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十人屢遭波折,費盡千辛萬苦擊敗強敵,終齊聚黃泉宮主室。

此處的每一件建材均非人間所有,樣樣獨具特色:壁刻的紫金浮雕活體化,能遊能動,某一麵有個方形凹槽,尺寸可容下一部書。

他們的腳下鋪設季節性磚石,紋路清明,四季輪換,或如岩漿流動,恰似龍鳳呈祥,好比山之美。整體建築結構,呈現一種張揚的“龍崇拜”,和顯著的權威感。比如正上方的吊頂,就雕刻一頭魔龍盤曲虯結,龍頭高昂,內如圓臼,看樣子,似乎原本鑲有龍珠。

重逢風雨後,查爾斯先展露笑容:“見到各位平安無事,甚好!”

“說好了同來同往的,少了誰都不行。”達芙妮說完。阿密特和小酒也接上話,同眾人歡談先前的冒險經曆。

韋斯特閉口不言,兩隻眼珠子賊不溜秋地,老在達芙妮和師叔傲人的雙峰之間轉悠,象是在衡量孰高孰低?可到底哪顆比較大,哪顆比較小,他一時半會還真不好品評,得“拿捏”後才算數。

安蘭懶得譴責這下流的目光。她留意到,沉默的槃達正全心注視上方的魔龍浮雕,仿佛在深思熟慮某件要事?稍後,他忽然喊道:“快來看!龍身刻有文字!”

眾人仰觀此龍,隻見片片龍鱗上書刻文字,由頸至腹成排成段,字體奇異古怪,與雪島山洞內的魔界文頗為相似。阿密特見此特征,即請教一脈:“上頭的字又是隻有你一人識得的魔界文?”

“這是一篇讚頌魔族的頌文。”一脈念出龍鱗刻文,“感念魔界之主賜予我族恩澤,仰其光輝如慕日月,受恩綿長享用不盡。今後但凡我族子孫皆為主上仆人,甘願畢生守護黃泉宮,恭候魔主駕臨,統治人間——此情發自肺腑,恒久不改!

“為表赤誠,今我黃泉族同胞特在此立誓,世代效忠魔族,願主上既壽永昌。”

“世上居然還有甘於效忠魔王的種族……”安蘭懷著疑慮問槃達,“對於此事你了解多少?”

“我掌握的信息隻怕比遺跡內那群蝙蝠還少。隻知道,我們島上的居民好像都很鄙視黃泉族,大概是出於對魔族的遷怒,排斥心態維持到他們一族離開沙島了,怨聲仍流傳至今。人們都稱該族為‘魔奴’,有關他們的詳細事跡已經無人知曉。”說著,槃達又轉頭問一脈:“你為何懂得魔界文?”

一脈簡略解釋,便回歸主題:“我們來此首要目的是放回泉眼,造福一島百姓。關於黃泉族大夥知之甚少,既如此也就不必多談,隻需做好分內之事即可。”

“說的是,我同意。”小酒搶先表態,“這鬼地方要說多危險就有多危險,還是盡早閃人最好。”

“我也有同感,隻是……泉眼要放在哪裏呢?”達芙妮問。

“上頭的龍口估計就是安放處無誤。”一脈認準頭頂盤龍即為機關,對槃達說:“考古學家,請把泉眼交給我,一試便知。”

“這……”槃達左右為難。

“‘褲子都脫了’,你還猶豫不決?”安蘭催促道,“槃達,快拿出泉眼啊。難道你不想讓射手島恢複四季輪轉?”

她開頭那句雖說是玩笑話,可**力超強也是不爭的事實。韋斯特和無名烈聽了,均不懷好意地一聳眉,似乎懂了什麽,望能踴躍“報名參賽”,又苦無門路。比起兩色胚,“當事人”槃達全然不解風情,活像隻呆頭鵝,傻不拉幾地交出泉眼,應付了事。

一脈拿到珠子,跳起,塞進龍口。他兩腿落下,龍眼遂閃了次光,貌似信號燈。僅此而已,再無動靜。

他們不曉得,此雕刻隱藏傳訊功能,剛剛已向魔界傳達類似作戰號角的信號。龍子蒲牢接收信息後發音,提醒魔族——卷土重來的時機將近。常年厲兵秣馬與別西卜分庭抗禮的路西法,決意搶先對人間下手……

“我本來打算放棄的……”槃達以為外界島嶼已然產生日新月異的變遷,心底鬱悶得慌。他坦言:“我熱衷考古,熱衷曆程,可我不執著結果。我說了你們未必肯信,我並不想看到一個花草錦繡的射手島。

“一旦氣候恢複如常,島上的大部分沙漠生物皆會滅絕,那我們的‘造福’豈不是等同於‘屠戮’?況且,千萬年來,這裏的人們也已經習慣了目前的生活環境,那又何須改變?”

“大愛無疆。”查爾斯盛讚,“槃達先生好一顆菩薩心腸。”

阿密特不同於喜好佛學的王子,用事實說話:“放都放了,現在又能怎樣?”

一脈一攤手,做無奈狀回應:“回去啊。不然還能怎樣?”

“我同意。”小酒頭一個讚成,眾人均點頭附議。

當日,他們別了黃泉宮,返回撒哈斯坦。可是,島上並未如他們所想的那樣,綠化豐沛——沙漠仍像烤盤酷熱。回去該如何交差?大夥想破頭也無理由搪塞。

時至傍晚,城內萬人空巷。迦達酋長親自領導全城百姓聚集在城門前,人人聳眉壞笑,迎接一脈一行的歸來。不少居民攜家帶眷到此,期待“遺跡探險隊”能為他們帶來春耕夏耘、秋收東藏的生活。

說來堵心,百姓未盼來春天,卻等來槃達的悔過自白。他把“綠化失敗”的事實原原本本地跟父親交代清楚,責任一肩扛下。唯恐大眾過於失望會遷怒他人,槃達又謊稱是他自願放棄改變島嶼的契機,想替一脈他們開脫。

居民聞言,期望心情瞬間跌落穀底,態度也由起初的熱情似火驟降至冰點。少數人因而爆發雷霆大怒!身為酋長,迦達自是身先士卒:“一人犯錯,全體遭殃——同誌們,給我唾棄這幫垃圾!”

酋長親口下達“唾棄令”,百姓莫敢不從,競相朝一脈他們又是吐口水又是擲沙:“呸!呸!呸!一幫膿包蠢貨,沒用的飯桶……”

韋斯特被唾棄得最慘,掉頭就跑,嘴裏還罵:“操,這幫賤民翻臉比翻書還快!”

“快跑啊!”小酒也抱頭鼠竄,就怕落於韋斯特之後,成了眾矢之的。

眾人因無從解釋又不願傷害百姓,隻好跟著逃跑。

兩幫人馬一路追趕將近三個村莊的路程,居民們人困體乏了,不得不罷休止息。此後,一脈等人又跑出三公裏外,見四下已無追兵,總算鬆了口氣。

“這群愚民有夠凶暴,無可救藥了都……”小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手掌頻頻撫弄平坦的胸口,安神收驚,“嚇死寶寶了!嚇死寶寶了……”

“城是回不去了,我們該如何是好?”達芙妮問。

“沒辦法,隻有盡快撤離這座島了。”一脈答複。

“走吧,走吧,立刻就走!”無名烈怒道,“這鳥地方,盡出些驢養活的,幹脆改名叫‘驢家莊’算了。”

聽到這話,滿頭大汗的本地人槃達,愈發狼狽了。阿烈講得難聽,卻非汙蔑,他不好回嘴。

“就剩這條出路了,你們快去碼頭吧。”安蘭說,“遲了就趕不上出海的航班了。”

“那你們怎麽辦?”查爾斯問。

安蘭已有主意:“我和槃達會回遺跡暫避風頭,那裏有足夠的生活物資,且做權宜之計,等過陣子再回城。”

“師叔…”韋斯特支支吾吾道,“我……有件事想求你!”

“什麽事大可直說。讓你們幫了那麽多忙竟落得這步田地,我也怪不好意思的,是該報答了。”安蘭大方地說,“隻要別叫我幫你‘**男’就行。”

“我的心事全被你看穿了……”小韋猥瑣一笑,又立馬改口:“不是!我是說,我打從心底想求師叔把師門寶物借我一用。”

“這事好辦,之前我也已經答應過你了。”安蘭抬手往身上一抹,掌邊登時冒出耀眼的銀白光圈,“這件寶貝名叫‘國王的新衣’,是件透明的連體寶甲,既能擋住刀槍棍棒,又可減輕劍氣內傷,還能根據使用者的體型改變型號尺碼。師叔就把它贈與你當作謝禮,你隻需伸手觸碰光圈即可自動穿上。”

韋斯特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輕觸安蘭掌邊光芒,白光立即融入其體內,化作一套隱形寶甲。“師叔我愛死你了!”小韋熱情投入師叔懷抱,再遭安蘭一腳踢開:“走你!”

眾人樂得韋斯特出糗,皆大歡喜。小酒與他素來不和,想當然地往其傷口上撒鹽:“小樣,夠賤的。哈哈哈……”

“好你個平底鍋!”韋斯特躺在地上回罵,“虧我前陣子還那麽感激你,這下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黑炭頭!賤炭頭!死了還是炭頭……”

韋斯特和小酒謾罵不休。其餘夥伴則與安蘭、槃達兩人道別。雙方話說得差不多了,大夥遂拽著“韋酒姐弟”去往碼頭,乘船航向下一座島嶼。

一脈等人在航向摩羯島的船上,仍心係遺跡內的誓碑。為解開重重疑點,他們跟同艙乘客打聽起“黃泉族”的事跡。可人們大多一問三不知,即便回答也是道聽途說的碎片化舊聞,問了等於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