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仙觀中的無量玉璧,既然是觀中曆代大神通者遺留的種種體悟,對修行的幫助自然十分巨大。若是能夠一觀此玉,遠比閉關苦修要好上許多。

故此,應雨問出聲來,但願能夠一觀。

舒上清笑笑道:“無妨,本觀並不阻止客人們觀看無量玉璧。隻要不將此璧破壞,你們大可去觀看體悟,若能有所成果,也說明了先祖們的眼光甚遠。”

尋仙觀主舒玉清所在之地距離無量玉璧的地方並不遙遠,他們再走過半刻鍾,便到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個山洞,並不是多麽黑,顯然這條山洞不是很遠,隱隱間有光華流淌進來。

舒上清帶著應雨三人走進了山洞,向前方唯一的光明之處而去。

他們很快便到達了盡頭,從山洞的另一側走出,望著眼前的畫麵,心胸登時為之一寬。

兩處山壁的中間,絲絲縷縷的雲霧嫋嫋騰起,兩壁上可看見破石而出的枝杈新葉,流轉著清新的氣息。同時還有一群潔白如雪的白鶴高亢鳴叫著飛行在周圍,愜意舒展著身軀,說不出的悠閑自由。

遠空,藍天如洗,一抹金陽照耀下來,射在了山洞之外,傳遞來暖洋洋的感覺。

在山洞之外,是一處突出的岩石,足有三丈寬大,除了應雨他們剛剛到達的四人之外,還有另外一人盤坐在此處。

那是一位黑發如瀑的男子,身軀挺拔如古鬆,像是蒼勁的樹木紮根於此,一動不動,絲毫沒有察覺到背後來人。

舒上清苦笑道:“師兄似乎又領悟到了什麽,正在閉關中,也不知何時能夠清醒過來。此刻我們連師兄周遭一丈內都無法步入,更遑論談話,你們多等一段日子吧。”

望著這道背影,沈仙的眸子中光彩閃爍,茫然中帶著希冀,光亮內又仿佛蘊著擔憂。

舒上清留下信息之後,便和三人離開了此地。

“舒前輩,你是否對有些事情明白一點?”走出山洞,沈仙問道。

“不知你說的是何事?”舒上清佯裝不知道。

沈仙篤定道:“你明白的,又何必裝作不知道。在二十年前,發生的那件事情你怎麽可能不明白?尤其在看到我,知道我的身份時,你就應該第一時間懂得了我的目的。”

應雨和聶風行都驚異地望著這一幕,兩人沒有開口說話,隻是看著。

舒上清歎了一口氣,道:“如此明顯的事,的確瞞不過你。說實話,我並不希望你能知道太多,維持這樣的情況,才是我希望看到的。”

沈仙問道:“為什麽你不希望我知道得太多?其實我已經了解了大部分事情,隻是前來尋找最後一件事的答案。”

舒上清無奈道:“恰恰是這件事,不好處理。對於你以及你娘還有整個碧海潮聲閣而言,你們有權有理去明白。但對於我們尋仙觀而言,卻非福事。其實你們一直僵持二十年來,中間還有我的一些動作,否則事情的變化絕不僅於此。”

沈仙的衣袂飄搖著,眼中的神情波動得十分劇烈。猶如是不食煙火的仙子,踏入了滾滾的紅塵之內。

她看著眼前的道士,說道:“既然如此,你為何說出,又為何不阻止我來此地?看你的樣子,並不反對我見該見的人。”

舒上清垂著頭,竟不敢去麵對對方渴求與哀傷的目光。

活到這個年紀,擁有翻山倒海的實力,他本以為什麽事情都無法再動搖他的內心了。但事實並非如此,他依然在萬丈紅塵中,內心潛伏已久的負罪感滋生,充斥全身。

“你都已經來了,我豈能再去阻止?我曾雖然魯莽了一次,卻非愚笨,明白這種事情雖然能藏得一時,卻瞞不了一世,終究會有現世的一天。”舒上清道。

沈仙直視著修為遠高過自己的前輩高人,道:“那麽,你究竟隱瞞了什麽信息?”

舒上清深深歎氣道:“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啊!”

到底是什麽事情,引得沈仙和尋仙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舒上清如此?

應雨和聶風行深深疑惑著,又深深渴求著答案。

舒上清終於又抬頭看著沈仙,說道:“二十年過去了,你已經長大了。然而直至如今,我師兄他依然還不知道你的存在,不明白在世間還有一個女兒!”

天邊雲卷雲舒,像是刹那間變幻了無數次。

微風習習吹過,輕拂沈仙的麵龐,其上震驚中帶著了然。

“為什麽?”她問道。

舒上清失笑道:“是我,是我害得你們如此。若是師兄知道還有一位女兒在世,恐怕就不會一直待在觀中潛心修行,而會去尋找你和你娘,所以我隱瞞了這個消息,絕不讓師兄知道。”

“你為什麽這麽做?”聶風行忍不住問了出來,太過驚訝。

舒上清道:“還能是為什麽?遙看當世,已有一千五百載未見人飛升,距離當今最近的飛升者,竟是一千五百年前虛空教的一位前輩,那幾乎可算是最後一位飛升者了,而本觀中最近的飛升者更在兩千年前!”

“這和我們說的有什麽關係?”依然是聶風行問道。

“有,當然有。”舒上清激動地道:“師兄乃是尋仙觀中千年難得一遇的絕世天才,天資縱世,如若潛心修行,將來羽化飛升,未嚐不可!他一直以來亦是如此,道行增長之快之深,令人驚訝,我從中看到了飛升者的希望。但他卻在二十年前意外牽入那種事情,一顆心與紅塵沾染上。好在他雖內疚,卻更加封閉自己去修行,並不大礙。但是沈仙你的出現便不一樣了,你會動搖到師兄的心,他極有可能因此而留戀紅塵,無法飛升!”

在場除舒上清外的三人沉默了,這種事情實在難以置信。

“未注定的事情,何必苦苦糾纏。”應雨歎息道。

舒上清苦笑道:“若是二十年前我能悟到你所說的這句話,便不會如此了。隻可惜我領悟得晚了些,迫得他們二十載不得相見。”

二十載,人生一共有幾何?

這已是一個漫長的歲月,花開花謝,卻轉瞬已過。

沈仙深深望著舒上清,問道:“你如此做法,是為了我爹,還是尋仙觀的榮光?”

舒上清又低下了頭,低聲說道:“尋仙觀……”

聶風行瞬間睜大了眼睛,說道:“你方才故意說那麽多話,還將玉清前輩的飛升之說搬出來,是想要讓沈仙因為顧忌父女之情,而不願打擾玉清前輩飛升而自行離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