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覺得沒必要這麽做。”王理安雖然已經被塞進了車,但還是很猶豫——是大試之前的緊張,雖然有很好的老師團集體護駕。
“你說什麽?”蔣悅營仿佛聽見了徐誌摩複活之類的驚天……笑話。
“我不覺得我這樣做是對的,畢竟在結婚之前誰都有理由選擇別的人,做別的事……”
“親愛的,你要是再掐,手就要出血了……”林琳看著她,撇了撇嘴,握著她的手笑道,“你還記不記得你考駕照的時候,隻是科目一你出考場的時候都差點兒暈了,哈哈哈哈……”
林琳毫不避諱很誇張地笑出了眼淚,又扶了扶她的假睫毛,接著在她漂亮的包裏拿出了一瓶二鍋頭和一些小零食遞給王理安。
“安赫陽在戒酒,蔣悅營在開車,所以隻有我們兩個了。”
“有這個必要嗎?”王理安笑了笑,說,“你們應該都不想讓我在周娜麵前出醜吧。”
林琳收起小鏡子,笑著說:“那就讓我來教教你,親愛的。很多女人認為自己的男人出軌是因為另外一個女人。但是呢……”
“現在不是要教她怎樣對付小三,而是要做一個完美的收尾!”安赫陽說道。
林琳聳了聳肩,看著王理安笑道:“可是我覺得或許安安不是這麽想的……”
安赫陽猛地回過頭來看著她,連蔣悅營也不停地透過後視鏡觀察著她。王理安尷尬地笑了笑,沒有人說話。一陣沉默。
王理安覺得這個時候的沉默有著前所未有的窘境。
突然蔣悅營爽朗地大笑了起來給王理安正在發紅的臉破了點兒象牙*底,說道:“我知道這很難,無論是你想留還是想走。但是,你要想清楚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麽。ok?你要快一點兒了,我們馬上就要到西站了。你做什麽決定都是你自己的事,我們都支持你。”
林琳微笑著把二窩頭遞給王理安,王理安微笑著接了過來,說道:“看來這個東西無論做什麽都是很有必要的。”
相視一笑,心照不宣。王理安突然覺得很舒服,是卸下重擔的感覺。
城市隨處可見拆遷的廢墟,最堅強的是寫著畫著“拆”字的殘桓斷壁上布滿泥點的爬山虎,陽光下也不會反射任何光芒的灰蒙蒙的生命——但他們仍然活著,至少是現在。磚角壁前陪伴著點點野花,遠遠看過去,一隻眼睛傷感一隻眼睛希望。
“你知道我現在有多想他嗎?啊哈哈哈……”王理安喝了兩瓶二鍋頭,開始不停地笑不停地哭不停的說,“我們都有半年的時間沒有在一起了,也沒有睡過了,嗚嗚嗚……”
林琳抱著她,一邊嫌棄地看著王理安毫不猶豫地把她的新圍巾當做擦鼻子布,一遍柔聲細語地安慰著:“好了好了,別哭了,你看你的臉上啊,妝都花了……啊,我的圍巾啊……”她把正在大笑的王理安使勁兒地扔掉,向安赫陽求救,說,“怎麽辦啊,這個樣子沒人會喜歡的,隻要他是人!”
安赫陽笑道:“最好是能讓她睡一覺。”
“你也看見了咱們把她從家裏接出來的時候她大姑的臉色有多差,好像咱們都欠她娘的錢似的……”
林琳噓了一聲,小聲說:“睡著了。”
火車站似乎是一個永遠不會冷清的地方。
“你跟李佑朗確定了是這一趟火車沒錯是吧?”何玉霞看著出站口黑壓壓的人群有些無所是從,焦急地問道,“這麽多人萬一他倆看不見咱們怎麽辦啊。”
“不是有電話嗎?早說在車上等就行,你非得上這來。”李東強厭煩地搖搖頭。
“他拿的東西多,再說了……哎哎哎,出來了出來了,快點兒老李。”
“阿姨~~”
何玉霞一驚,拉著李東強的胳膊,說道:“壞了,我怎麽聽見王理安的聲音了呢,你聽見了嗎?”
“你別做賊心虛了,我在家怎麽跟你說的呢,一會兒他倆出來了你別給我丟人昂……”
“阿姨……”
“你聽啊你聽啊……”
“壞了……”李東強小聲地說。這個聲音熟悉的太讓人心驚了。
...........
“你們也來了啊……”王理安熱情地挽起何玉霞的手臂,“你們也是來接李佑朗的嗎,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早知道就不來這麽多人了?”
“安安啊……”何玉霞尷尬地笑了笑,輕輕地推開王理安,問道,“你喝酒了啊?”
“嘿嘿,喝了一點兒。哎?不對啊……你們難道也知道他是和周娜一起回來的?”王理安瞪大了眼睛,她腦子很清楚。借著酒勁兒說了個痛快。
“不知道不知道,怎麽可能,你想多了!”何玉霞拚命地搖著手,她幹笑了兩聲,向李東強打著眼色。
安赫陽不禁皺了皺眉頭,上前抱住王理安,把她拖回她本該站到的隊伍中——站錯隊永遠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她們像等待開戲的忠實觀眾微笑地看著何玉梅和李東強,看著他們不知所措,直到李佑朗和周娜真的從那兩張車票上的兩個名字變成了兩個真實的人走到他們的麵前。
李佑朗錯愕的臉,周娜甜美邪惡的小眼神,何玉霞眼睛一亮的倚托,李東強長歎一聲還不忘細細打量了周娜。像一幅濃重的油畫,裝裱精致畫工自然。
王理安站在旁邊看著這幅畫,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安赫陽抱著王理安的手臂稍稍用力,蔣悅營就差鼓掌的興奮還有林琳輕輕地一聲:“我去。”都太他媽的精彩了。
他們定格在來來往往的旅客行人中間,行李箱咕嚕嚕地轉動,從遠至近再往去。不時有人打量著他們——“有病啊,擋在路中間。”“這是在幹嘛,有什麽重要人物嗎?”他們這樣想著,一晃而過,像行李箱咕嚕嚕摩擦地麵的聲音,聽到了是聽到了,過去了也忘記了。
然後呢?她需要做點兒什麽呢?
走上前去從容淡定地狠狠地甩他一巴掌?王理安這樣想著——好像哪一部偶像劇裏描寫過來著,她不記得了。她該記得的——如果她知道有一天她會有站在這樣一個千載難逢中了百萬大獎一樣的好機會,她一定要記在本子上供成聖經一般每天誦讀一遍,牢記於心。
何玉霞迎上前去抱著她的“寶玉”親昵地撒嬌道:“哎呦兒來,累壞了吧……”
王理安冷笑一聲——偶像劇永遠隻是偶像劇——“我可以去買彩票了……”王理安轉過頭對著安赫陽笑道,然後打了個酒嗝。
安赫陽閉上眼睛忍受氣味飄過,她有些害怕看到這樣的王理安,在她的預想之中王理安不該是這樣的——她甚至都已經做好準備王理安會崩潰大哭的,心中默念:“我去,我竟然也有不知道該怎麽辦的一天……”安赫陽回過頭向蔣悅營求救,卻看到一張看好戲的臉。
“這姑娘是……李佑朗你也不說給我們介紹一下?”何玉霞故意很大聲的說著——像是在她的身邊樹了一個標牌,告訴熙熙攘攘的觀眾們說:她不認識這個女孩兒!
“阿姨這是周娜,李佑朗大學同學,呦您之前沒見過啊,我們安安高中同學,還老誇她可愛呢。”林琳搶先一步走到何玉霞身邊,挽著她的手臂說道,瞬時,她的笑容完全癱在了臉上,應和著——她覺得自己像是被綁架了一樣,林琳的手臂此刻無疑比毒蛇纏繞還恐怖。
李佑朗什麽都沒說,連看一眼周娜都沒有,這讓周娜此刻覺得有些屈辱,無法接受——李佑朗沒有告訴自己王理安回來接站。她不禁開始懷疑和盤算。準媽媽變成媽媽要經過十個月,而這一刻也詮釋了準女友要變成女友也不是一朝一夕一張床就能搞定的。
而李佑朗卻沒有那麽多功夫考慮那麽多了——男人本來就是單細胞動物——他沒辦法假裝看不到。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微醺嫵媚女朋友會站在這裏,在另一個女朋友的麵前。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出站口人頭漸漸不再攢動,如同李佑朗心中的不安和尷尬——王理安和她的朋友們像四座大山一樣邪惡地屹立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一湧而出,堵在心口,慢慢消逝。
“先走吧,先走再說。人這麽多咱別在這兒礙事兒。”李東強關鍵時候當機立斷拿過兒子的行李,說道,“我先到車上等你們。”接著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李佑朗父親偉岸寬厚的背影消失在了那仰頭即見的一片陽光之中。留下尷尬的何玉霞咬牙切齒驚慌失措進退兩難。
李佑朗走到王理安麵前,皺了皺眉頭,又笑道:“你怎麽喝酒了,看我回來了提前慶祝的啊,你看這樣多難看啊,這還有一同學呢,讓人看見你不怕笑話啊。咱們也走吧……”
王理安嗬嗬笑了兩聲,雙手繞過李佑朗的脖子,笑道:“我怕她?笑話!不過,你們先走吧,我們又不是來接你的。”
“啊?”
“什麽?”
李佑朗和何玉霞異口同聲。周娜幾乎要笑出聲了,她看著這母子倆驚訝地看著王理安。這場戲比她原本設計的還要精彩。
“不接我,你來接誰,接團?”李佑朗被噎得透不過氣,窮追不舍。剛剛在他心中不安的背後升起的那團莫須有的洋洋得意在這一刻卻變成了真正的莫須有。心想不停地琢磨這個女人在搞什麽名堂?
“當然不是。”
卻見她笑著推開李佑朗,快步走向一個剛剛迎麵走過來二十多歲,比她年紀稍長的帥氣休閑小西裝,繼而來了個狠狠的熊抱,撒嬌道:“你終於回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