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屍們大幅度跳躍,劃出八條弧線,按“八奇獵戶陣”落位,又結成“回”字陣型困住查爾斯。這些僵屍著裝統一,黑官服,粉麵紅腮,腦後留有一束長辮,瞳孔形狀若銅錢,就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分不清究竟誰是誰?

縱使多麵受敵,查爾斯亦沉穩不迫。他視線掃視,腳掌踮起,施力躍上半空掃出一記旋踢,腿腳劃開一圈流影,周邊僵屍盡皆倒下。可它們便如不倒翁般落地即起,也大動拳腳,並且招式路數有模有樣:下四位出拳運掌,上四位腿風簌簌,既快且狠,均攻敵之命門!

查爾斯倉促間分身乏術,遂施展“玄武體”擋下全部攻擊。而後,他拳腳混搭,側踢西南,掌擊東北,拳打正東,腿掃西北,當空一個縱躍,連環腿踢擊,分打餘下四敵。

此番快攻好似疾風掀稿紙,查爾斯身姿站定,八具僵屍兀自掛在半空,猶如釣竿拉出水的泥鰍。

王子的拳腳殘像退盡,八條身影方各墜一方。僵屍大喝一聲,垂直起立,周身死氣陰霾,再行圍攻查爾斯。尋常武者若遭到先前那等級的攻擊非死即傷,可僵屍們卻屢屢倒地即起,非但傷勢全無,居然還加劇攻勢。

此八屍南拳北腿所用流派不一,卻皆出自東土:這一雙揚少林 武當威,那一對行崆峒峨眉功,另外四個使得華山、昆侖、丐幫、明教的路數,不論勁道、速度、動作均恰到好處。

查爾斯以為對方仿效名門惟妙惟肖。殊不知,它們生前皆為目中無人、我行我素的武林豪強,死後遭魔族製成了僵屍衛士。沒了七情六欲的屍體,下手狠毒,泯滅人性,無良知可言。其中幾具僵屍估計生前所學武術異常陰險,一瞅準命門,旋即施放暗器!

與這幫死人交手五十回合後,勢單力孤的查爾斯應付不來,疲態顯著。麵對八個無血氣、不勞頓的怪物,他束手無策。倏地,僵屍腦後一條長辮甩來,讓他後仰躲過,腦中不由得回想起恩師納蘭昔日之言……

從前,納蘭曾在授業時對查爾斯講過,他來自東方的“薩滿族”。他們一族民風剽悍,成年男子精通武藝的大有人在。平常,族人以遊牧狩獵為生,為方便馬上馳騁,男士自幼剃頭留辮,代代相傳,久而久之形成習俗。

祖宗更定下規矩:但凡薩滿族後代子孫一律“留頭就留辮;留發不留頭”。故而,他們族人珍視腦後長辮如同生命,倘若時逢敵我交戰必將辮子盤入帽中,以防不測。此乃薩滿人引以為傲的榮耀,也是一族最大的弱點。

留頭就留辮;留發不留頭:查爾斯於酣戰之中思索這一祖訓,心生破敵妙法!他果斷運起白虎氣功,雙掌猶似利刃,削剃剪斬,招招意在除掉敵方腦後長辮。

王子發出地掌風,宛若一位無形剃頭匠,操刀手勢幹淨利落,過則寸草不生。眨眼,絲絲落發隨風搖**,八名僵屍俱成“禿驢”。維係意誌、承載尊嚴之物喪失,廳內僵屍均撕心裂肺,鬼吼鬼叫!

叫聲若風,攪得火盆東南吹。耀武揚威的僵屍逐個體冒黑煙,灰飛煙滅。

戰術得當取勝,查爾斯與槃達獲得寶箱內一把黃金製成的鑰匙。他們打開箱蓋時又碰巧觸動內部暗藏的機括,哐當,中堂古畫應聲側翻,開出一條新的通道。二人由此進入,踏上未完的解密之旅。

底層宮殿,兩條梯道相鄰而築,阿密特跟達芙妮邁著同一步調,由內走出,雙雙踏入一間童話風格的小屋。兩人擦肩碰上,便貼身擁抱,友善問候,附帶打趣談笑,就像串門子的發小。

雖說身懷絕學,但她們的心性跟普通女子沒兩樣,閑來無事總要念上幾遍“女人經”;若有正事,隻要不急,也會置於不顧。

此時起了興致,雙方把這當作咖啡廳,你一言、我一語,交流過動物學識改談旅遊、醫學,從今時聊到往日,就差給兒子包尿布的事沒提。假如有兒子,她們仍會談下去。

兩位姑娘地歡聲笑語,仿佛給氣氛上了染料,色調絢爛,溫暖人心。難怪有人說:女人,可以沉默寡言,可以說長道短,隻要能講話,就是“語言學”的佼佼者;而男人,征服女人靠嘴,被女人征服也是因為嘴。

她們咀嚼語言營造的幸福感,腳踏之地、身處之屋,恰好映襯了此時心境:

該屋自地板到牆麵乃至吊頂均繪畫七彩方格,塊塊相連,宛如玩具魔方。地上堆滿各式各樣的絨毛布偶和模型玩物:這邊一隻黃皮紅腮的皮卡丘,那邊一架典藏版無畏鋼彈,中間放了一排草帽海賊團公仔,依次還有《火影忍者》裏的旗木卡卡西布偶,《獵人》中幻影旅團全體成員塑像,整體看上去好似孩童遊樂室。

可惜,女人通常比較早熟,不易被玩具吸引。即便彈簧般的嘴唇消停,她倆的心思仍用在尋覓鑰匙和查找相關線索上。

阿密特檢視過玩偶,瞧地板,接著抬頭,正上方地旋轉木馬燈具懸掛一把刻有熊頭的木匙,由絲線綁住晃動回環,就像隻嬉戲中的蜻蜓。

“快看,鑰匙!”達芙妮也注意到頂上木匙,樂得如同刮刮樂中了獎。她要起跳去取,向來察而後動的阿密特,出手拉住好友:“我想不會這麽簡單。”

“是你過於謹慎了我看。”達芙妮說,“這麽美好純真的地方哪會有問題?”

“小心駛得萬年船。”阿密特又舉了個例子說明,“東土南朝時,京都瓦罐寺鑄了一尊大銅像,完成後才發現佛像的臉太廋。

“工匠苦無良策,隻好請教雕塑家戴顒,得到的建議是:並非臉太廋,而是手臂和肩胛太肥,削減這兩處,臉部看起來不就豐滿了嗎?

“工匠依法修整,果然成效極佳。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假使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很有可能會越陷越深,老在思維的彎路上打轉;換種方式,不失為良策。”

她踏出一步,撿起一隻玩偶,扔向上方鑰匙做試探,先前判斷即刻應驗——琳琅滿目的玩具仿佛注入靈魂,眼珠有神,一隻接一隻懸空飛起,發出陰深古怪的稚童笑聲:“嘻嘻嘻嘻……”

玩具們升空繞行,五顏六色的猶如走馬燈滿布屋中。驀地,攻勢發動,如同連片繽紛彩雲席卷而來。

“我說得沒錯吧?你需多長個心眼了,它們可不像外表那麽可愛。”阿密特嚴陣以待,達芙妮亦運起真氣提防。

不容耽擱,空中一隻絨毛海豚翹尾下墜,就像往下砸地躲避球,和地板衝撞後起風塵,恰似傘包外放。

灰蒙蒙的飛塵遮住大部分光源。塵埃分量輕,容易懸浮,受創麵積隨即**,現一凹槽。視野澄清處隻到兩名少女的小腿,她們機警地躲到牆邊,方得以平安脫險。上空玩具不依不饒,便似加速度的俄羅斯方塊,一顆顆接踵墜落,叫人片刻懈怠不得。

“千絲萬縷!”達芙妮動用安靜所受絕技,周身白芒湧現,牽扯出千百條絲線聚於十指,盤身旋舞,織成靠牆的半球體,將阿密特庇護在內。絲線擋開敵方絡繹不絕地襲擊,咚咚當當,一隻隻玩具競相彈飛,撞上牆麵。

屋內因撞擊產生的坑坑窪窪隨處可見,就像海灘上寄居蟹的巢穴。可是,空中猶有近百隻玩偶摩拳擦掌,隨時可能發動新一波攻勢。

“密姐姐,我來引開它們,你再伺機進攻。”達芙妮雙臂平展,身姿宛若鴻鵠振翅欲飛。她手勢壓低,步伐抬起,裙擺飄飄若花環,一縷縷倩影相依相連,忽如飛絮過盼,乍似鯉魚穿礁,於賞心悅目地舞蹈中,戲謔鏈球似的飛撞,竟好比丟手絹遊戲般得心應手。

閨蜜自願充當誘餌,阿密特豈能糟蹋她一片心意。但聞女智將連拍兩下竹筒,喚道:“飛火蝗王,出!”

呼,筒內飛出一隻燃燒地赤色蝗蟲,劃出平躺的數字8形狀的火光。

“敵之害大,就勢取利,剛決柔也——趁火打劫!”主人發號施令,火蝗依計行事,衝鋒進兵,穿行之間拖出一行迂曲的烈焰彤雲,狀若五環相扣。炎火觸及,玩具盡數起火!

頃刻,屋中焰光點點,近百隻玩偶仿佛天燈將隕。

“飛火蝗王,歸。”阿密特召回火蝗,跳腳騰空取下木匙。鑰匙脫離繩線,進而啟動內部機括——嗒嗒嗒,牆壁數排方格應聲翻動,開出一麵通往宮殿深處的石門。

首次聯手便完美退敵,達芙妮喜悅萬分,跑過來要跟好友擊掌:“密姐姐,合作愉快。”

阿密特同她擊了一掌,道:“想不到,我們未經演習,聯手的效果竟如此之好。”

“再接再厲!”達芙妮握拳舉臂作加油手勢,討喜的模樣賽過精品店內的瓷娃娃。

“那是自然。”阿密特牽起達芙妮的手,邁步走去,彼此親密無間地進入牆麵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