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一脈等人同船上的其他乘客踏上雙魚島碼頭。

他們之中有來此旅遊的旅客、有做買賣的商人、也有返鄉的遊子。人們來意不盡相同,但心情卻同樣的憧憬,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大開眼界!大夥情不自禁地讚歎於天上穿梭地飛碟、一島的高科技設施……

眾人為之心馳神往之際,身後的海水忽然急速退潮,直至肉眼不可見的海域。滄海桑田轉瞬間,場麵恰似竭澤而漁:一幹船隻參差不齊,均陷入泥地,如同脫水的魚,失去原本的活力與生機。氣流也登時停滯,感覺悶熱難耐。

“這征兆…是要出大事了!”查爾斯首先發現海麵異象。旅客們聞聲回頭,寥寥數秒已人事全非,全部瞠目結舌!有人更誤以為是海市蜃樓。

又過片刻,才聽到人群裏傳出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海……嘯……是海嘯!海嘯要來了!”

此話一出,海岸鴉雀無聲。當他們想通了,現場立刻躁動!人們亂哄哄地呼喊:“快……跑!快跑啊……”上千旅客連同靠海的船員皆落荒而逃,前排後來推擠拉扯,摔倒地人不在少數。或有老人跟親屬走散,彷徨落單!或有小孩失聲啼哭,找不到爸媽?

隔了五六百米的父母家人,又繞回來接上老人、抱走孩子,扶老攜幼避難……

不到一分鍾,偌大的碼頭就僅剩一脈他們八人。

“怎麽辦?”阿密特問一脈。

他揉揉鼻根,對大眾的品德很不滿意,但總要出個對策:“交給消逝和阿烈。待會海嘯到來,消逝你發寒冰凍結,阿烈再以火焰融化冰層,自可化解這場危機。”

“敗筆啊,敗筆……”無名烈歎息道,“隻因孤掌難鳴,居然要跟僵屍聯手?此事若是宣揚出去,豈不有損老子一世英名?”

啪!小酒呼了無名烈一巴掌,指著前方喊:“都來了你還廢話個屁啊?”

“什麽來了?”阿烈納悶地問。

“潮啊!”小酒吼道,“**了!而且是罕見的高 潮啊!”

“我沒聽錯?”阿烈裝傻充愣,“光是說話就能讓你‘高 潮’?‘逼格’缺過北大荒了都。‘嗨點’敢不敢再低一點?”

啪啪啪!小酒連甩阿烈三記幹脆的耳光,怒道:“我是說海嘯已經來了!”

“是嗎?”阿烈轉頭一看,數十米高的浪潮已逼近碼頭不足五裏!而他的死對頭消逝已如敢死隊員迎向海嘯……“丫的,敢搶老子風頭。”阿烈不甘心讓消逝專美於前,遂邁開蹩腳的踏空技法,投奔怒海。他氣勢有餘,技巧不足,舉手投足活像鴨子追逐,惹得夥伴們失笑連連。

千米外,消逝跨步揚臂,劃出一波冰藍寒氣沒入浪潮:“冰雕玉琢!”招法即出,百尺浪頭冰封凝固,宛如一座通體晶瑩剔透的冰山,在陽光的照映下爍爍生輝。

匆忙趕到地無名烈全身驟起烈火,唱道:“哈!我的熱情,好像一把火!”他用力長吸一口氣,憋至肚腹鼓脹,張嘴噴出一團炙熱火球,緩緩消融冰山……

伴隨冰山熔解,潮水再度填充海麵,回流到岸邊。

過了約莫十五分鍾,海麵正常化。碼頭上的夥伴停止針對阿烈地評頭論足,俱露歡顏。誰也沒察覺到,此時千米高空上有一雙眼睛正神秘地觀察他們!他已將方才所發生的事態盡收眼底。

鳥瞰下方的係一隻銀翅大雕,他是凱爾,空島鬥牛賽時“清算者隊”的前鋒。其首要身份,還是庫爾族的遺孤之一。

銀雕發出一聲尖銳地鳴叫,仿若警鍾。他的雙翼結實有力,幾經拍打,瞬息百裏,落在外海一艘輪船的甲板上。船上共有七人,同為庫爾族遺孤。

當年,他們連夜逃出聖母院,之後曆經波折,又在山林內窺得盜賊火並!翡悄聲提醒大家勿輕舉妄動,更別自尋死路去招惹對方。他指揮同伴學卞莊刺虎一樣藏身暗處,靜待時機。忍到對方死傷慘重,掌控團隊剎車器和油門的翡,才帶頭跑出,殺掉殘餘傷員。

孩子們檢查後方知,這幫人自相殘殺隻為一箱古書——這些書即是《封印之書》。想是上蒼垂憐,他們接受命運指引,與魔神等價交換,獲得神能。翡即刻定下計劃,領導同伴隱居修煉。

幾個孩子背負族人的不共戴天之仇苦修多年,就為這一“清算之日”。

“結束了嗎?”問話的是位形貌俊雅的少年,項後紋有“兌”字,單名一個“仙”。他一身水晶藍裝束整潔無暇,與頭頂藍發相襯,仿佛海天一色,臉上時刻透出親和力,無邪清新如晴空一般。

“還沒。”凱爾應道。

“憑仙的能力還不足以覆滅一個小小的雙魚島?”出聲的是名碧眼青年,叫做翡,為七人中的首腦人物。他身長一米九餘,著白衣黑褲,碎發青青,雙眼猶如兩顆璀璨的綠寶石,麵貌英俊,氣概冷清沉穩。

凱爾應言談起天秤島初遇消逝和無名烈的經過,還有他們剛剛施展神能平息海嘯的過程……

“是他們?”清算者隊中鋒——蜥蜴男桑多,與後衛——貓女小白,齊喊道:“索羅門隊的那幫人!”他倆和凱爾同病相憐,都為神能製約犧牲了原本出眾的外貌。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事到如今還有誰能夠阻止我們?”發話者名為瞬息,上身著鑲黃紫底短打,下身穿白色布褲,灰發披肩,鳳目皓齒,儀態倨傲。

“百密總有一疏。但,不可阻擋的大門已然推動……”見得一翩翩少年手掌從上往下一拂,身旁立刻浮現一扇空間之門。他作勢邀同伴入內:“請進。”此人便是盜取嬰樹下先賢遺寶的基辛格,一名身穿深藍禮服,長發披肩、眉清目秀的美男子。

翡凝視神秘之門,反思往日種種,摸索前車之鑒……

海風仿佛族人親切地呼喚,又似屠殺者瘋狂地叫囂,一並灌入翡的耳內。他閉目定神,良久,才說出心聲:“這世界有太多的聲音。城市在說,現實在說,過往的人在說。我們可以聆聽,卻不能被淹沒。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才能義無反顧:

“不論二十年前的那場厄運是誰訂的路線?誰謀劃的意圖?我們都必須征服。然後,創造屬於我輩的光輝時代!”

他比任何人都急於清算舊賬:“是該謝絕躊躇不前的時候了。得讓這個麵目全非的世界聽聽我們的聲音。沒有什麽大不了,如今我們已不是當初任人欺淩的小角色。”

翡當先邁向空間之門:“跨過這道門,就不準再沾染雜念,哪怕些許猶豫,也要斷幹淨。告別我族‘婦人之仁’的通病,把他們欠我們的通通拿回來!”

腦中模擬不下千遍的情景,變作真實——遺孤們的腿腳像下坡地輪子,充滿了慣性,零阻力追隨首腦行動。隊伍中,僅仙與眾不同。他默然不語,邁出地每個步伐都顯得那麽的艱難沉重……在跨過大門的一刹那,他心裏仍懷有憂慮:隻怕拿回來的還是未盡的仇恨……

門的另一邊,是科技島市政府辦公大樓的天台。

一行七人在此一字排開,身上的衣衫讓大風吹得鼓噪,臉上的冷淡好比初冬樹梢上的霜露,稀少,卻寒心。

多年來,他們飄蓬四海,如蒲公英流浪,而今重回故國,卻不見迎接的親屬,不聞一聲問候,甚至連個熟人也沒有。留給他們的,隻有積壓已久的滿腔怒火,唯一能夠做的,僅剩勢在必行地複仇行動!

“摯愛的庫爾族同胞,是你們賜予我等血肉生命,願諸位在天之靈能聽到我的呼喚。”翡念出悼詞,其餘同伴相應開口,讚頌一族之光輝:“我引以為豪的族人啊!曾經我們相濡以沫,世代秉持仁善。

“然,不幸降臨,隻因人性醜惡。我輩之所以苟且偷生到今日,為的是圖公道!雪恥辱!平憤恨!由此刻起,還族人一個血債血償!”

鏗鏘有力的話聲在空中繚繞。翡目光直視遠方,朝前邁出三步後,振臂一揮:“時光齒輪!”其掌心跟袖口若鼓風機,外放無數青藍光子,沸沸揚揚,以天台為中心向天際擴散——殘酷的“時間瘟疫”由此蔓延……

混在空氣裏的每一粒光子,皆源自翡的“歲月神能”。它們能促進生老病死的輪回,一經吸入動物的肺部,其肉體的新陳代謝會即刻呈倍速運行,還可通過呼吸道傳染。

其中,青色光子可使人快速老化;藍色光子則反之令人重回稚童年齡。兩者不會重複感染。而神能者或是實力通神之人,若非在近身戰中遭受翡的直接攻擊,則不受漂浮光子影響。

不過,此類高人縱觀聯邦亦屈指可數。退一步說,即使人中龍鳳,他們可以和天鬥,可以和地鬥,唯獨不可與壽限鬥,大限將至,時空變遷,不可挽回。

不到一個鍾頭,島上絕大部分民眾都變作老態龍鍾的垂暮之人,或者身高不足三尺的黃口小兒。亂象相應而生:驚慌失措的人們競相奔往較近的醫院尋求治療,管它公立私立,能打針的就行;地方上,江湖術士的門檻也快被踩爛了。可救人的已經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碼頭上的一家餐廳,本在用餐的一脈忽然停住動筷!他機警地掃視店內,座位上的顧客在眨眼間全變了樣:有人老得牙都掉了;有人縮小成孩童,套著鬆垮垮的衣服,就像一隻隻衣冠沐猴。

再往後,其他夥伴也跌破眼鏡了!這倒不是因為餐廳內的離奇變化,乃是瞧見和他們同坐一桌的查爾斯,竟由金發美少年瞬間“降為”稚氣未脫的小男孩。其模樣討喜不說,單單氣質就出類拔萃,倘若拍成照片代言某項產品,定可賺取天價廣告費。

事情來得蹊蹺,到底是哪種邪門歪道在作怪?大夥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