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晌午,太英道觀被初雪覆蓋,陽光照耀在銀光素裹的道觀之上,更顯晶亮。

拉車的馬兒被馬夫一勒韁繩,“籲~”,馬兒在寒涼的空氣中打了個響鼻,從鼻子噴出兩團白煙。

馬夫隔著驕簾道:“大祭司,到了。”

玄森沉思:“嗯。”

玄森一身官服,坐在馬車內,感到周圍有兩道不可小覷的強大靈壓,他撩開驕簾,手中紅光隱隱握於掌心,信步走向道觀大門。

“師傅!”

玄森回身見兩個身披白色大裘的身影,其中一個不是別人正是火月,而火月身邊的是一個身形偉岸如神明的男人。

自上次一別,玄森一直心係火月的安危,在火月欲摘下兜帽時,他攔住火月,攏了攏她頭上的兜帽,將火月的麵容蓋得更嚴。

玄森柔麵容柔和,聲音溫潤如玉,道:“外麵冷,別摘了,進屋吧。”

禹殤朝玄森略略點頭,玄森也點了下頭,便走向大門,一揮手,將太英道觀門口設的三重結界收了。

火月和禹殤隨玄森進入道觀,二人將兜帽摘了。

“師傅。”

“三公主安然無恙,為師心安了。”

玄森看向麵前這個男子,他劍眉入鬢,目若寒星,一身霸氣尊貴,王氣蒸騰,玄森眼中難掩欣賞之色,像慈父見女婿一樣,連點了點頭,容顏慈祥道:“足下就是冥王殿下吧!”

禹殤微微輕勾嘴角,抬手向玄森一拱手:“正是,聽聞大祭司先前救內子於危難,本王感激不盡。”

玄森笑道:“冥王何出此言,三公主是我門下唯一弟子,我雖為臣子,可一直視三公主為女兒一般,起先聽紅衣綠意提起她馬上要嫁給冥王,老夫心中還憤懣了許久,今日一見,老夫心中甚慰。”

“師傅,銀梢怎麽樣了,還有紅衣綠意他們倆現在在哪?”

玄森柔聲安慰她說:“那位靈貓族殿下現已無性命之憂,隻是還需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調養,魔族的詛咒不是一時就能全部解除的。那兩隻鬼那日來找我,為了見我硬闖進結界,男鬼綠意受了重傷,一時半會無法恢複,他們現在都住在為師院內的兩處廂房,公主可自行去看看他們。”

火月連忙起身,本想讓禹殤一同去的,玄森說:“讓你夫君陪師傅喝喝茶吧!”

火月麵上一紅,連忙告退了。

玄森率先開口:“殿下此番前來不止是道謝的吧!”

火月先前說她相信師傅的為人,當時禹殤隻是選擇相信她和她相信之人,今日一見,玄森果真和其他魔族人不同,尤其剛剛在門外,玄森知曉火月容貌的變化,便拉緊火月的兜帽,生怕別人將火月眸子的異樣看了去,這就說明玄森這位師傅是真心疼愛火月,絕不會加害於她。

禹殤也明人不說暗話:“今日一見大祭司,讓本王對魔族改變了看法,雖然之前也遇到一位魔族人,尚有善念,為了亡夫護佑西漠一方子民,可她終是沒有大祭司這份風采氣度。”

玄森氣質飄

逸,舉手投足盡顯清雅,乍一聽聽禹殤刻意提起其他魔族人,多少還是在意的,可仍如霽月懷胸,清淺無度道:“冥王殿下過獎,魔族之人並非都是那般陰詭冷酷,也還是有些心存信念的人。”

高手過招,方寸間便知分曉,禹殤見玄森刻意回避他的問題,心中更加肯定玄森的真實身份了。

魔族人不會沒事跑到人界來,能到這來的魔族人大都跟魔王有關,如果玄森真的是扶桑口中的二哥,那公孫他們自然不會對火月再心存芥蒂。

但他今日來,要打探的並非玄森,而是玄冷焱。

“大祭司,扶桑夫人當年來到人界找你,你一直未露麵,本王相信,一定有你的理由。但……”

禹殤頓了頓,玄森果真眸色森森,他接著道。

“我們近來一直被兩個魔族人攻擊,一個已經抓到了,是那日你救火月時打傷的那個,另一個我們懷疑是令公子玄冷焱。”

“什麽?”

玄森在被禹殤道**份,麵容都未有一絲變化,可當禹殤說起玄冷焱時,玄森終於變了臉色。

“你說什麽?焱兒?”

禹殤說:“是。大祭司,先前我們在渠國同兩個魔族人交手,這個魔族人還親手將逆鱗劍刺進火月的心髒,火月的弑神也在這場戰鬥中重傷,現在還在幽冥森林中昏迷。就在昨夜,這個人還用魔族的空間結界將我們大部分人困住,因為此番,我們的朋友在另外一個魔族人手中一個死了,一個重傷。”

玄森矢口否認:“不,老夫的確是魔族人,可焱兒並非魔族人,他隨了他的母親,自打出生,焱兒就一身正氣,在他身上從沒出現過魔族人的特征。”

說完,玄森露出了暗紅色的眼睛。

“看,但凡魔族人眼睛都是暗紅色的,隻有修為夠高才能掩去眼睛的顏色,焱兒的修為還不足以做到這些。”

禹殤毫不遲疑的說:“我們見過他時也是黑色的眼睛,但……目前所有證據都指向他……”

其實禹殤心中也不願相信,突然他終於想到了一點,扶桑說過那兩個魔族人殺了她的夫君,其中一個魔族人還是個幾歲的孩子。

禹殤忙問道:“令公子十歲以內身在何處?”

玄森說:“焱兒十一歲離家,到他母親一族練武,十一歲前一直在我身邊,未曾離開過帝都,三公主從小便常和焱兒呆在一起,這件事你問問她便知曉。”

禹殤心中確定了,果然,火月說玄冷焱是個十分重禮節的人,可玉鼠又說那人十分無禮,那就是說這兩個人不是同一個人。

“怪了。”

禹殤想通一件事,緊接著又有下一個問題被拋了出來。

玄森以為他依然覺得玄冷焱有問題:“究竟怎麽回事?”

禹殤看著玄森,他之前是見過玄冷焱的,火月落水,他救下火月,當時雖然玄冷焱麵色鐵青,但仍能看出一身儒雅同玄森如出一轍,頗有一股飄飄欲仙的風姿,那是他第一次見玄冷焱。

昨夜前來道喜的人也有

一股仙姿,按玉鼠的話來看又與平日性情相左……

然而那個魔族人若不是玄冷焱,為何跟玄冷焱長的如此相像,這點禹殤怎麽想都想不通,反問玄森:“大祭司可有其他子嗣?”

玄森一聽怔愣了一下,禹殤將他所想所知之事詳細說與玄森,玄森聽後,頷下顎下美須,半思索半道:“若如殿下所言,那殺了扶桑夫君的孩童從年歲上的確與焱兒相仿,但老夫隻有焱兒一子。”

說來說去又繞回到原先的問題上來:“這世間雖有易容術,可易得了容貌,又怎麽會連氣質都相像?”

玄森說:“我同輩有一兄長,他的幾個孩子我也是見過的,都跟焱兒不像,況且他們的品行都和普通魔族人無異,生性生殘暴虐。我的叔父隻有三個女兒,扶桑就是叔父的長女,按照外麵魔族人的年齡來看,扶桑也隻才適合婚嫁,另外兩個還未到婚配年齡。”

玄森一席話印證了禹殤的猜測。

兩個人的談話頓時陷入了僵局,這個神秘的魔族人到底是誰?他的目的是什麽?

……

火月在來到玄森就寢的院子時,飛廉正趴在院中,左眼已經變得毫無神采,火月問:“他在哪?”

飛廉比了比東廂房的方向,這時火月懷中的白色肉球蹦了下去,朝飛廉搖尾巴,飛廉不理,將頭又窩在臂下曬太陽。

地靈犬依然不放棄,變出白狼的英勇身姿,本以為眼前這個長得奇怪的東西能陪他玩,卻不想飛廉抬爪的空擋狂風飛過,連帶著白雪將地靈犬整隻吹飛。

這飛廉也是神獸,哪裏見過如此粘人的妖獸,地靈犬被吹走後馬上又回來了,飛廉本以為他會動怒和自己幹一仗,哪知這看著挺威武的白狼卻一臉興奮的蹲在自己麵前,飛廉嫌他實在礙眼,又使大勁將他吹飛更遠,如此反複了多次,飛廉終於受不了了,一個騰飛,不見了身影,徒留地靈犬在原地徘徊畫圈圈。

火月看院子裏可算是消停了,便安心進了銀梢住的廂房。

玄森在銀梢周身設了結界,此時銀稍就跟睡著了一樣,身上的咒文顏色變得很淡,暗紅色已經退去,隻是整個人看起來消瘦了一圈。

火月想摸摸他的臉,卻因結界觸碰不到他,她就這麽靜靜的坐在床前,突然一陣陰氣襲來,門開了,火月依然沒動,因為她知道是誰來了。

紅傘下一個身穿豔紅色衣衫的女鬼飄向火月:“三公主。”

來人正是紅衣。

之前被公孫誤會,就連榷也不能對那魔族人是玄冷焱而無動於衷,火月心中難過的不行,若不是因為她的原因,銀裳兒就不會死,紅楓不會受這麽重的傷,銀梢不會受了詛咒一次次為了她命懸一線,還有綠意一抹幽魂差點魂飛魄。

“紅衣,綠意怎麽樣?”

紅衣勉強笑了下:“有大祭司在,他暫時保住一條命。”

火月掏出一整瓶化魂丹遞給她:“紅衣這個給你,這些化魂丹我留著沒用,留給你和綠意,以後若是再出事,你們也好有辦法自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