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信心受阻,驚疑未定?攣舞的氣息已由其背後的影子底下升起:“再提醒你一次,我叫攣舞。”腔調若倩女幽魂,忍者行事作風不拘一格。嗖,她袖口彈出一把短刀在手。這是一種材質奇特的忍刀,喚作“薄冰”,輕巧若無幾近零重量,鋒利勝過手術刀,割肉比切豆腐還要容易。

她隻橫向倒抽,白刃於寒光一線間劃過頸部,深入血肉,就像割麥似的切斷動脈與氣管。孫立頭部後仰,動手要維護頸部,可力不從心,覆麵趴下,鮮血接連溢出,身體不住地抽搐。窒息了,他眼睛還睜著。

離此五裏外的小橋上,又有一場殊死較量如期拉開序幕。

站在橋東的是名彪形大漢,手持一杆精鋼狼牙棒,重達三百斤,身形高大直如鐵塔。他名為鄭永泰,其恩師曾在二十年前的鋒神會上大敗群雄,闖進大會四強,終敗在英八手下。

鄭永泰此次代師出征,不僅誌在頂峰,更要在賽後挑戰八代劍神,為恩師一雪前恥;

橋西,有位紅發男子伏身在地,腰懸雙刀,狀若毒蠍,股間長尾蜿蜒擺動,無時無刻不想發起一擊穿心!

蠍子男生於南方大陸,到此之前已是成名殺手。其本名鮮為人知,但“毒蠍”這個綽號遍播海外,常叫人聞風喪膽!貝克德亞還另有一身份——陰陽海的四星級會員。兩年前,他曾在一天之內連殺五名三星會員,靠此獲取入會資格。其人在會內臭名昭著,以精神失常著稱。

“我昨晚做了個夢……”貝克德亞像喝過烈酒,神智處於半癡呆,“夢裏我同樣身處橋頭,對麵是一頭豬,它模樣很凶,很霸道。我無懼,因為我太了解它了,豬終究是豬,哪怕再凶也變不出個人樣。同意我的說法,就哼兩聲,或是躺在橋上咕嚕咕嚕來回滾個三五圈,算作答複、做個示範。”

鄭永泰哦地拉了個冗長的尾音,沉悶而呆滯。他的右腳先抬起,橫跨半步頓地——咚!橋麵木板破裂。他呆滯的眼神變得銳利:“為戰而生,至死不悔——修羅道,開!”

永泰地大棒勾起青色光影,放開嗓門大喝,勢同巨熊顯威,驚心動魄!音波震得兩旁欄杆散碎,下方河水倒流。他抬腿動身,那龐大身軀在橋上高速奔跑,步伐邁出皆似重錘擊鼓,發出咚咚地沉悶響聲,震得腳下厚實的木橋幾欲斷裂。

三米,兩米,接近一米處,鄭永泰弓步提膝,近乎半騰空姿態,高舉手頭狼牙棒,朝對手頭部使出崩山一擊!這一棒下去,可砸毀整座橋梁,進而攔腰截斷河流。不過,隻要棋子猶未落定,就算再好的一步棋也是枉然:永泰稍微慢了半拍,貝克德亞的蠍尾搶先嗖地穿透橋麵,附有劇毒的尾針刺入他的後背!

蠍子的毒素通過血液在他體內快速流轉,顯現骨肉酸麻的症狀,創口奇癢難撓,滲透一股鑽心的疼痛!前後不滿十秒,永泰的眼耳口鼻均流出黑液,難忍地劇痛勝過針紮斧剁!他的武士精神值得敬佩,死死挺住,咬牙強忍,悶不吭聲。

“我最喜歡會忍耐的人,更喜歡考驗他的忍耐底線。”貝克德亞拔出腰刀,胸腹如同蠍子弓身昂揚,嘴角上翹,在笑容的後麵隱藏的卻是無盡的惡毒!“左膀,右臂……”刀鋒簡單運作,其手法利落勝似菜市場經驗老道的肉販,唰唰兩刀——兩條臂膀會同狼牙棒飛出,落入河水,隨波逐流去。

蠍子男暫停下手,問眼前的“牲口”:“回答我,感覺如何?”

“師父,永泰隨您老人家去了!”鄭永泰不堪受辱,用盡全身力氣跨步挺進,迎向對手的白刃,但求一死!可是,輕易如死有時也不見得能夠說到做到——貝克德亞反轉腰刀,用刀柄抵住對方腹部。他不想這麽快就了結對手,每次“狩獵”,蠍子總愛把獵物玩弄到死。

確認可以肆意妄為了,毒蠍男顯露陰暗麵,用誇張地動作侮辱對手的言行取樂:“不賴……我是說不賴你,賴你師父,自個學藝不精還敢教徒弟,不害臊!對了,永泰,你說你要隨他老人家去了…這是要去哪呀?你個孝順寶寶。”說著,他又砍掉鄭永泰的兩條腿,就這麽置留原地,品嚐對方分分秒秒走向死亡地淒慘曆程……

本日,超過九成的劍客在外拚鬥,卻有二人駐足宮苑。他們的對決場地就在院內三排“門”字形的梅樹中心。決鬥雙方站姿恭謹,互相一鞠躬後,兩臂下垂,掌心貼近大腿。玫瑰劍士威廉居南,吳雲彤的胞弟吳雲青居北,兩者表情均僵硬如生鐵。

一瓣梅花飄下,在半空不停打轉,落到吳雲青嘴唇前方兩尺的水平線位置,空氣倏地一抖,猶如雙魚遊過水麵**起紋路,波紋分解花瓣,化作碎末灑落。

稍稍,波紋平淡無痕,一對鴛鴦寶刀已握在雲青手掌:“西方人士也懂刀劍?”他鄙夷地看待對手,道:“在沒碰上那名異類之前,俺不想徒增殺孽。趁俺還沒反悔,你趕緊認輸逃跑,或許還不嫌晚——”

“把花撿起來!”威廉出聲喝斥吳雲青,“趁我還沒發火前,快把花撿起來葬入地下,或許還能饒你一命!”

“紅毛小兒,竟威脅到俺頭上了?”吳雲青眼布血絲,邊角拉開兩條皺紋直抵太陽穴,額角暴跳地青筋顏色加深似煮熟的豬血,身上的每一個毛細孔無不透著“地獄道”專有的怨氣!

地獄道乃六道輪回中的其中一道。在六道之中,以地獄道之痛苦為最甚。

“地獄道”隻是一個統稱,其實它可被細分為八大熱地獄、八大寒地獄、近邊地獄及孤獨地獄四大部分。除孤獨地獄外,其他地獄均為眾生之集體共同業力所創造的。造作最重惡業者,會投生於地獄道中,經曆幾十萬億年才有可能離開此道之苦。

地獄道的眾生,並不由母胎所出,亦非因卵而出,而是化生出的。在八大熱地獄中投生的眾生,受著各式各樣的大苦。在有些熱獄中,眾生會互相砍殺,但卻不死去,隻能經年累月地忍受不斷被殺害之痛苦,完全無法出離。

在其他獄中,眾生會被燒至七孔冒煙,或被肢檞,又或被放入熔銅中煮至皮開肉爛。這些都是過往之惡業力成熟時,所幻化出來的慘況,苦不堪言。

在八大寒地獄中,有情眾生受著不同程度之寒苦所逼,甚至會被凍封僵立幾百億年之久,卻因業力未盡而不會死去。其他地獄的各苦,可參考法師著作《生死之輪》。總之,地獄道是六道中痛苦最大的一道。

覺醒於“地獄道”的吳雲青,將這一身汲取於煉獄的妖豔紅光收攏在雙刀刃口。刀身凝結血色露珠沿白刃滴下,他屈膝使了個仙猿跳淵,半蹲展臂,飛身撲殺。寶刀起勢,兩邊夾擊,半空竟平添一麵玫瑰盾牌截斷勢頭。

吳雲青後仰蹬踏盾牌折返,與之間隔一盾的威廉抽出腰間長劍,詠唱:“傲立荊棘,奉獻鮮血染紅羽翼——綻放吧,玫瑰劍!”花開憑空,那手中利劍嘩地增生伸長,形似帶刺長鞭。

玫瑰劍士手握劍柄,拉扯揮動,舞開百十來條荊棘盤結交纏。雲青四麵受敵,正愁無力回天,長鞭又回抽倒割,撕得他皮開肉綻!攻擊接近尾聲,威廉再使一招“鶯飛花舞”,趕在對方還沒落地,輕盈前行,肢體動作宛若表演一支探戈舞,戲弄瓣瓣梅花恰似梅雨凋零……

雨過天晴,那名目中無人的東方劍客身敗名裂。

“我的‘玫瑰劍’隸屬金族神兵,擁有支配花朵的能力。”威廉漠視臥倒的手下敗將,隻道:“你輸得不冤。”他走向庭院廊道,口中歎息:“但願東土劍士不要個個像你這般言過其實才好……”

黃昏日暮,夕陽厭倦消沉,餘暉穿透樹影,燃盡殘存的一絲美好。在這片逐漸步入昏暗的劍林內,隱隱可見兩個人影相對。透過稀罕的光線,可以看出其中一人鶴發童顏,手上提地白刃貪戀晚霞,仿佛沐浴血中。他名為周度,人稱“青陽真人”,年近六旬,依然青春不改。

三十年前,他一手創立“青陽門”,廣收弟子近萬名,一度威震東土。本屆鋒神大會,周度特地帶來得意弟子韓斌,意在師徒共展生平絕學,在會上大放異彩。可是,事情的發展卻大大出乎他的預期:愛徒出師未捷身先死,如今自己也已命懸一線,卻不自省。

周度耐心觀察對手,他是一位背負太刀的修羅武士,昂藏七尺,體格魁偉,麵目僵化如頑石。此人前日曾於青龍國外城當街砍殺貴胄,名動京師!但周度凝重的心思未放在其人之事跡和特點,而在於離魅背後的武士刀。真人的豔羨之情溢於言表:“後生,你背上的刀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