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脈已心灰意冷,無心看戲。想想他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行事心安理得,怎會不清不白的被比作接受腐敗朝廷招安的冤死鬼?

他挺在乎,難道在阿密特心中自己就是個賊頭?幸好,故事裏尚有保家衛國的草莽英雄的影子,忠肝義膽的仁人誌士的神韻。要不是宋江領導,這幫缺乏政治主張、文化水平普遍低下的草莽真改朝換代了,也是換湯不換藥——這大概就是及時雨不為人知的苦心……

查爾斯不管韋斯特搗亂,追問一脈:“你可有對策?”

“諸位且聽宋某…聽我調遣。”一脈糾正稱謂後,發令:“查爾斯,達芙妮,韋斯特,你們三人先到城鎮通知居民出海避難。但不可如實相告,以免引起恐慌,造成不必要的傷亡或損失。”

韋斯特滑落小酒腳下,大概給踢醒了,神智又正常化:“那該怎麽說?”

“就說是南神朱雀旨意,命他們到海上送別。”

三人接下任務,立馬返回城鎮。

“消逝……”一脈繼續分派任務,“你負責守住思歸山東麵,待火山爆發便用寒冰神能抵擋熔岩;阿密特,你速到北麵海岸召喚魚群海獸,拜托它們噴水抗擊岩漿;司徒小酒,你守住南麵山體,須竭盡全力以結界擋住熔岩流,為我爭取時間。”

“你有何打算?”阿密特問。

“破岩鑽!”一脈左手變出一架大型鑽地機,道:“思歸山以西沒有民房住宅,我計劃在西麵山坡開出鴻溝,將匯聚的岩漿導向大海。”

“妙計!”阿密特歡心讚許。小酒卻似喝過中藥,愁眉苦臉的,心裏直犯嘀咕:我能行嗎我……

“事不宜遲,趕緊動身。”消逝淡然一語,化作魅影閃逝。

幾乎同時,島上山搖地動。側峰火山口猶如煙囪狀的磚塔,燒製產品,排出條形黑煙。煙塵增多,有害物質仿佛微不可見的蟲子傳播遼遠。山體就像一支大型體溫計,紅到了頂端——轟隆!能量積蓄到頂點的火山爆發,雨點般的岩漿燒穿了林木,灼熱的熔岩四溢。

“快,分開行動!”一脈大聲呼喊。其餘三人即刻分道,奔往指定地點抗阻岩漿……

東麵山坡,消逝單掌擊地:“冰山一角!”寒氣灌輸地底,岩層迅速凍結,表麵泛出一層雪白,衍生冰霜透徹,若白璧無瑕。5秒不到,整片山壁完全冰封,承受岩漿侵蝕融化。

消逝時不時地動用能力加固,使強硬的冰層勝似百折不饒之神兵、生生不息之春草,反複凝結出寒冰與之抗衡不休,一寸也不退讓。

山體以南,小酒回想此前召雨與查爾斯傳授的氣功要訣,將之融入自身的結界能力,然後雙掌排擊:“頂你個肺!”一堵堅固的結界牆平向延伸,如同新築的抗洪大壩,連做千米長堤,半道攔截熔岩。

即便岩流受阻,可其炙熱的高溫仍透過結界,燙得小酒難以忍受!她被折騰至滿頭大汗,近似在密室內做汗蒸。小酒哪還顧得上形象,嘴裏吐出一條舌頭耷拉,像極了暑天的熱狗,短裙更受熱起火燒到了屁股。

“我上輩子究竟造什麽孽了我?”小酒雙腿上上下下,倒踢撲救,既要滅火又要發功阻止岩流,忙得焦頭爛額……

水瓶島北海岸,阿密特麵朝大海放聲呐喊:“海洋的朋友們啊!我在此請求你們的援助,為一島生靈驅除火患吧!”

頃刻,海麵波瀾壯闊。該水域的超大型海獸傾巢出動,浮出水外。它們或發水炮,或噴水柱,融為一波澎湃洪流,跨虹飛躍,澆灌山壁熔岩。

思歸山西坡,一脈起先合縱連橫開出成排溝渠,起到攔截作用。待四麵岩流匯聚,他又將破岩鑽增大數倍,破開一條鴻溝主道,徑直通往島嶼西海。開山巨鑽一路暢通無阻,一脈以為大功告成,突然卡住——鑽頭竟在山腳處遭遇堅硬岩層,費了好大勁也突破不了。

一脈眼看著後方岩流如漲潮地海水迫近!在這命懸一線的當口,他屏氣凝神,提高鋼鑽內的真氣純度——砰!岩層爆碎迸飛,一脈絕處逢生,全力推進到了海岸後,急忙踏空飛起,擺脫險境!

岩漿仿佛夕陽的餘暉沒入海中,這場有可能覆滅全島的自然浩劫,被人力化解……

事後,一脈會同夥伴準備回城,惟獨不見小酒:她早就拿樹葉遮體,狼狽地跑到鎮上搶購遮羞的衣服去了。

思歸山峰頂,朱雀仰天嘶鳴,聲聞雲空。鳴叫引來萬人矚目——南神雙翅一展,破空翱翔。火山岩漿像聽憑它調遣的附屬物,隨朱雀飛升而噴湧高漲至頂點。偌大的天幕宛如油畫上色,熔岩化作不可計數的紅霞石珠,零星灑落。

一時,島內萬鳥齊聲高唱。原先攜家帶眷意欲出海的百姓,聚在碼頭載歌載舞,一同目送南神遠赴天際之南。

鳥島大街,無名烈頭插雀羽,赤條條地擺臂跑步。少年臉不紅、氣不喘,此類“壯舉”他有著豐富經驗,可謂駕輕就熟;

街道另一邊,司徒小酒樹葉蔽體,**。她一路上左顧右盼,就跟來偷雞似的:他們的目標都隻有一個——衣服!

在命運惡作劇式地捉弄下,這對癡男怨女按招牌指示,選中了同一家服裝店。

他們鬼鬼祟祟地,均倒退行走,提防後邊有人偷襲刺腚!靠近大門,兩人又同時轉身,麵對麵,都光著屁股。盡管親眼見證阿烈裸奔已非頭一遭,可小酒出於女性天生的矜持,還是大跌眼鏡,反應超乎尋常地激烈:“啊~~~~~!”小酒失聲尖叫,阿烈趕緊跨出一大步,捂住她的嘴巴。

“別喊!別喊!再喊就引起誤會了!”他欲提醒對方趕快換上衣服走人,反遭女方飛起一腳踢中要害。人就像羊癇風癱倒,口吐白沫,支支吾吾想要表達什麽,又說不出來……

“你個死變態!敢跟老娘玩‘尾隨’,看我不收拾你!”小酒疑心生暗鬼,一口咬定阿烈對她意圖不軌,竟煞有其事地把少年拖進店內,抓來牆上掛的一把雞毛撣子,抽得阿烈傷痕累累。

泄了憤,她遂換上新裝,招搖過市。

店內,無名烈身心俱創,滿腹委屈無從傾述,隻是死氣沉沉地躺著,形同一具裸屍。

10點55分,有人通知警察到場,才以“妨礙風化”罪名將他扛走……

碼頭,居民歡送朱雀後相繼返家。途中,韋斯特、達芙妮、查爾斯這組人,和一對父子迎麵走過。小韋留意到其父相貌,衝口叫出:“四師叔!”

他倆正是韋斯特此行尋訪的“花癡”——肖恩·枯榮父子。父親肖恩一襲布衣,身長七尺,相貌俊美,平生愛花成癡。他左手盤有枝葉,腕處百合盛開,右臂纏繞藤條,手背牡丹開放;其子馬裏昂·枯榮則又矮又瘦,臉上沒半分血色,還隱隱現出青氣,似乎罹患重病。

“克星!”肖恩驚道,“你怎麽會在這?”

“我奉師父之命特來向您借法寶一用……”韋斯特開門見山,道出來由,又介紹了一幹同伴。肖恩卻心不在焉,悶悶不樂,苦惱之情皆表露出來。

“師叔為何心事重重?”小韋憂心地問,“馬裏昂的病情…又惡化了?”

肖恩的心酸痛,回應:“我在水瓶島等了五年,隻為朱雀還巢。可恨命運弄人,這兩天馬裏昂數度病危,我不得不貼身照顧,苦苦錯失了這千年一遇的良機。”

“先生等待朱雀可是想追求某種契機?”查爾斯問。

“這要從頭講起。”枯榮鼻子吸氣,防止嗚咽,再道:“八年前,我帶兒子到北方極地觀賞雪蓮,不幸誤闖北神玄武領地受其寒氣所傷,害得年幼的馬裏昂染上寒疾久治不愈,症狀近似於‘漸凍人’。我急壞了,成日如坐針氈,苦思冥想根治之道。能試的法子我都試過了,能找的朋友我全找了……

“不得已,我向出版社遞出辭呈,社長極力挽留,給我開出半年的‘特別假’。利用這段時間,我遍尋名醫,得出處方:此病須以南神雀羽做為藥引,配上‘九陽草’所製湯藥方可醫治。

“如今我空有九陽草,卻無南神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馬裏昂一天天憔悴……”說到這,肖恩心如刀絞!

從前,他帶愛子去看門診,醫生給開了藥方。當馬裏昂得知這藥必須吃一輩子時,非常沮喪:“如果一輩子都得吃藥,我的人生不是完了嗎?”

枯榮耐心開導他:“你把藥當成飯好了。我們每天必須吃飯才能活下去,但從來不覺得心裏難過,不是嗎?”

兒子說:“可是,飯是幫助我們的。”

枯榮回答他:“這藥也是幫助你的。”

兒子聽完就笑了,父親也強顏歡笑,淚水卻在心裏流淌……他教育愛子:人們需要很多東西,才能生活下去,不僅僅是陽光、空氣、水…隻要轉個念頭,任何苦痛,都不能剝奪我們開心生活的權利。

馬裏昂,做為漸凍症患者,被診斷活不過8歲。但他奇跡般的活到現在——13歲,且成為一名兒童作家。

小時候,有件事他很氣:每次跌倒,爸爸就是不扶他。就算他眾目睽睽地在地上爬二十分鍾,勉強撐著椅子才踉蹌起來,爸爸就是不扶。

年歲漸長後,馬裏昂懂事了:很多同病患者走不了路。要不是爸爸狠下心,杜絕了他知難而退的念頭,他恐怕無法自己走。他每在地上掙紮一分鍾,爸爸的心就像千刀萬剮一世紀。

他手部肌肉不協調、字醜,寫一頁爸爸撕一頁;成績不好,少一分爸爸打一巴掌……別人愈同情他,爸爸對他的要求就嚴格。爸爸是要他自己站好,不要誰可憐他。久而久之,枯榮兒子的堅強性格由此養成。

“先生,我是名醫生。”達芙妮毛遂自薦,“請允許我為您的兒子把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