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決定要辭職,李暖星就開始寫辭職報告,寫辭職報告隻是第一步,要經過科室領導簽字,再由人事部主任簽字,最後總裁簽字之後,辭職的流程才算走完。她先把辭職報告交給了,科長說讓她考慮考慮,等下午再給他說確定的結果。
可是還沒等到下午,她就被陸子期叫進了辦公室。桌子上放著她交給科長的那份辭職報告。陸子期站起來把門關上,轉過身冷聲問她:“這麽著急的辭職,是找到下家了?”
這個時候的陸子期麵色駭人,她沒敢吭聲,隻好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氣的沒了脾氣,陸子期反而笑了幾聲:“是去宋遠知那裏?”
昨天騙他,讓他那麽生氣,今天她不想再騙他,於是點了點頭。
陸子期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昨天受傷的地方鮮血又流了出來,可他壓根沒有感覺到疼,他隻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生氣,氣他自己把她推了出去,本來她是喜歡他的,因為他的冷言冷語,她就離他越來越遠了,縱然氣歸氣,可是他還是知道現在要說什麽:“他那裏你不許去!”
“你憑什麽管我!”李暖星本來不想惹他生氣,可是他一開口就帶著濃烈的火藥味兒,她忍不住嗆了他。
陸子期把她的勞動合同仍在了桌子上,翻開第三頁念給她聽:“為保護集團商業機密,在員工離職期間五年內,不允許進入相同行業公司進行工作。李暖星,你還要讓我說的更明白一些麽?”
原來宋遠知開的公司,竟然跟許氏集團是意一樣的,那麽孫有德會不會就是許氏前任副總?如此說來,她就更要去宋遠知的公司一探究竟了。
“那好,如果我說,我不去宋遠知的公司上班,那你是不是就可以在上麵簽字了?”李暖星反問。
陸子期緊抿著唇,胸膛氣的起起伏伏,他指著門口的方向,鐵青著臉說道:“滾出去!”
他抬起來的那隻手,正好是正在流血的的手,鮮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令李暖星大驚失色,從口袋裏翻出紙巾走上前就去給他包紮傷口。離的進了,才發現他受傷的不止是手背,手掌心被什麽東西割破,傷口極深,能看見肉都從裏麵翻了出來:“怎麽回事,傷的這麽深?”
陸子期低著頭看她小心翼翼托著他受傷的那隻手,紙巾被她纏繞成一圈一圈,繞在他受傷的地方。怒氣漸漸消下去幾分,可是在這時候,她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當她把電話拿出來,他看見屏幕上顯示的是宋遠知的名字,怒氣又上來不少:“按掉。”
她在給他包紮傷口,哪有工夫去接宋遠知的電話。把電話按掉之後,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又繼續給他包紮:“你這個傷口得去醫院縫針的,天氣熱,不好好處理一下,會發炎!”
“你陪我去?”陸子期脫口而出。
她抬起頭看他,以為她聽錯了。
“我現在受傷了,開不了車,你開車送我去醫院。”他故意撇開臉,不讓她再看他。他不該一時心直口快,還得再找個借口來解釋為什麽會讓她陪他去看醫院。本來隻是隨便看個地方,隻要不看她就好,可是他一低頭,看見她的手機屏幕亮著,上麵顯示著一條短信:辭職報告打好之後,如果陸子期不放你走,你就跟我說……
短信太長,後麵的顯示不下,可是光看著前麵這些字,就足以讓他本來的星星之火強烈的燃燒起來,他把手從她的手中抽出來,抓起桌子上的手機大聲質問她:“這短信是怎麽回事?”
李暖星壓根不知道什麽短信,也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弄的不知所措,拿起手機看完了信息,正想跟他解釋,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就讓他生氣,然後趕她離開,這樣她就可以去宋遠知的公司,查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就算他不喜歡她,可是她還喜歡他。對於他的事,她不能做到不聞不問,也許這就是愛與被愛的差別。
她拿起紙巾,想要捂住他流血的傷口,他卻推開了她,雖然力氣不大,卻讓她後退了好幾步。
“隻要我還在這裏,你就休想跟宋遠知在一起,我不準你跟他有任何來往,出去!”他把手上纏繞的紙巾通通都扯了下來,像仍垃圾一樣丟在廢紙桶中,右手不停的捏著眉心,在原地走來走去。看見李暖星還站在辦公室裏,他沒來由的更加煩躁起來:“我叫你出去,沒聽見麽?”
“你的手流血了……“
“不用你管!”
“要去醫院縫針……”
“我叫你滾出去,你要我說幾遍,聽幾遍才夠!”他走到辦公桌前,把桌子上堆放的厚厚一塌子文件通通都掃所在地上,桌子上的水杯也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散落在最上麵的幾頁文件上,有鮮紅的血跡。
李暖星張了張口。還想說開車帶他去醫院縫針,看著他滿臉的怒氣,話又咽了下去,轉身往辦公室外走。
是他趕她走的,可是趕走了她,他又後悔。隻要碰見他,他的脾氣就變得循環往複,時好時壞。她靠近他,他會遠離他,可是她遠離他,他又忍不住想要把她再拉回來。他知道,隻要他現在說一句話,她就會留下。可是話出口之後呢,他還是要想辦法讓她走。他不能給她希望,再讓她的希望破碎。
他想要竭盡所能的讓她健康快樂,把世上所有的美好都留給她,可是她卻一點點的偏離他想要給她的世界。他怕她跟宋遠知走的越近,怕宋遠知會傷害她。
陸子期,你就承認吧,其實你並不是什麽都不怕的男人!
辭職報告沒有批下來,李暖星回到辦公室裏垂頭喪氣的。王會計在一旁冷嘲熱諷,說她學了本事就想跳槽,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她低著頭坐在座位上不吭聲。橫豎她要辭職,如果陸子期不批,她就不幹活,大不了讓集團攆她走人,反正她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許氏。
一下午,她什麽事情都沒有做,打開電腦玩遊戲,看電影。有人來開發票,她也愛理不理的,故意開錯了好幾張發票。下班那會兒,科長一離開,王會計立馬就笑著說道:“就衝你這工作態度,我要是陸總早把你開除十八遍了。”
李暖星自顧自的收拾東西,頭也沒抬一下。等收拾完東西,拿著手提包就走人,既然決定離開,她連最起碼的人際關係都不想維持。才出了許氏的大樓,就看見宋遠知的車窗搖了下來,他朝她招了招手。她走到他跟前,彎著腰問他:“你怎麽來了?”
“我猜陸子期不會放你走,所以來給你出主意。”
“出什麽主意?”
宋遠知沒回答她的話,倒是往她身後的方向看了看,她也回過頭,看見陸子期正從大門裏出來,她趕緊坐上宋遠知的車子,讓他帶她離開。宋遠知什麽也沒問,一踩油門往前開去。李暖星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拍了拍胸口:“還好跑得快,不然讓他看見了,肯定不好離職。”
“不就是辭個職,有必要像戰場的逃兵一樣麽?”宋遠知微微側目看向她,淡淡一笑。
“他好像知道我要去你公司實習,今天拿勞動合同給我看,有從業限製什麽的。”
宋遠知給她出主意:“你真誠實,你完全可以說在我其他公司上班,沒有必要跟他說在我的新公司做會計。”
“那要是他再不放人怎麽辦?”李暖星又問。
“我會想辦法讓他放你走。”宋遠知像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安慰她說:“這幾天你就盡管做好交接工作,半個月內,他肯定會放你走。”
宋遠知將她送到員工宿舍,就開車離開。李暖星有些納悶的看著他車子的離開方向,難道他今天來找她,就是為了給她出主義,然後送她回來麽?
接下來幾天,她就按宋遠知說的,每天上班就是做交接表,有人來找她開發票她就開,期間還不停的故意出錯。有些同事有意見,跟科長反映她做事不認真。科長私下找她說了幾句,讓她好好工作,她聽歸聽,做事的時候仍然馬馬虎虎。離半個月的期限還有兩天的時候,她接到了陸子期的電話,讓她到許氏對麵的咖啡館坐一坐,他想跟她好好聊聊。
她知道他要跟她聊什麽,無非就是不讓她走,可是她去意已決,現在她隻想拿到辭職報告的簽字,所以她在電話裏就問:“見了麵,你是不是就可以簽字了?”
那頭沉默了很久,她聽見電話裏傳來粗重的呼吸聲,她知道,這次陸子期又被她氣的不輕。
果然,陸子期氣急敗壞地問她:“你就這麽想從我身邊離開,你就這麽急著要投向宋遠知?”
到了這個時候,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為什麽趙峰跟孫有得都在宋遠知的公司上班,到底是出於巧合還是另有目的,她索性應了陸子期的那句話:“對,我就是想要跟他在一起,以前我喜歡你的時候,你看不上我,現在我喜歡上他了,而且他也看上了我。所以我想要離開,希望你能成人之美……”
不等她把話說話,電話那頭啪的一聲掛斷了。陸子期再一次掛了電話,她看著被掛掉的電話,出神了很久,這些話說出口,陸子期應該不會再來找她了吧,她把自己說的朝三暮四,他本來就不喜歡她,現在怕是更加討厭了。
宿舍的門被人使勁兒敲了好幾下,她緩過神來,走過去開門。門一打開,看見臉色鐵青的陸子期大喘著氣,額頭上還有一些汗,像是從一樓跑到七樓。她愣在原地,完全沒想到他會到宿舍來找她。
正想要把門關上,陸子期的手擋在了門上,嘲諷道:“不是想要我簽字麽,不請我進去坐,我怎麽給你簽字?”
她讓開了身子,讓他進來。
陸子期進了宿舍,坐在沙發上,目光如炬看向她:“坐。”
她不敢坐下,怕跟他平起平坐以後看見他的眼神,忍不住會說實話。隻有站起來俯視著他,底氣才能足一些:“你要簽字就趕快簽字。簽字完就就離開。”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一定要離開麽?”
“對!”她語氣十分肯定。
他忽然搖著頭笑了笑:“都說女人絕情的時候六親不認,我總算明白了。”
“你什麽意思?”李暖星聽不懂他在說什麽,跟她有什麽關係。
陸子期把口袋裏的文稿拿出來,放在她的桌子上,眼底盡是冷嘲熱諷。
她把文稿拿起來,是一篇新聞稿,上麵寫著陸子期為幫神秘女洗清偷竊罪名,動用關係妨礙警察辦案,並利用在梅城的影響,逼迫張梓桐全校公眾檢討……後麵還寫了很多,可是她已經看不下去了,她根本不知道宋遠知所說的半個月期限能讓陸子期放她離開,竟然用的是這個方法。
“李暖星,我真是小看了你,知道打蛇打七寸。作為許氏的會計,你明明知道許氏最近股票一直不穩,倘若稍微對我不利的新聞發布出去,都會造成許氏的大幅度波動,所以你就寫了這個文稿,想逼我放你離開,對不對?”陸子期緊握著拳頭,額頭上青筋跳起,那雙曾經看著她滿是溫柔的雙眼,此刻異常的冷漠。這樣的他讓她有些害怕的往後退,仿佛他再說下去,就會忍不住動手打她。
陸子期忽然站了起來,朝著她走去,她往門口的方向跑,想要離開。陸子期三兩步就追上了她,拉住她的胳膊將她逼在牆壁上:“就算我沒有回應過你的感情,可從來沒有傷害過你,你因為想要去宋遠知那邊,就選擇以傷害我的方式離開,李暖星,你到底有沒有心?”
她看著他滿臉痛苦之色,隻差那麽一點點,她就要全盤托出為什麽要去宋遠知那邊,可是她一低頭就看見了桌子上解除勞動合同關係的文件,所有的理智又回來了。孫有德到底是哪個孫有德,連她自己都沒弄清楚,就算趙峰是許氏的前任副總,可單憑這一點也不能證明什麽。如果跟陸子期說了,隻不過讓他徒添煩惱罷了。現在他妹妹病情惡化危在旦夕,她一點忙都幫不上。可是許氏這邊,她總能出一份力的。她迎上他的視線,心髒跳的比平時快出了很多倍,卻彎了彎唇,譏笑他:“我有沒有心,你難道不知道麽?你生病的時候我給你熬粥,你卻趕我出你的家門。我用一整晚的時間畫了滿天繁星給你,你看出我喜歡你,所以故意用說狠話讓我離開你,卻時不時的又朝我靠近,做出在乎我的樣子。陸子期,我現在隻不過是想找個能喜歡我的人好好談個戀愛,比起你欲擒故縱的手段,到底是誰更可恥一些?”
陸子期的手驟然握緊,他向來不知李暖星的口才這樣好,三言兩語就能讓他無地自容。欲擒故縱,想到她用這個詞形容他,他忽然笑了,從西裝上衣的內側口袋裏拿出鋼筆,在解除勞動合同關係的文件上簽下他的名字,跟她說:“本來我不想跟你說那些事,可是你執意要跟宋遠知在一起,那我也隻能說了。在海天酒店你被人欺負的時候,跟宋遠知有很大的關係。從一開始接近你,他就是有目的的。而且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次,他是有未婚妻的人。”
他都不知道是用什麽樣的心情說完這番話,也不記得他是怎麽離開她的宿舍,隻知道上了車子之後,他的手不停地在發抖,其實在簽字的時候,他就明白,隻要簽下去,她的世界就跟他再也沒有關係了。他可以跟許義山說,李暖星現在跟宋遠知在一起,他沒有辦法再插手。宋遠知這個人身份特殊,迷一樣的身份背景,總能讓許義山對他忌憚三分,也許李暖星跟宋遠知在一起,頂多就是被偏偏感情,還有什麽能比少一顆腎更嚴重一些呢?心裏一直這樣說服著,拿著車鑰匙插在鑰匙孔上,卻插了幾次也插不進去,他狠狠垂了一下方向盤。他想要保護好她的,隻要時間再長一些,他總能想出一個法子,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的離開許氏,他也不會再打擾她。可是現在她一時半刻都不想在他的身邊待下去,要用許氏來逼他放她自由。
滿世界都在看他出洋相,許氏除了新來的員工,上上下下都說他自私冷漠,上任之後就趕走集團元老,架空許氏,集團內爭外鬥,壓的他快喘不過來氣。宛雲的病又惡化到藥物已經不起任何作用,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可是他還有一根稻草,在他快要消沉下去的時候,隻要想著那根稻草,他就有力氣再往上爬。那根稻草就是李暖星,他以為她不會像許氏那些員工一樣,等著他被外界狠狠壓死,可是沒想到,她比那些員工還要狠,竟然拿他關心她的方式來威脅他,還有什麽能比這更可笑的!鑰匙插了半天,終於插進了鎖孔,他一踩油門,逃一樣地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