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飛翔至王宮前兩百米,落腳處是座荷塘清寧無波。他原想繞道而行,又見清澈的池水內一顆似魚非魚、似人非人的男子人頭,好像煮熟的魚丸出水。魚唇開做方形,道:“美男子,我們又見麵了。”

魚人直挺挺上浮,腳掌涉水,腮幫脹成了皮球。

“你們防備措施可真嚴謹,王宮不算大,竟而處處有埋伏,照顧‘訪客’麵麵俱到。”查爾斯聚氣腳底,作勢踢擊。荷塘後方的閣樓頂端遂傳來強勁嘶吼,猶似棕熊發怒,先聲奪人。

查爾斯視線上撩,樓上一頭大熊渾身黑毛,高達丈二。熊起跳的驚人力度壓垮屋脊,僅一跳便落到池塘沿岸,重操陳腔濫調:“兩條路,要麽死,要麽束手就擒。”

擋道二人皆與查爾斯交過手,當下再續前緣,非要分出高下不可。

“我依舊選‘第三條路’,打倒你們,穩穩救出國王。”查爾斯攤出右掌,讓對方先攻,“兩位盡量賜教無妨。”

“你暫別插手,鬼仔。我想一雪上回落敗之恥。”拉紐大步邁進,壓路機那樣堅實的步伐踩陷土地,三步即零差距脅迫對手:“霸王掌!”熊人的大掌凸起肉球,像排球發球拍擊,催動能吹破窗戶的掌風,混著塵土外推。

查爾斯繞行半圈,避實就虛,一腳踢中對手頭部。拉紐腦袋九十度歪斜,組合拳似的一記剛勁高踢腿由反方向擊來,如掃帚清除垃圾,掃去他魁偉的身軀。

大熊首戰不敵,鬼仔全身脹氣,仙人掌般的尖刺挺拔:“仙人球!”他右腿往水麵巧妙一撥,借力噴飛滑翔,當空抱膝成球,呈高速旋轉姿態進攻對手。

“招無二用,你要受罪了。”查爾斯於談話間騰身飛行,輕巧後撤三丈,拾起地麵一枚石子置於指尖彈出——咻!石子如子彈出膛,一擊即中,打入鬼仔後背,卡在皮肉的縫隙內。“仙人球”一式遭到破解,河豚墜地蜷縮。

兩招之內輕取二敵,查爾斯令拉紐和鬼仔顏麵掃地。不甘助燃怒火,二人一並爬起,麵部遍布橫肉!

“別以為這次你還能僥幸逃脫。”拉紐腰部的罐子碎了,胡亂一抹,把手掌沾上的蜂蜜送到嘴邊舔弄。解饞了,他單掌怒擊地麵泄憤——咚地,好似重型卡車輪胎爆炸!

“拉紐,我們多久沒用過組合技了?”鬼仔問。

拉紐抹去腰間殘餘的蜂蜜,舔了幾口,道:“忘了,就記著那招百試百靈。要不要玩一回?你說。”

“正有此意。”魚人兩腮充氣,仿佛牛蛙的肚皮,“不過,待會他的屍體要交給我處置。近期我在學習製作人體標本,他能派上用場。”

“成交!”拉紐熊掌重拍前胸,與鬼仔聯合大喊:“不可兼得!”魚與熊聯盟出擊:鬼仔踏空飛渡,鼓脹的兩腮分寸收縮,一張嘴如卡賓槍射擊毒液連彈,逼得查爾斯節節敗退;地麵的拉紐仗勢欺人,雙掌交叉合擊,挪移兩道精純的熊掌形氣功,自左右兩方夾擊。

“虎從風!”查爾斯運用“白虎功法”,呈現白色真氣若獸王皮毛。他雙爪平舉,回身撩動,帶動風聲虎嘯。兩記雪白虎爪招惹狂風,所向無前,破去熊掌氣功,猶如橫向收攏地捕獸夾,合擊拉紐。

白虎殺氣銳不可當,僅餘威就濺起荷塘水花飛灑,猶似一場瓢潑大雨。

鬼仔目睹好友遭虎掌掃落水塘,悲痛地喊聲淹沒在風中。他叫再大聲也是徒勞,熊人已全身筋骨俱斷,在水麵載浮載沉,不一會兒便斷氣沉入水下。

“還我兄弟命來!”鬼仔因劇烈的激動,腮幫拉扯出樹根狀的青筋!他雙腿一蹬,抱膝飛旋,朝查爾斯射出繁雜尖刺,每根均含有劇毒!

二度麵臨毒物,查爾斯吸取上回教訓,冥想《四象神功》口訣:

玄武功法強於皮肉,尤重守勢。胸存浩然正氣,意誌剛強不破,周身真氣自成北冥之色,玄黑如墨。此氣一經駕馭,身體即似銅牆鐵壁,刀槍不入,穩如泰山。巍然不動,便有“北神玄武”之堅強……

自回想“玄武功法”之初,查爾斯軀體即浮現黑色真氣,其形濃密如處子黑發,其態若膠片倒卷,替他擋下飛來毒刺。

刺雨一停,他立馬踏空急升,電閃光旋間,人已由背後擒抱鬼仔:“玄武金剛墜!”查爾斯反手將其重摔落地,繼而雙手提膝以跪姿急降,好像重錘砸在鬼仔的胸口上!王子的膝蓋宛若臼杵,高舉舂米,重創鬼仔至心肺俱碎。帶血的肺片堵塞喉管,魚人即咽氣斃命。

查爾斯擊敗了鬼仔,複動身奔赴王宮。他這意識稍微鬆懈,空中飛來一隻人形禿鷹,揚言恐嚇:“休想走!”

查爾斯抬頭仰望,禿鷹克塔爾驀地羽翼化白,現出多重幻影:“目眩神迷!”

迷幻影像迷惑人心,查爾斯忽感暈眩,令禿鷹地第二波攻勢有機可乘:“勇爪!”職業殺手於幻影狀態中衝刺,揮動帶刺利爪急襲對手前胸。寒芒霜降,查爾斯胸口慘遭鷹爪撕出四道血痕,傷口醒目,深透胸骨!

連擊得手,克塔爾祭出第三招:“鎖喉!”鷹爪反鉤,欲捏斷對手喉管。所幸上一擊落下的痛楚,喚醒了精神渙散的查爾斯——他及時撤步躲過這亡命一爪,半途運轉“朱雀功法”。神功啟動,豔紅真氣立現,宛如哪吒三太子的法器混天綾。

“身手不錯。”克塔爾稱讚了對手,再行振翅飛起,迂回於高空,發出鷹鳴刺耳!

倏地,禿鷹急墜,重使“目眩神迷”。但查爾斯已有防範——他閉上雙目騰飛,憑借靈敏耳力察覺出敵人行蹤,言道:“雀棲梧桐!”王子身形驟然消失於半空,久久無色無相。

克塔爾遍尋不著?隻因他遺漏了一處——查爾斯已淩駕其頭頂!

王子單腿獨立,背後朱雀氣影栩栩如生,氣流高分貝響動,仿佛南神高亢啼鳴!腳下的卡塔爾受此真氣鉗製,像死物未能動彈。

“梧桐落!”語音出,查爾斯腳踩禿鷹的腦殼垂直下墜,一腳將之踏入地底三尺餘深。

接連三場惡戰加上胸前重傷,令查爾斯精疲力盡。縱使他心誌比金堅,也舉步維艱。片刻間,王子受創的身體如同殘花敗柳飄下,倒在閣樓屋頂,有氣無力地喚道:“達芙妮,萬分抱歉……我實在走不動了。”

國宴館,大堂珠光寶氣遍地生輝,上方吊頂宛如牡丹花叢。花蕾安裝精美燈具,吐露花蕊似的珍寶掛墜,奉送無限春光,富麗堂皇。館內席開千桌,餐具皆用金碗玉盤,上盛美味佳肴,體現王室尊貴。

還未開席,“駙馬爺”無名烈就相中了桌上的前菜,專挑裏頭那些頂級生魚片下口。他的吃相難看透頂,不講半點規矩,吃完這桌立馬跳到別桌蹭飯蹭菜,一張嘴就像老母雞啄米,哆哆哆…三大盤生魚片已下肚,他吃得沒心沒肺,就像吃完這頓就要去死了。

常年飲酒過量的人,一般腸胃不好,生魚片搭配芥末又太過刺激——他肚腹一時半會便翻江倒海。阿烈以此為借口,跑到館外找了處僻靜的草叢,假意解手。確認這一帶沒衛兵,他開始盲目地尋覓小酒的蹤跡……

正午12點,國王薩波達·依雷頭戴王冠、身披錦袍,登上司儀台,例行公事地簡短發言致謝,台下按照慣例響起一陣熱烈掌聲。

本日是薩波達的59歲誕辰,可他臉無喜色,像個布袋戲玩偶晾在台上,對話筒講:“感謝諸位王室宗親,感謝在座的百官臣工,感謝你們於百忙之中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這是我用哈多利國王身份對你們的謝幕講話。”

薩波達語出驚人,席上熱議喧嘩。

國王無反應,淡定地把手掌平放於麥克風頂部,示意台下安靜,續道:“大行國王霍克——我親愛的父親,他足下育有三名子女,今天我和菲怡都在現場,唯獨缺了三弟肖斯克。

“多年來,我一直對他心存愧疚。論才能天賦我樣樣不如三弟,卻仍可恥的占據王位,辱沒家門二十餘年。這令我寢食不安,日日夜夜憂心忡忡。”

他視線朝下,貌似在閱覽演講桌上預先放好的類似演講稿的物件:“現在,我向各位公布我的三大罪狀:

“第一條,無才無德竊據王權,我有罪;

“第二條,貪圖王位編造罪名將肖斯克一家關入龐克監獄,我有罪;

“第三條,執政昏庸致使社會混亂、民不聊生,王國危在旦夕,我有罪。

“這三宗罪加諸一身,我萬死難辭其咎!辛虧,三弟肖斯克還有一個兒子尚存人間,這是上天賜給我贖罪的良機。故而,我立誓順天道、應民意,還位於正統,使國家太平,百姓安居樂業。

“日期就定在今朝,在這個王室百官齊聚的宴會上,我宣布將王位禪讓給肖斯克親王之子——撒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