有靈光電閃而過。
“到底是什麽?”
他苦思不解。
在他陷入深度的思索中的時候,王動並未察覺到,那高天之上的月盤中有紫色的毫光閃爍,落入其眼眸中後,令其眸中都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淡紫之芒。
隻是這樣的紫色之芒,在他懷內的林若曦嚴重卻是不可見得,她靜靜的蜷縮在王動的懷內,已經在發出細微的鼾聲。
“生死,生死,生死,┄”
王動不斷的去思索,逼著自己去想,雖然想不到,但他便是要自己於想不出抓不住中,想起那忘記的,抓住那抓不住的。
忽然,他的眉心深處有陣陣疼痛襲來,如其內有巨大的力量,欲將他的頭腦撕裂,欲將他的眉心剖開。
若換做常人定然已經放棄了,而他卻是在這一刻執拗的可怕,腦子內的疼痛越是劇烈,他便越是去想。
臉色在不知覺間扭曲的變形,眉眼間盡是冷汗。
汗流如柱,滑落其臉頰,滴落在了林若曦的臉頰上,林若曦醒了過來,便看到了令她震驚的一幕。
王動的眼裏,紫色的光芒如同燃燒了起來,那紫光濃烈如火,便在她抬起頭與那雙眸子接觸的瞬間,呆住了。
她眼裏的靈動在消失。
王動低下了頭,看向了懷內的佳人,而後緩緩的,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道:“假便是假!”
他終於抓住了感覺中那一絲不對勁,他終於想起了他必須要想起的事。
眼前所見一切生活,太過於美好了,美好的有些不真實。
這便是他感覺到的那絲不對勁!
女武神已經死在了蠻王身邊那個老匹夫的手中,他記起了他在渡劫,他記起了青雲山的林若曦。
他記起了以前發生的種種。
“我會記住這裏發生的一切,但那裏來便歸那裏去吧!”
深情的看著懷內靈動已然盡失的佳人,他緩緩將其推開,而後於月光下,張開雙臂催動腦海內的神念。
眼前一切隨著他催動神念,隨著他閉上眼,盡數化作雲煙飄散,他四周的景象再度成了一片潔白。
他盤膝坐於白色的空間內,此刻馮建春正舉刀向著他的腦袋砍來。
他不曾躲避,隻是引頸待戮。
刀落!人頭落!
馮建春並不開心,因為他一直牽掛的佳人在哭,他沒有任何辦法讓她不要哭,他不知道為什麽她要哭。
“為什麽?”
馮建春收起了手中水墨凝成的刀,站在原地淚流滿麵。
他也哭了,他哭的很無助,滿頭華發,卻哭的像個小孩。
“為什麽哭?”
身體與頭顱已然分割開的王動,眨巴著眼睛,盯著此刻莫名其妙哭泣的老人,有些不解的詢問。
便是這道聲音的突然出現,打斷了老人的哭泣,他低頭向著在一旁脫離了身體的腦袋望去,滿是不解。
“你沒有死?”
眼前的景象太過於匪夷所思了,人頭與身體還能夠活著,除非是達到了演化萬物的境界之後,雲天之上的人物才可以做到。
王動一個隻是凝聚福地,而沒有度過福地劫數的人,如何可以做到斷頭而不死呢?
馮建春被眼前的一幕完全驚住了!
“你還沒有死,我怎麽可能死!”地上的腦袋口吐人言,絲毫沒有因為腦袋掉了,而語氣中幹不足的跡象。
“到底是為什麽?”
對於王動殺機凜然的聲音,馮建春聽而不聞,他隻想知道眼前這個家夥到底是用什麽樣的手段活了下來。
這太過挑戰他的認知了!
“無可奉告!老匹夫!今天說什麽我也要為璿璿報了此仇!”
便在王動殺氣騰騰的盯著馮建春之時,腦袋卻是憑空飛起,來到了王動的脖頸上,而後在馮建春的眼前接在了身體上。
斷口消失,王動的腦袋仿似並未從身體上掉下來過。
“是嗎?小子!我能殺你一次,便能再殺你一次!”
眼前這個少年人的冥頑不靈,也激起了馮建春心頭的怒火,他的手中墨光淌出,於其手中再次凝成一柄墨刀。
墨刀入手,馮建春再次向著王動而上,一刀劈落,氣勢澎湃。
隻是這一次王動並未再做刀下俎,他順手抄起身旁的紫色毫光握於手心。
眼眸盯著已然降臨的墨刀,嘴裏平靜的吐出了一句話:“若斬開混沌便要身死,那麽便讓我的靈念在另一個世界複生!若生是開始,那麽死便是結束,那麽便讓這劫數在此刻結束!”
於白色的世界內,他的第一次明悟便是,斬破混沌他便要立刻身死,若存留於混沌之中,那麽他可以永存不朽。
他明白了這便是他要麵對的劫數!
劫數來了,那便結束!
第一次他猶豫了,這一次他不會再猶豫,因為他真的發自心底的明了了。
紫色毫光入手,他的手中如握著一個紫色的太陽,紫光從他握緊的拳頭縫隙間流淌而出,他的身上便在這一刻被染上了更多的紫芒。
刀落在了他的身上,卻是被他身上的紫色毫光所阻。
下一刻,馮建春便感覺到順著他手中的墨刀,有一股澎湃的力量席卷上了他的手臂,而後傳遞向他的四肢百骸。
他成了一個向後飛出的破皮口袋,飛出了數丈。
“破!”
王動並未管飛出的馮建春,而是嘴裏迸出了一字,手中紫色毫光被其緊緊握著,向著身前的虛空砸去。
在他握著紫色的毫光砸在虛空中之時,他的這一拳便變得的極為不可思議起來。
拳頭落在虛空中,虛空如成了一塊透明的琉璃,在巨大的力量驅使下,立刻出現了無數的蛛網般的裂紋。
隨著王動拳頭上的力量不斷增加,透明的琉璃上,裂紋卻是達到了一個極限,隨後在一聲極為響亮的碎裂聲中,眼前的白色空間瞬間支離破碎。
不到數息,眼前白色盡碎。
腳下大地出現,他們站在了一片青山綠水間,王動的心裏便立刻明了,此地便是他的福地之內!
不遠處馮建春躺在地上,看起來受傷不輕。
王動握了握拳頭,便要大步上前先解決了這個老匹夫,因為他知道他的劫數還沒有完,必須要先擊殺了這個害死璿璿的人。
在他出現在這片福地內的時候,福地內的氣息已然令他明了,接下來要麵對的,便是正常凝聚福地所要麵對的劫數。
天災人禍!
雖然他經曆的福地劫有些特別,卻是也逃不過。
“老匹夫!謝謝你給我這個複仇的機會!隻是你必須得死!”王動對著地上的馮建春說道。
握著拳頭便要向著地上的馮建春砸來,可便在此時,在青山綠水之間,有萬馬奔騰的聲音轟鳴而來。
王動抬頭的瞬間,卻是見到在前方不遠處,有獸潮滾滾而來。
瞬息間已到近前,王動再也顧不得不遠處的馮建春,握拳便向著獸潮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