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層宮殿另一方,韋斯特和師叔安蘭也在走出梯道後不期而遇。
“七師叔!暌違日久(頂多五分鍾),我好想你!”小韋咬唇挑逗,跳了段探戈,一頭紮進師叔懷抱。
安蘭想也不想,抬起一腳正中下懷:“走你!”嚕嚕……韋斯特徑直滾到廊道盡頭,撞上拐角石牆方止住。“師叔能不能別這麽恨我?”他臥地抽搐道。
安蘭像踩到狗屎,鞋底反複蹭地,然後走過師侄身邊,又踩上一腳,算是對其忤逆尊長的懲處。小韋問為什麽?師叔答得輕巧,“因為你賤”,兀自若無其事地往前走。
“師叔等等。”韋斯特四肢劃槳,像蟋蟀那樣追上,抓住安蘭的玉手,親昵地說:“好師叔,可不可以把師門法寶借我過目?”
“如果能成功破解遺跡秘密,我會考慮的。”安蘭答複,“現在嘛——免談。”
韋斯特垂頭喪氣,失望之情一覽無遺。過了十分鍾,二人輾轉多處彎道,沿石道行至一條小巷。牆上的照明燈仿佛屋頂透明氣窗射進來的日光,照在巷內叢生的荊棘上。該種有毒植物條狀延伸的枝葉開滿紫色花朵,像爬牆地蛇。
“前邊的荊棘可能有毒,你要按捺住猴性,不許賤手賤腳。”安蘭告誡過師侄,踏空飛起,小步慢跑穿行於小巷。
“師叔慢點。”韋斯特禦風寶鞋一蹬,追附驥尾。二人數個起落,便穿過小巷。但缺乏曆練的小韋,仍出現閃失被荊棘的芒刺劃破手臂。
降落後的十秒內,他即刻感到右臂酸麻,力氣使不上來。再走不到二十步,他竟連身體也產生麻痹,側麵一晃,摔倒。“完了…我要英年早逝了……”他支支吾吾道。
“你怎麽了克星?”安蘭貓腰問小韋,直叫這個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心神**漾。“師叔……”韋斯特眼珠隨安蘭的胸部搖擺,喃喃道:“我就要死了……臨死之前想求您件事…拜托您千萬答應…”
“什麽事?”
“別看我平時風流倜儻,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其實……其實我還是處男!所以,我想趁著沒死透,求師叔幫忙‘解決’一下,留個種,沒準還能留後,不至於背上不孝大罪,沒臉麵見列祖列宗。幫我!否則我死不瞑目…”
這廝千方百計就想“揩油”,都快翹辮子了還惦記著“借腹生子”?安蘭又好氣又好笑,一腳踢向韋斯特小腹。
男孩吃痛,脖子似王八伸長。瞅準他下顎拉開的一瞬間,安蘭彈出藥丸飛入其嘴內,說:“這是解毒丸,可化解綜合性的輕微中毒症狀,你大可放心吞下。”
韋斯特咕嚕咽下藥丸,感覺筋骨若點上潤滑油,麻痹感分分減退,沒過多久即可活動自如:“這藥效勝似仙丹,一吃見效。”
安蘭蹭蹭鞋子,表態:“沒事就好,話少說兩句,辦正事要緊。”她挪步前行,跟從地韋斯特眼珠老歪著,視角和師叔那高不可攀的“峰巒”契合,躍躍欲試!這孽畜尾巴一撅,安蘭就知道他要拉什麽屎,立馬將之踢到一邊去:“走妳。”
兩人踢踢鬧鬧地,又繞過幾個彎,環境慢慢潮濕,燈光猶如摻水稀釋的墨汁,時灰時黑。
終於,無路可走,他們駐足於一座沼澤邊沿。
此處惡臭腥風,牆壁吊頂長滿藤蔓,沼上的泥濘冒著氣泡,好似煮熟的瀝青汙油。安蘭掩鼻作嘔,可似乎沒有回頭的意思。原因不外乎有利可圖:她的對岸堆砌一座半丈見方的石台,台上擺放一隻繪有金色花紋的黑漆寶箱。
“此地充斥沼氣,不宜久留。”她說,“我們快到對岸取回那個黑箱。”
韋斯特答應,同安蘭淩空疾行。飛到半程,沼澤上翻起一團泥球。小韋俯視,沒動靜。驀地,居然跳出一頭魔獸,手掌抓住他後腦,往沼澤內塞。
此物喚作“魚猿”,上身長滿葡萄似的胎毛,下身如魚,鱗片鮮紅帶有勾刺。外形如猿,嘴巴出奇的大,閉合像拉鏈,張開若捕獸夾。
師侄的鼻子幾欲紮入泥裏,安蘭地飛腿趕忙踢開魔獸地抓頭手。它麵部側轉九十度,朝阻撓者噴出一口毒液!安蘭出腿夠快,另一腳踹出,封堵大嘴,奉還毒液,並踢碎它幾顆牙齒。維持這樣的姿勢約莫0.3秒,牆邊唰地飛來數條蔓藤,捆住安蘭臂膀,仿佛橡皮筋收縮將她束縛於牆麵。
韋斯特同樣救人心切!他火速掏出褲襠內的匕首,破風勇闖,爭取英雄救美。可是,險惡魚猿豈肯放過大好的偷襲時機,它魚尾從後甩出,落向韋斯特肩胛。
“小韋當心!”安蘭聲嘶力竭地呼喊,沒留意底下的蔓藤堆內已衍生出一頭人形怪物。此種生物也來自魔界,喚作“藤怪”。其手足皆為粗藤枝,滿身樹瘤,背後長有許多蔓藤花,花心盡是尖牙,仿若猛獸張嘴。
聽見師叔提醒,小韋立馬回防迎敵。他剛與魚猿正麵相對,長滿毒刺的魚尾已擊中其右胸!韋斯特隻覺得胸口像遭大錘砸中,嘴角溢血,仍忍痛刺出一刀,直沒入魚猿咽喉。
他拔出匕首,魚猿掉進沼澤。受此一擊,韋斯特臉色黑紫,呈中毒跡象,卻還牽掛安蘭:“師叔…我來救你……”
他賭博式地出擊,冒死營救安蘭,卻給藤怪搶占了先機。魔物身後蔓藤狂竄亂舞,頂端長牙的花朵形同絞肉機,可將小韋整體啃噬,吃人不吐骨頭。
“一刀流——鷹波!”韋斯特橫刀回掃,一波刃光平行。
此怪一死,牆壁上的蔓藤頓時鬆動散落。韋斯特算是全力以赴了,牢固的心防鬆懈瓦解,墜下沼澤……幸好,安蘭脫困後馬上升空,將其攬入懷中,飛往對岸石台。
“小韋,撐著點!”安蘭流淚呼喊。
嗚嗚嗚…韋斯特聲音沉悶,象是要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安蘭連忙提膝以半蹲姿勢著地,緊張地問:“你怎麽了?別嚇師叔!”
嗚嗚,韋斯特狼狽地鑽出師叔懷抱,呼地呼地連聲粗喘:“終於得救了!”他先前給安蘭鎖骨下碩大的“安全氣囊”悶得險些窒息,費力掙紮,方得以呼吸到氧氣,如獲新生。
安蘭俏臉一紅,說:“我看你的臉色好像又中毒了,可解毒丸隻有一顆,這該怎麽救你?”
“不礙事。”韋斯特回答,“我的神能附有召喚術,可喚出珍奇異獸…待會我會召喚一隻‘冰蠶’保命,你隻需把我交給達芙妮……她擁有醫療型神能,定可救我……不過,務必在兩小時內找到她,時限過了,上帝也救不了我……”
韋斯特說完,難舍地脫離師叔懷抱,手肘又有意無意地擦撞她的胸部。男孩地動作嫻熟而逼真,貌似要抹去嘴角上的血跡,實則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揩油”得手後,他單掌按地——呼!
一團白煙蒸蒸而上,地上現出一條丈餘長的白蠶,吞他入腹中。超低溫的蠶腹能使其身體機能暫停,轉入冬眠期,緩解毒發時間。
此後,安蘭取出寶箱內一把岩石製成的鑰匙,扛著冰蠶飛離沼澤,開始爭分奪秒急尋達芙妮!
嗒嗒嗒……
查爾斯步下階梯,前方原本昏昏默默的空間,啪嚓點亮火光,架在墻壁的火盆上頭火焰攢動。盆與盆的間隔偏大,環繞四壁,火勢正旺,照得滿屋通明——一座東方風格的大廳呈現,古色古香。
廳內鑲邊紅毯平伸至四角,中央處書有狂草“武”字,左右白牆分別擺放四具棺木,中堂懸掛丹青古畫,兩邊各垂下一幅大紅對聯,字跡工整內勁。左聯曰:大殺四方方方俯首;右聯書:威風八麵麵麵臣服。字畫底下,一張長案錦緞平鋪,上麵放了隻黃金寶箱,閃閃發光。
嗒嗒嗒……
又一男子步出梯道,來人正是考古學家槃達。他手上拿著下階梯時照明用的手電筒,觀察每一處可疑的蛛絲馬跡,十足的專業派頭。各行各業的平庸者,缺的就是他這份心思,倘若把這股專研勁用對了地方,多半可以取得不俗的成就。
“你也在?”
“是啊。”
尚且生分的兩位男士在此間聚首,彼此均拱手抱拳,相敬如賓。
槃達關閉手電筒,收進背包,然後迎向查爾斯:“查爾斯先生,看樣子我們的‘友誼線’連接緊密。”
“同感。”查爾斯伸出手來,與其相握問候,“其他人的遭遇大概也和我們差不了多少。”他鬆開手掌,抽手比向對麵錦案上的黃金寶箱,“但是,我們的幸運指數估計排上榜首——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寶物了。”
“我到此可不是要尋寶的。”槃達明言,“但願箱內有我們要找的鑰匙,這才是首要。也不可高興過早,據我多年的探險經驗,越是唾手可得的目標物,暗藏危機的概率就越大,需多加提防。”
“有道理。那請槃達先生在此稍候,待我一試便知。”查爾斯邁開大步走向寶箱。
“你沒問題吧?”
“先生學過一些防身的搏擊術,沒錯吧?”查爾斯止步反問。
“你怎麽知道?”
“方才握手的時候,我已察覺到你體內藏有武者之氣,可惜稍顯微弱,大概到了空手道二段的程度。”
槃達心悅誠服:“您推斷得精準,一點不差。”
“現在你該相信我沒問題了吧?”
槃達抱拳致敬,說多了就等於吐槽了。查爾斯心有靈犀,領受敬意往前行。當他踏入地毯中央的“武”字區域,兩旁八口棺材隨即動**搖晃,哢哢作響。
查爾斯聚精會神戒備,紮好馬步。兩方封閉嚴實的棺蓋啪啦噴飛,自內蹦出八具僵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