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海,波光粼粼,藍得那麽透徹。海上一扇銀色大門開啟,庫爾族遺孤重返來此之時乘坐的那艘輪船的甲板。迫於基辛格的“門之神能”局限方圓五十裏,且隻能去往自己記憶中到過的地方,所以他們不得不重回船上,再駛向計劃中的下一站。

傍晚,輪船開近霧島周邊散布的某個附屬島嶼。

此地便是一脈此前與同伴玩捉迷藏時,在氣球上偶然觀望到那個神秘小島。該島遺留多處人類遺址,根據殘存的建築物判斷,貌似曾有過高度文明。由於荒廢的年代久遠,當初的高樓大廈僅剩斷壁殘垣,外牆長滿厚厚的一層青苔,像軍車上用來掩人耳目的草葉裝飾物。

翡一行人上了岸,由一條濕滑的坡道往上走。

碼頭老舊,他們行走的道路內埋的鋼筋遭鹽水腐蝕殆盡,水泥路麵開縫,縫隙內棲息著小螃蟹、海蟑螂此類弱小的海洋生物。沙灘黑淥淥的石塊堆棧,附近幾隻馬蹄蟹在**。坡頂安置一尊長滿青苔的人像,非宗教人物,看著竟有幾分眼熟。但他們並未多做逗留,直接去往島上的一座殘破宮殿。

路程不算遠,使用瞬步隻需一分半鍾,遺孤們很快就到達魔殿區域。

此殿乃魔族的一名智者所建,傳說內部藏有機密,不但可促使聯邦十二島合而為一,繼而重生庫爾族聖殿,更可牽動人魔兩界的秘密來往處——“異界之窗”。

時至今日,這棟建築的外觀已是破舊不堪,可依然若有若無的蒙上魔氣,邪乎邪乎的,仿佛披頭散發的女鬼渲染於外。隔了老遠,人猶似上了石鎖腳鐐,舉步維艱,迫使來者非得運轉真元,驅魔辟邪而行。

不久,他們踏入魔殿,鞋麵觸動石磚,清晰的響聲猶如節奏明快的踢踏舞,響亮殿內。七名遺孤徑直走過殿中大廳,又踏上層層台階,停留在和大門相對的一幅壁畫前方。

此畫名為“瞻仰”,描繪的是人類朝拜魔界之王的盛況。畫上諸多奇形怪狀的妖魔,在人世為非作歹,形態與黃泉宮的魔物畫像極其相似,仿佛出自同一手筆。

“把十字架給我。”翡攤開右掌,右手邊的基辛格立刻把先祖的十字架交到他手上。他手握住寶物伸向壁畫,將一族的聖物崁入畫中魔王胸前的空缺處。兩者吻合,壁畫頓時閃現混沌氣象。

翡此舉好比給時鍾上了發條,宿命的齒輪複蘇轉動……

科技島,五十萬成年島民十有八九投身殺戮遊戲。他們殺人始於“被迫”,中間逐步演變,摻入仇殺性質、敵對關係、自保安危,這些多至不可列舉的複雜思想感情。

現今,“遊戲中人”已至少有一半出自“自願”。突如其來的人性考驗,似乎“必然而合理”地進行著。凡是參與其中的均被剔除良知,收攏為惡類。災禍的征兆源自人性的劣根,人心的猜忌,人格的缺陷,最終促成人殺人、困獸鬥般的淘汰賽,汰弱留強,慘絕人寰!

假如島民夠膽外出,便可見數以萬計的島民手持武器在街頭巷尾拚殺,打至血流漂杵,老老幼幼的屍體鋪滿寬闊的馬路。

市內,一棟公寓的樓道處,往昔友好和睦的兩戶人家持刀對砍,或死或傷都沒好結果。這樁命案放到過去,必聳人聽聞!可今日久久不見有人施以援手。

拚鬥雙方都在等候死神來到,期盼它手舉鐮刀割掉那跳動已微弱的稀疏脈搏。等來的卻不是死神:樓上住戶聞得哀嚎聲,悄悄下來。他手持匕首讓傷者雙雙“解脫”,又返回家中閉門躲藏。

入門後,殺人者手腳麻利地連續上了好幾道鎖!他自以為安全了,還是被人用鐵錘砸中腦門!打擊來得沉重而錯愕,受創者腦子一沉,思緒一片空白,人仰麵倒下。他不是很清楚地瞄到自己兒子的臉,聽到那人在嘶吼著:“你不死,我睡不著!”

那人拿錘子敲擊他的腦袋,就怕下手不夠重、不夠狠……他腦袋開花了,七孔流血,直到氣絕身亡,才總算鬆了口氣。

發生錘殺慘劇的人家,對麵有戶鄰居,大門同樣緊鎖,屋裏住了一對單親母女。母親年方27,丈夫在一年前因車禍過世。她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社交得當,待人大方得體,平時不乏追求者。而她皆以照顧女兒為由一一婉拒了。這樣的高尚品德,贏得周遭親友們的一致好評,人們都稱其為“完美媽媽”。

也就是這位“完美媽媽”,在看到翡的“遊戲宣言”後,惶惶不可終日!

萬分不幸,她察覺家中已無食物,又懼怕外頭混亂出門會遭人殺害!怎麽辦呢?她實在無能為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這人越是焦急焦慮,越是身陷絕境,良心和道德底線就越是墮落沉淪。為了糊口充饑,她不知從哪弄來一鍋肉,熬湯。廚房留有女童的頭發,不見她的女兒?

當人性的光輝慘遭原始欲望抹殺,美好轉瞬碎裂成渣,誰也救不了誰;當人類在溫飽問題麵前淪為獸類,道德隻能被遭踐踏至體無完膚;當“完美媽媽”變作蛇蠍婦人,當她泯滅人性地熬湯妄想撐到“救贖之日”的時候,比他更狠更凶殘的人入侵了——砰!砰!砰……

她湯剛煮好,就聽到門外傳來激烈地撞擊聲,緊接著有一群人破門闖入……

人性的醜惡被徹底揭露無遺,悲劇輪番上演。麵對“殺人”與“被殺”的抉擇,人人都選定前者。這種格局一形成,道德勢必淪陷,人心必定喪亂,最原始的獸 欲取代後天的教養,“變態”從此合理化。

一時間,兩腿直立的“禽獸”遍布全島,每頭均獸性大發,以獵殺同類為樂!

身臨其境,仿若侏羅紀公園,人人自危!一脈等人明明置身事內,卻無從阻止。哪怕他們於心不忍,也要眼睜睜地看著,偶爾還需應對暴民來犯,施以反擊。

他們前幾分鍾擊退一個,後幾分鍾又有一批來犯——民眾的自我救贖似乎已經變作一種遙遙無期的奢望……一脈和他的夥伴們,在“人咬人”的煎熬中度日如年,一心隻求“七日約期”盡早到來!

是日,世界各國均出台相關法令:禁止本國居民進入十二星聯邦;往常飛往該國的所有航班,即日起一概取消,直到危機解除;另外,近期凡有該國人士入境,需隔離檢查。

不止是這樣,同盟國還針對此事召開“緊急軍事高峰會”,探討何時付諸武力除掉庫爾族的“恐怖 分子”?比這更早之前,多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部隊,預先接獲命令,在十二星聯邦境外海域待命。航空母艦不時派出飛機航拍“疫情”、搜查可疑對象……

荒島宮殿內,混沌量子泛濫,陰鬱之象似篝火晚會,狂野動**。這不同尋常的魔族氣象,令翡一行人感到極度壓迫,猶如被踩扁的汽水罐,暫時喪失作用。

遺孤們倍受煎熬,暗芒與魔氣又急速聚攏,形成一柱紫光衝破屋頂,灌入雲天,給人世製造無窮後患。

刹那,天空積雲如山,雲層裏電閃雷鳴,淒厲地鬼哭魔嚎,就像音響損壞發出的雜音,刮得人耳膜生疼!

據此較近的金牛島,不少人受這魔音騷擾,通通口吐白沫。音波還幹擾到盟軍的兩架偵察機,機上電子儀器瞬間失靈,竟而撞上宮殿正上方的光柱,一同墜毀。值勤中的其它飛機也遭到突如其來的雷電打落,與總部失聯。隨後派出的轟炸機陸續失事。

軍事行動接二連三受挫,各國政要持續封鎖十二星島!總部的高層決策者除了對出入境人士亮紅燈以外,更不惜耗費巨資、動用一切關係,與三名陰陽海的七星級會員取得聯係。位高權重的多國元首,極力懇求對方出麵製止被他們視作“生物武器的散播者、或是某種未經確認的特殊病毒的帶原者”的庫爾族人……

同一時間,遠在射手島的黃泉宮仿佛也受到感召,魔氣升騰四起,與荒島上的殘破遺跡遙相呼應,動搖三界,使得多方格局變異。

兩座魔界建築積壓已久的魔氣得到釋放,並和雙魚島死去的萬千島民之怨魂糾結,化作滔天魔象流向“東方武塚”——人間怨氣至重所在!此後,東土青龍國邊境某處乍現一道眯眼狀的裂縫,喚作“異界之窗”。

此乃魔界七大聖之一的智者阿撒茲勒,早年布下的一招“暗棋”。它雖未隨森羅或別西卜出征人間,卻能使之對其言聽計從,達到操控大局的意圖。魔族稱這名行事反複無常的智者為“塚虎”,墳地裏的老虎,詭詐多疑。

是它事先替魔軍領袖出謀劃策,處心積慮建造了一幹魔像建築,以備不時之需。人類骨子裏的醜陋被它徹頭徹尾的看穿,不留餘地的加以利用,從而推演出千百年後的局勢。

時下,智者的預謀生效,魔族遺跡全部派上用場,為征討人間創造出契機,重新點燃了魔人那一度熄滅的野心火種。

果不其然,通往人間的窗口裂開,魔界的各大種族皆蠢蠢欲動。它們征服人界的野心又注入新血,迫不及待的想重整旗鼓,征服人類。

西方,聯邦十二島自庫爾族先賢的十字架崁入壁畫的當口,便如拚圖般緩慢地集中靠近……

當十餘座島嶼以及浮出海麵的陸地連結完成,恰好是翡答應的“救贖之日”,也是他們與一脈等人的“約戰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