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是?”無名烈不要臉地問。

阿密特倦倦地回應:“你看這街上除了霧,哪種東西最多,就往哪方麵去尋找。我能說的就這麽多。”

“霧…海螺…茶……”無名烈念叨著,想了又想,忽然大喊:“燈籠!”思想開竅,阿烈的腦子好比瞬間通電,閃閃發亮!帶上這份領悟,他就像廚房裏的蟑螂,滿大街亂竄,搜尋那盞盞紅燈……

由街頭一路觀察,他見家家戶戶門前的大紅燈籠高高掛,渲染吉祥如意,照耀出節慶光輝。可是,獨街尾一家大戶右首的那盞燈是熄滅的,裏頭晦暗不明似有個人影。這下可把無名烈樂壞了:逃犯在這!他沾沾自喜地爬上屋簷,又順藤摸瓜般沿掛燈籠的鐵索鑽進裏麵,窺視藏於籠中的司徒小酒:此時的她已經入眠,上空那柔和似水的絲絲月光映照其身,猶似海棠春睡,眉目如畫,端的是清麗難言。

小酒時不時嘟起小嘴,又似午後睡去的孩童那樣嬌慵,叫無名烈一往情深,不舍多眨一下眼皮,就怕會少看了她一眼。少年呼吸不自覺地微弱,唯恐吵醒了底下的酣睡佳人。悄然,一段童年回憶浮上心頭:

十餘年前的一次“兒童節”,那天無名烈穿了件吊帶褲外加白襯衫,手上拿著個巧克力甜筒,囂張跋扈地走在班裏,見了誰就調戲誰。可他獨獨對司徒小酒興趣缺缺。向來嘴饞的小酒看上了那支甜筒,竟不由自主地靠近她平時避之唯恐不及的“小皇帝”,由此製造了一出自投羅網的慘劇:

悲催的小酒不慎撞到了無名烈手中的甜筒,那一坨巧克力正好掉在他幹淨無暇的白襯衫上,玷汙了“皇帝陛下”那形同虛設的“純潔”。皇威不可冒犯,頓時龍顏大怒:“大膽賤婢!竟敢弄髒朕的龍袍!放學以後,不把你這粒‘肉丸’插在旗杆上,朕就誓不為皇!”

君無戲言,“聖旨”一出,全班震動!可憐的司徒小酒像冷宮妃子,眼淚如馬尿狂噴!她最後一節課也沒上就狼狽地跑出班外,躲到了校內一株大樹上。

轉眼放學時間到,無名烈堵在校門口長達三個小時,由傍晚直到天黑仍等不到“賤婢”現身。不經意間,他聽見校內的樹上傳出一個女孩地求救聲:“王子救我……”哭腔慘過孟薑女!樹頂的小酒逃生意誌退去,竟沒膽下來,指望童話裏的王子來搭救!

“真是個麻煩的家夥。”無名烈認出小酒的聲音,隨即解下褲子、脫掉**反向往頭上一套——化身蒙麵俠!他循聲爬上樹頂,在救下小酒後,便瀟灑遠走,不留聲與名。他不願與小酒化幹戈為玉帛,更不想承認自己內心一直喜歡這個圓滾滾的胖妞的事實。正因為心虛變扭,他才老欺負她……

大紅燈籠內,一縷回憶如煙淡化。無名烈的目光仍停留在同學熟睡的眉目。少年怦然心動,一張嘴卷曲成心形,貌似畫家要做點睛之筆,屏氣凝神地往她臉上湊近。恰如其分的,小酒櫻唇微張,貌似要迎接對方。

阿烈聽她喃喃道:“王子救我……”這才明白,她也在做同一個夢。“王子…消逝……”小酒微微鬆動眼皮,正好撞見無名烈如豬鼻般的嘴唇,仿佛天上掉下個豬八戒!小酒本能地自衛,左右開弓,雙掌連續攻擊“怪物”:“霹靂連環掌!”劈劈啪啪,兩隻辣手扇打**狼,發力過甚,令紅燈籠破裂,裏頭一對男女落地。

少女小酒兀自收不了驚!

少男無名烈滿臉紅腫,活像火燒豬頭:“才一個晚上沒擼,今天就走上黴運了?剛挨完熊打接著換‘母豬’……”他抱怨著,天外又有一顆燃燒地巨大火球災難性地急墜,不偏不倚地砸中他後背,好似挨了一炮!“親娘啊!好討厭的感覺~~~”蒙難地倒黴孩子滾出數十米遠,撞在街角的圍牆上,頓時眼冒金星!

火球墜落處,黑煙若雲,內裏走出一邋裏邋遢的獨臂少年。“咳咳咳…”他被熏得頻頻咳嗽,口中念念有詞:“天有不測風雲啊……”

這時,阿密特跟查爾斯也到了。大夥爭睹“天外來客”,方知這名麵如黑炭的年輕人竟是一脈!

“什麽情況?”小酒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你遭外星人挾持了,還是?”阿密特微笑調侃。

“我本來要……”一脈訴說緣由:

此前,他去往金牛島的燈塔附近躲藏,卻意外尋獲一架觀察用熱氣球。他腦筋一轉,乘坐熱氣球飄向海外,望能先到下個島嶼等候眾人。此舉一來以免浪費時間,也好藉此催促同伴趕路;二來,一脈根據傍晚的“落日胭脂紅”、“雲起東北”、“夜間月暈”等天象,推測近期必有風雨,不利出海。他預計會在明日午時起風,怎知風雲驟變,海上突然刮起一陣怪風,吹得氣球東倒西歪,一下起火墜落。所幸,上蒼眷顧沒掉到海裏,倒拉了無名烈這“倒黴孩子”當墊背。

“明明才一個晚上沒擼,怎麽倒黴到這地步?”無名烈愁眉苦臉地朝一脈走來,“幸好又抓到一個了。”

“怎麽你們還在玩啊?”一脈訝異於夥伴們的童心未泯。

這一問,阿烈首先憤怒了:“假如你的熱氣球沒遇上大風,爺該怎麽找你?!”

一脈說得輕巧:“我會手機聯係你們啊。嗬嗬。”他身為團隊的組織者,卻公然“逃兵”。眾人莫不鄙視,譴責不休:“無賴!沒責任感!奸詐!自私……”

一脈已信譽掃地,顧慮到眾怒難犯,遂話鋒一轉:“你們聽我說,我剛在氣球上偶然看到海外有個神秘小島。那島貌似荒廢年久,可仔細觀察後發現,島上有人類遺址。據殘留的建築物推斷,似乎曾有過高度文明。此外,海邊還有一尊長滿青苔的人形石像——”

“少東拉西扯了!”無名烈不給對方辯解的權利,怒道:“你的詭計我早識破了,休想再耽誤爺寶貴的時間。目前僅剩達芙妮一人,隻要爺抓到她,你們就等著挨吊吧!嘎嘎嘎……”他笑得好不陰險,乞求阿密特時的承諾,哪還算數。

這場捉迷藏的遊戲時間還剩30分鍾。無名烈在街上拔腿提速,縱橫來回搜尋,不惜將金牛島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達芙妮。

“懸賞!懸賞!誰看到一個外地的金發美女賞錢五千萬!懸賞!懸賞……”

賭上壓箱寶,阿烈用先前菲怡女王封“免辱侯”時賞的那五千萬當賞金,“通緝”達芙妮,血本無歸也不在乎。此項賤招一出,夥伴們無不稱奇!一脈直言:“到底是當過流氓的,賭徒心理旺盛,居然為了一場遊戲拚家底。”

阿密特接話:“這下‘高富帥’又要變‘屌絲’了。”

“錢財乃身外之物,隻是傾家**產吊同伴,值得嗎?”查爾斯自問。

“夠賤!”小酒一如既往地鄙視。

一個喊出五千萬賞金的男人,如瘋狗般在島上亂躥,可反響卻出奇的冷清。阿烈有所不知,這霧島素來民風淳樸,江右陳氏那同舟共濟的東方文化精髓在此落地生根,發揚光大——人們都注重團結,不為私利做昧良心的事。故,任他獎金提得再高、把嗓子喊啞了,也沒人眼紅。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達芙妮打從一開始就沒躲藏。她安坐在燈籠樹下品茶,欣賞著自然奇景,就沒把這場遊戲放心上。

緣於同情,有位心善的阿婆把達芙妮的下落通報了近乎發瘋的阿烈,但事先聲明不要他一分錢。好心人幹糊塗事,可把無名烈給樂壞了!他嬉皮笑臉地跟從阿婆來到燈籠樹附近逮人,卻遍尋不著達芙妮人影。

“奇怪,她剛剛明明在這的啊?”阿婆慢吞吞地說。

“婆婆您不是拿俺尋開心吧?”無名烈問。

“沒有啊,我活到這把年紀隻撒過一次謊。”阿婆老調重彈,“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我的未婚夫馬克對我說,‘麗麗,你太性感了!’我假意推開他說,‘不要!’他堅持說,‘來吧!’我說‘不要’,他說‘來吧’……”

阿烈呆住了……良久,他方醒轉,道:“哇咧…俺不是來聽你講風流豔史的,俺隻想知道那金發美女,人呢?”

阿婆沉醉於昔日騷情,答不上來。某個到此賞樹的小男孩走過,又折返,問:“你說的那人是外地的嗎?”

“是是是是。”無名烈頭點得像部點鈔機。

“那位姐姐讓電動馬達帶走了,”男孩指著南邊紅色燈塔,說:“貌似往南麵燈塔的方向去的。”

阿烈正想好好修理這顆“馬達”,機會就送上門來了:“他是怎麽拐走她的?我那位朋友有‘先天性輕度智力障礙’,很好騙的,我掛念她的安危。”

“她的同伴在燈塔那摔成重傷,要她去看看:馬達這麽跟那位姐姐說的。”男孩說,“說實話,那小子大概是我們這最不地道的人了,別說智障,聰明人也要上他當、受他騙。去年,他勾結一個外地的黑人男孩到處散布謠言,謊稱有通過呼吸道感染的惡性傳染病在聯邦各島流行傳播,製造社會恐慌,借機推銷自家口罩——馬達他家是賣口罩的。那次以後,他家就暴富躋身上市公司行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