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裏的第一次集體活動是在元旦前夕,為了這一天鬼子班長帶著一群班委們沒少動腦筋去準備節目,我也被班委們列入了他們的出節目的人員名單之內。

盡管我並不想參加那些讓班裏的同學們興奮不已的如同少兒時的遊戲,可也不能總將自己置於那個讓我以為是幼童的天地之外,說不得也隻好勉強的應承了出個節目,這讓班委們開心不已。在與他們的交談中,我也才知道自己的綽號叫冰塊,想來是因為我平時讓他們覺的難以接近的緣故。

這一陣子郭鳳似乎完全放棄了學業,代替了我專心致誌的盯著百貨大樓的工程的進度,她的認真勁讓我越的認為我的確是看對了人,隻是緊接著就要開始招收一些服務人員。對於如何能夠選出較為合適的人,我有些不知所措。

依了村長的想法,隻需將村裏的一些年輕的村民挑出來一些進入商場即可,可郭鳳竟然堅決反對,按她的想法,服務員是要有些特別的能力的,可怎麽個特別法她也說不清楚。

老人們對於郭鳳的說法將信將疑,以他們看人的標準從鄉裏選了幾個年輕的媳婦帶了來給郭鳳看,郭鳳隻問的她們幾句話,老人們便忙不迭的將人又送了回去,看來這個事並非想像中的那麽簡單了。

黃校長畢竟見過些世麵,思索了幾個晝夜後拿出了一個用人的標準,這也是後來被省裏的領導們大力推廣的“五行、五不行。”

所謂“五行”,指的是“普通話說的好的能行”、“人打扮的整齊的能行”、“說話時語言謙虛謹慎的能行”、“對客人和悅可親的能行”及“高中文化成度的能行。”當然,“五不行”便是說的與之相對的一些條件,隻不過在最後一個卻是“沒有文化的萬萬不行。”

老人們對於黃校長提出的條件一致叫好,然後以一票反對五票讚成而同過了方案,當然那個反對的自是郭鳳,按她的想法應是“有些天份的能行”,至於什麽是天份她卻又說不上來,我本想插言為她助力,可老人凶狠的目光硬硬的封住了我的嘴。

紅紅得了確切的音信後立時忙活了起來,用手寫了許多的招人的告示清早即出了門四處張貼,不料剛貼了幾張即與幾名上前阻止的公安們大吵了一架,公安們對於這些個事似乎知之甚詳也未難為紅紅,隻是將她手持的幾十張紅紙沒收了個幹幹淨淨,紅紅回來後大哭起來,那可是她幾日的心血。

翠翠眨著大眼想了一夜,眼圈都有了些黑暈,在紅紅的紅紙化成了烏有後的第二日午時,忽然開心的在院中跳著拍了拍手道:“我們去廣播。”可在老人們呆呆看著她的的目光中一轉身又沒了音,想來定是對於如何廣播心裏早沒了底氣,在院中轉了幾十個來回,最後垂頭喪氣的回屋睡覺去了。

郭鳳不聲不響的取了些紅色的綢縫成了一條長幅,讓村長取了毛筆飽沾了墨大筆揮成了些招人的詞,用後來的話說即是廣告,我細看時寫的是“本店將於近日開張,現在需要大量的服務人員”,然後卷了起來一溜煙的沒的影,後來才知她想也沒想的掛在了百貨大樓的樓頂上,從上向下一路鋪就很有些喜氣,誰知是夜一場秋雨,紅綢變成了黑糊糊的花布。

在郭鳳鋪綢的時候,原市百貨公司的一個年輕的職工看在了眼裏,雨後的第二天不知費了多少的氣力才尋著了大院,當他對著所有的人笑著說出了他的一些想法時,所有的人都舉手表示讚同,郭鳳更是一付喜出望外的模樣,我便征的了老人們的同意讓他做了郭鳳的付手。

年輕人不過十八歲,名子叫章文斌,長的四方臉大高挑的大個儀表堂堂,行起路來忽忽帶風,在百貨公司上班還不到一周。據他說是頂替家人接的崗心裏覺的很沒趣,隻想自己闖上個一闖,誰知便闖到了這裏來,對於鐵飯碗絲毫不在意,不過按老人們給他的定義是“這是一個小流氓”,鄉長說他是“敗家子,不懂的珍惜。”

我初見章文斌時,他是留了長長的披在了肩上,嘴裏斜叼著一根說是鳳凰牌的煙卷,煙的香氣將小院整個罩在了其內,總讓我有些看不習慣,便讓翠翠取了些錢由郭鳳陪著去了理店,待其收拾的利索回轉院中後,我也禁不住喝了一聲采,如果他沒有些怪怪的動做,當真是一位風度翩翩的美書生。

章文斌果然有些能力,依著他提出的方法果然一舉成功,其實那個法子簡單之極,便是他去他的單位大力的宣傳,並讓他認識的所有的人四處鼓吹,在確定了他加入我們的行列的第二天清晨,百貨大樓前的馬路上便燕語聲聲、人海如潮,將個寬寬的大道堵了個實實在在。

我得了訊慌忙趕到時,離百貨大樓還有個幾十米遠即無法再行的半步,少女人一個挨著一個“吱吱喳喳”的笑聲盈盈,如果能細細的數上一遍怕不有個成千上萬的人,讓我一時覺的城裏所有的少女都集在了樓前等著郭鳳仔細的挑選,想想皇帝選妃怕也沒有這般熱鬧,轉念再一想不由對自己的冒出的想法嘻笑一聲。

郭鳳表現果然有些個將才並未慌張,而是讓章文斌大聲的呼喝著讓少女們排成了兩路縱隊,一個個的了號,按叫的號進入她在百貨大樓內的臨時的辦公室讓她麵試。結果這一天到天黑時也隻看過了不到六十人,惹起了門外的少女們的不滿,一個個擠在門前就是不離去,愁得個白臉的郭鳳幾乎成了個黑臉的鴨。

不過這事在城中引起了哄動,人們爭相傳誦著百貨大樓將要重新對外開放的事,有時也能碰上些遠遠正打著招呼的人們相互大聲的說著,“聽說了沒,百貨大樓要重新開了”,“可不是,聽說是被人買走的”,“那個人真趁錢”,“你說這國家也不管一管,讓個私人這麽亂來”,“早晚會被逮,你直管看就成”。

不少的達官貴人們紛紛托人將自己的兒女欲強行送來,甚至有些人還威脅著說是“如果不讓俺的娃來這裏上班,俺就不讓你們上班”,將郭鳳唬的是油黑的劉海硬生了些微黃,看來這樣下去不久後黃也會轉成了白。

想了想曾經遇過的一些事,便告知郭鳳可讓每人寫出自己的簡曆,和在公家一樣建個擋案室,這樣誰會什麽做過什麽便一清二楚,郭鳳爽快的應了,這樣以來反而麵試的度大大加快,兩周後即選出了近七十人,最小的年方十八最大的已二十四、五,這主要還是怕擔些擅自使用童工之名,所以合適的歲數成了選人的要條件。

眼看著沒什麽事,一切進展的十分順利,便與老人們商議後定在春節開張,可誰也未曾料到,當一切都看起來似乎已是非常圓滿的時候,卻又生了變故。

過了十幾日,百貨大樓的裝修已近了尾聲。

下午放了學後,騎著車帶著紅紅慢慢的向家裏行著,一路上看著匆匆忙忙、來來往往的人們,心裏有了些暢快,紅紅哼著小曲開開心心的抱著我的腰,如果認真的說起她現在的歲數,她應是幾個娃的娘了。

剛進的院內,老人們黑著臉立於院中,鄉長臉色通紅呼呼的喘著粗氣,黃校長坐在小凳上眼看著天,村長在緩緩的踱著步,郭鳳呆呆的站著,翠翠拉著她小聲的不知在說些什麽。

“你回來了,這個事停下以後再說。”老人看著我語氣冷冷的衝著我道。

“別聽他這個老頑固的話,”鄉長立刻搶著對著我大聲的道:“雖然是有一些個人造謠生事,可省長不是說了麽,他會大力支持的。”

我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麽事,翠翠已是飛快的跑了過來,依著我撲閃著大眼道:“哥,你可能不知道省報登了社論了,說是要將我們這些擾亂社會經濟秩序的人全清出什麽隊伍,說是還要踩上我們幾萬腳,幾萬腳要多少人踩喲,可真是嚇人。”

“是這麽回事,現在所有的東西還是憑票購買,雖然現在糧票似乎漸漸的沒了些用,可對百姓而言還是主要的購糧方式,如果我們將商場開張,那麽我們收不收那些票?如果不收是不是亂了經濟?如果收是不是與社會主義為敵?這事可真有些讓人為難的緊。”黃校長歎了口氣道,然後將手中的報紙遞給了我。

隨手接了過看了看,這是一張省報,抬頭即見頭版頭條的是一行醒目的大字,“論社會主義體製下的‘資本主義’”,顯然是有人出了這一篇專題,小題目是“在社會主義製度下豈能允許個人胡作非為”,紅色的字體分外醒目。我細細的看了下去,目標是針對我們這次購大樓開商場的事。

在文章中從資本主義的本質論起,將我們此次購樓欲開新的商場一事做了全麵的解剖,其中最重要的幾句話是,“要社會主義還是要資本主義、要無產階級專政還是要資產階級特權、要人民當家做主還是要資本家榨取勞動人民的剩餘價值、要堅持同勞動人民一起走艱苦奮鬥的道路還是要讓死灰複燃的資產階級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

四個排比句的用法讓我有些膽戰心驚,茫然的抬起頭來看著老人們,老人們臉色灰敗一語不。

黃校長呆呆的看著我,緩緩的站起了身向屋內行去,村長隨後而去,鄉長目光堅定的看著我點了點頭,也行入了屋內,院中剩下了老人們、紅紅、翠翠和郭鳳和我幾人楞楞的站著。

我有了些恍惚,實在是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抬頭看了看天依然十分的睛朗,心裏有了些疑雲,不是說要鼓勵個人奮勇創業不是?怎的又迎頭打下一個大棒來,看來這事得確有了些麻煩。

“哥,不管它,我們該幹什麽還幹什麽,如果都像報上這樣說的,為什麽政府還要賣樓?這不是明顯的害我們麽?”翠翠依著我的身邊抬起頭看著我道:“這不過是有些人亂說話,我看未必像那人寫的那樣。”

老人頓時有些生怒,對著翠翠大聲道:“不許胡說,這可是省報,這個事到此為止。”說罷轉身顫悠悠的歎著氣走進了屋。

郭鳳長歎了一聲道:“昨日省裏開了個會,俺爹也參加了,就是不是允許俺們開這個鋪子是事爭的很厲害,有些人哭著說堅決不能讓本主義侵蝕他們的陣角,俺爹聲都未敢出。”

“誰說的?”院門外一聲大喝:“俺看這個事不是這樣的,是有人故意想尋些事,可別忘了,‘四人幫’已倒了幾年了。”

我回頭看去,正是那個章文斌,大踏步的進了院後對著我重重的點了點頭。

“俺聽說了,這個事沒那麽簡單,是上麵兩大派別的爭鋒相對,將俺們做了個活靶子,一攻一守的從俺們這裏開始了。”章文斌臉上凝重的道。

我有了些吃驚,這人可真是有些頭腦,如果他現在不是那麽年輕的話,我一定會將他看成一個飽經生活蒼桑的人。

“你的意思現在俺們幹還是不幹?”其實這句話時我心裏隱隱的有種感覺,那就是這個鋪子開的是對的,所謂好事多磨,左手的幾根手指已開始就些事起了一課。

“幹,為什麽不幹?”章文斌楞楞的道:“那些人自己生活過的有滋有味,讓他們下來嚐嚐平頭百姓的苦,俺保證三天後他們就自己會去開店了。”

紅紅“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你說的有趣的緊,可這事還是聽老人的話沒錯,他們這輩子什麽事沒經曆過。”

郭鳳猛的嬌喊起來:“不,俺們要幹下去,幾十萬買了幢破樓,他們高興了,可俺們呢?早幹什麽去了?欺人太甚了。”

我笑了起來,這些話我在那個世上時有不少人是這般說我,雖然沒有這次的事來的明顯,可反反複複的也是讓許多人栽在了一個個陷阱坑中,江萬才可是這方麵的行家裏手,反手雲覆手雨的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如果他也在這個世上,那可真是又一個翻江倒海的能人。

“鄉長在麽?”這時院門口有人大聲的問道。

我回過身一看是一個年輕的少*婦,款款的行了進來看著院中的人接著問道:“你們是青虎廟的麽?”

紅紅大聲的應著:“正是”,然後扭了頭對著左屋大聲的喊了起來,“叔,有人找你。”

鄉長從門裏探出頭來問道:“誰找俺?”猛的看見了少*婦開心的笑了起來,“你來了,快些進屋。”說著熱情無限的將少*婦讓進門去。

我們幾人呆呆的看著沒有說話,郭鳳對著我點了點頭,扭頭對著章文斌道:“俺們去大樓,後麵的未完的事還是要做完的。”然後兩人一前一後出門而去。

我搖了搖頭,手上早已掐出了個結果,那是一個順卦,所謂風雨後必然天睛朗、山路後定會見大道,遂默默的給自己鼓了勁,這個店是堅決要開的。

隨後的幾日,省報上的這篇議論文在社會上掀起了軒然大波,每天上課時遇到的許路人們都在議論紛紛,畢竟這還是個新鮮的事物,對於一貫默守成規的人們來說無疑於是一塊石子拋入了靜靜的池塘,掀起了些不大的漣漪而已。

鄉長似乎得到了什麽準信,依然是一個堅定的開拓者,不顧老人們的反對回了一次鄉裏,據他說他安排好了自己所有的後事,然後辭去了鄉長的職作了一個平頭百姓,然後帶著二柱和幾個身體極好又會些拳腳的村民回到了城裏,並讓他們做了個在百貨大樓看家護院的人。有些像是古老年代時極為流行的保鏢。

鄉長的做法讓老人們疑惑不解,星期日一大早他們幾人就在屋中開了一個不讓我們年輕人參加的會議,翠翠在屋外偷聽時讓黃校長現,頓時好一陣訓斥,她隻好吐了吐舌頭溜到了我的屋中,與紅紅兩人咬著耳朵悄悄的說了半晌。

紅紅一拍大腿對著我大聲的道:“你做對了,這個事上麵有位領導說了支持的話,這個鋪子定能開的起來。”

我有些好奇的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紅紅笑著道:“是你的黃翠翠說的。”

翠翠見我臉盯著她忙道:“是我偷偷聽見的,鄉長方才說‘省長說了,上麵有位大領導知道了此事將省長狠狠的誇了一頓,俺們是有人支持的,不用怕。’”翠翠咬著舌頭學著鄉長的話,竟然十分的相像,我不由的笑了起來,紅紅早樂的眼兒彎彎的看著翠翠笑的伏在了**。

三日後大樓終於全部修整完工。近地麵的牆麵貼上了些碎碎的瓷磚,顯的十分的花梢,主體上是清一色的青色琉璃磚,讓黃校長心疼的又出了近二十萬無,不過整幢樓便顯的很是整潔。

依著合同,定製的櫃台也很快的被搬入了樓內,每層純白色的屋頂上向下吊著整齊排列的幾百盞日光燈,將大樓裏映的通明,接下來就等著那些南方的人和香港的客商送貨上門了。百貨大樓的手續也順利的辦了下來,注冊資金高達兩百萬,當然這是郭鳳的功勞,如果貨上的極時,春節開張毫無懸念。

我卻沒有了時間,天天的被老師們呼來喝去的準備著他們認為極為重要的事,即參加省裏舉辦的數學和物理競賽,時時還要應付班委們將要舉辦的活動,隻是對於自己想要出個什麽節目並無一點主意。

翠翠說可以讓同學們看看我的魔術,我想了想也對,雖然體內的氣息微弱的根本感覺不出來,可憑著其它相關的咒語的相輔也能蒙混的過了關了。

在翠翠的幫助下,我小心的開始了自己的魔術訓練課,依著她說的話,將手練的極熟後才放下了心,不過紅紅總是一語即道破了機關,讓我有些尷尬,還好她沒有再次嘲笑我,而是對著我說是因為與我過於的相知,所以我的每一個眼神都讓她明了於心,少女心思慎密的真是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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