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前一日,孟小娘又換了一副麵孔,笑吟吟的給她送燕窩,說是山西的血燕,尤其能滋補女子。

她自然是不敢吃的。

誰知道她又在打什麽主意,可她的態度當真轉變了許多,甚至能稱得上諂媚討好。本來她是厭惡的,但當她用乞求的語氣來告饒,望她大人有大量,不要日後尋林汐的麻煩。

要尋早便尋了,還等得到日後。

怕是她著急自己真成了鎮國夫人,若是顧愈再打幾場勝仗,自己封了誥命,想欺負她們簡直易如反掌,索性對她好些。

不過,管她們呢。

林之音躺在**,輾轉反側。

自己就要成親了。

少女撫著被上的刺繡,靜靜的想著,成了親以後,自己的生活會有什麽變化。爹爹說要守德知禮,要當一個賢內助,可是她從來沒試過。

她想到一些畫麵,唇角一勾,抱著長枕漸漸睡著了。

第二日雞打過鳴,天已經亮了。林之音被四五個丫鬟擁起來,緊趕慢趕的便開始梳妝打扮。

因為昨晚睡遲了,林之音實在有些犯困,半眯著眼養神,由著她們把自己的頭打理得一絲不苟。等頭發上了桂花油,清甜的香味讓她吸了吸鼻子。

這味道真好聞,又清爽。

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一點點鮮活起來。

她本就白嫩,故而丫鬟們隻是薄薄的打了一層細粉,等勾了黛眉,點了朱唇,向來清麗的臉蛋突然就有了嫵媚的風情。

這頂鳳冠是京城裏十幾位老師傅忙了半個月,才織好了上麵數十條的流蘇墜兒,據說在日頭底下格外好看奪目。

果然是好東西,她一戴上,便覺脖子上重了好幾分。

林之音有些難受,想到一整天都要戴著它,她便覺得十分難熬麻煩。她坐在**,努力的挺直腰,不去在意腦袋上的重量。

僵持了許久,她看到若兒急急的進來,揚聲道:“來了來了!”

喜婆們忙給林之音蓋了頭紗,視線立馬便模糊幾分,她捏著帕子,突然緊張起來。

等顧愈穿著紅衣進來,她呼吸都輕了。

以前她從未見過顧愈穿紅,如今他紅衣玉冠的立在她麵前,唇角含笑,意態風流,林之音的心猛的跳起來。

他抱她上喜轎的時候,林之音聽到他在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你這麽穿真好看。”

於是,林之音紅紗下的小臉紅了一路。

後來她拜天地的時候,反而沒那麽羞澀緊張了,因為她知道顧愈就在對麵,兩個人拉著同一條紅綾。

之後她被喜婆扶進了房裏,她乖乖的坐在**,下意識想掀蓋頭,卻又想到出嫁前老媽媽教給她的話。

蓋頭要等郎君過來掀,要不然提早落了地是不吉利的。

想是這樣想,可她脖子已經酸得不行了。

正苦著臉難過,突然聽到喜婆叫“姑爺”。

眼前晃過一個身影,她看到顧愈蹲在她麵前,小聲問她餓不餓。

“你不是在前堂應酬嗎?” 林之音嚇了一跳,心裏也怕他壞了章程,惹顧夫人生氣。

“我偷偷溜出來一會來看看你。” 男人塞給她一碟糕點,囑咐她道,“估計還要很久,你先吃點東西,別餓壞了。”

他真的挺急的樣子,說完他就起身出去了。

林之音心裏覺得好笑,拿了一塊輕輕咬了一口,甜膩濃香,她一下就吃出來這是玫瑰糕。

因為這碟點心,她覺得也沒有這麽難熬了,無聊了就咬一口,竟然也吃得差不多了。

顧愈酒量好,所幸沒有被灌醉,等他回了房,見林之音仍然是坐在那,似乎完全沒動過,心裏一動,覺得她實在是辛苦,所以掀蓋頭的時候,動作都不自知的放輕了很多,生怕嚇著她。

她可能是困了,喝完合巹酒就撲進床裏起不來了。

丫鬟們上來將她頭上的珠翠都褪了,又給她換上了一件貼身的寢衣,之後便都退了出去。

“是不是困了?蓋上被子再睡。” 顧愈坐在床邊,輕輕搖了搖軟被裏的女人。天還涼,她再多躺一會,估計就該著涼了。

林之音迷迷糊糊的抓住他的手,臉頰貼了上去,嘴裏含糊不清:“你總算是來了,我好困。”

男人抱她起來,然後將人塞進了被子裏。她的長發鋪在枕上,在燭火下如綢緞般光滑,襯得她瓷白的臉更加晃眼。

顧愈脫下外袍躺下的時候,她突然翻了個身,滾進了他懷裏。

他垂眸看她,沒醒。

少女入眼之處都透著美好,懷裏的柔軟讓顧愈後背緊繃。他的眼神在燭光下搖曳著,盯著她看了許久,隨即閉上眼,靜靜的將人摟進懷裏。

林之音睡得恍惚,這麽折騰也沒醒,偏偏到了半夜,覺得呼吸不太順暢,身上也有些燥熱,難受的扭了幾下便醒了。

難怪她熱,顧愈這廝把她摟得嚴嚴實實的,能不熱嗎?

她哼唧了兩下,好不容易騰出一隻手。她抬頭恰好能看到男人冒青茬的下巴,他的下顎線生得流暢又分明,透出一股果斷的氣勢。

少女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臉,覺得很是有趣。剛想再戳幾下,眼前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睛,雙瞳深邃,就跟窗外的夜色一樣濃稠。

“你醒了?” 林之音有些不好意思,他睡得好好的,結果自己把他吵醒了。

顧愈低低的應了一聲,將人又摁進了被子裏,他動了動身子,複而閉上眼,聲音裏帶著剛睡醒的低啞,哄她道:“別鬧了,快睡吧。”

但是懷裏的人動個不停,顧愈把人摟得更緊了,悶聲問道:“瞎動什麽?”

林之音十分委屈,她苦著臉答:“你能不能鬆開,我熱……”

“……”

少女柔膩的嗓音低低的傳來,在昏暗的光線下,像根羽毛似的,一下下的撥著顧愈的耳朵。

他將人撈了上來,對上她那雙泛著水光的眼睛時,顧愈的喉嚨緊了緊。

“我們已經拜了堂,是夫妻了。”

他撫上少女的脖間,那裏還有尚未消散的紅痕,在那片如雪的肌膚上顯得有些刺眼。見到這些痕跡,他心裏更憐惜。

男人的聲線染上了不明的情緒,在林之音的耳畔輕輕響起,讓她渾身一酥。

她在耳熱間,想起洞房花燭夜該做的事。

林之音心裏無措起來,男人見她突然僵了身子,心裏歎了聲氣,正準備依言放開手,卻突然被懷裏的人攬住了脖子。

她柔柔的看著他,眼神澄淨:“你不介意嗎?”

林之音輕輕的笑了一下,心裏因為不好的回憶,因而有些發澀。

顧愈眼裏跳著細碎的光亮,無聲的看著眼前的人,心裏酸脹。他不是聖人,怎麽會不介意。

他隻是做了想做的事,擔了他該擔的責。

男人向來不擅表露太多情緒,就算是懊惱難受,也是憋在心裏。

或許他之前還有芥蒂,但紅帳溫香,他感受到懷中人對他毫不遮掩的依賴,顧愈又覺得那些東西根本不值得困擾。

她隻要是林之音就好了。

他想護著她,想讓她開開心心的做自己的將軍夫人,跟她長長久久。

他之前在軍中連日打仗的時候,將士們有時也會討論自己家裏的夫人,彼時他也想過,家有嬌妻會是什麽樣。

他撫上少女幼白的臉,手裏溫膩的觸感讓他流連不已。

“我心疼你。” 男人語氣認真,倔強的眉眼讓林之音恍惚覺得他孩子氣。

他低頭,輕輕印上那瓣櫻唇,動作輕而緩,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寶物。

酥麻的觸感讓少女兩頰微紅,她不由得閉上眼睛,卷翹的睫毛無措的顫著,覺得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顧愈抬起頭,垂眸的時候,瞧見少女瑩白圓潤的耳珠在如墨的發中堪堪露出,喉結一滾,俯身情不自禁的含住。

林之音輕哼一聲,隻覺半個身子都是麻的,她羞得滿臉通紅,伸出小手就去推,卻被男人輕而易舉的抓住手腕。她感覺到男人的唇在耳邊遊離,發出的聲音一片喑啞:“要不要試試?”

他本不想這麽急躁,畢竟她才出事,多多少少會抵觸。

也許今晚他就不該跟她同床,摟著她已經十分難耐,偏她還不安分。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脖間,漸漸亂起來。

林之音的衣服不知什麽時候被他扒了,她輕呼一聲,連忙擋著不讓他看。顧愈眼底已經晦暗一片,他啃咬著少女脖間的細肉,啞聲道:“別攔著。”

磁性而**,與平時清朗幹淨的聲線截然不同,少女像是想起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杏眼圓瞪,耍起了小性子:“我問你,你有沒有看過如煙?”

頭頂傳來男人一聲輕笑,林之音更加惱了,然而一隻大手伸到她光潔的背上,一挑,那件赤紅色的肚兜就到了他手裏。

“登徒子!” 林之音暫時將方才的纏綿拋到腦後,心心念念的都是陳年舊賬,越想越生氣,扭著身子就躲,“不給你看,我平胸!”

但是扭著扭著,林之音不敢動了。

顧愈覆了上去,細細的吻她的眼睛,他的手上有一層薄繭,掐著少女的纖腰,不禁讓她輕輕顫栗。

“顧愈,我怕……” 林之音攏著身子,那片緊貼的灼熱讓她心跳加速,她雙手抵著他,低低嗚咽,水眸裏透著乞求和委屈。

他到底還是不忍心,隱忍的親了她幾下,又輕柔的為她穿好衣服。

見男人的額上冒著細汗,林之音怯怯道:“那怎麽辦啊……”

要命。

顧愈的太陽穴狠狠的跳了跳,開口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手給我。”

屋外烏雲遇皎月,暗色渾濁,屋裏春光正好,床帳裏的人呼吸交纏,少女低低的啜泣若有若無,等到後半夜,才漸漸止下來。

錦被裏的可人兒睡過去了,眼睫上還沾著幾顆細碎的淚珠。

顧愈輕輕撩開她沾著細汗的發,小心的在她眉間落下一吻。

“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