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抹過戰甲,城門樓的士兵如夢初醒。剛才的閱曆好像流過地風,記憶似有似無,絞盡腦汁回想,也隻得出一片模糊……

他們決定算了,拋棄迷茫還予南風。風兒繞過青山,輕拂江水。天空白鴿翱翔,兩岸花紅柳綠,色澤鮮豔但又含蓄柔和,觀感寧靜卻又充滿活力。大江船頭,一漁夫獨坐垂釣,悠閑自在地等著鮮美肥嫩的鱖魚上鉤。

漁者身披用棕樹皮做的披風,戴著用箬笠編製的鬥笠。他本日不打算回家,這初夏的風光便是他上好的歸宿。

江畔樹蔭下,拉斯·弗裏曼戴著太陽眼鏡眺望空中紙飛機似的白鴿,默默祈禱。這種鐵定要落空的期許,他不知重複了多少回,縱使將要麵臨生死決戰也沒擱下。

等到對手出現,他方從虛幻回到現實。對方是名少女,雖然戰帖上寫有她的名字“攣舞”,可弗裏曼並未多看,更不曉得她是位女子,而且外表美得讓人目瞪口呆!

“看什麽看?”攣舞說話時的表情就像流氓,手指還邊挖著鼻孔,“警告你,少打我的主意,姑奶奶隻喜歡木有‘小雞雞’的。”

“你是不是填錯‘誌願’了?”弗裏曼納悶了,那女孩明明好端端的,可形象與行為間的反差怎麽會這麽大?“舞刀弄劍不是女人應做的事,我勸你最好趕緊回家洗洗睡,遇到好人就嫁了吧。”

“婆媽!你敢教訓我?”攣舞往後腰拔出一柄短刀,大模大樣地示威,“姑奶奶自打娘胎裏蹦出來,便我行我素,敢作敢為,沒人管得著。要嫁,那也隻有別人嫁我的份。成為劍神後,我更要左擁右抱、三妻四妾、美女成群。”

“我會令你乖乖回家的,我保證。”弗裏曼摘下領口那根羽毛,吹出一口氣,“思念遠航,隨風飄**。記得捎上我的寄托——傳遞者。”羽毛根部放開茉莉般清新的光澤,一把三尺太刀現形。

此刀乃英八所贈,取名“傳遞者”,通體雪白,柄處纏有一圈繃帶,刃口如波浪曲折。它與船火一樣,都是五行金族神兵之一,屬於能變換兩種迥然相異形態的“變化型”刀種。

寶刀洋溢迷幻光芒勝雪,攣舞眼裏看到的卻不是神器,而是昨夜偷窺的女子胴體:“好白、好亮眼哦!”情慾中燒,恰似幹柴烈火,提供她飽滿的精神能量!副作用是,她的思想就像電視機轉台快速切換到“成人頻道”,開始想入非非,好似**期的母貓,搔首弄姿。

“省省吧,我不會中你的‘美人計’的。”弗裏曼裝得高尚,肢體動作卻深深的出賣了他的為人,“就算你脫光光,一絲不掛,我也絕對不會太出格的,頂多就是…”他省略了“跪舔”一詞。

女忍者瞧他已有解開皮帶的跡象,遂勃然大怒,使了個“草上飛”靠近,單手操作短刀,揮、掃、點、刺,線條均勻,仿佛繡工創作油菜花,一枝獨秀。明眼人一窺便知,其攻勢狠辣,又企圖伸出另一隻手“猴子偷桃”。

弗裏曼重點守護**命根,腳步奇妙,像在跳華爾茲圓舞。他久久不發一招,心想:好個女強人,貌若桃李,心如蛇蠍!

孿舞自以為占盡上風,殊不知,她的劍氣正如滾動中地線軸,一絲一毫地被傳遞者吸走……另一方麵,弗裏曼看清對方武功特點,反擊隨後而至:“羽雪!”太刀拖地,逆行反去一擊雪光,猶如白鴿飛天,打落攣舞手中短刀,繼而灑下羽毛朵朵。出人意料的,她的身體居然跟著化為碎片灑落?

“沒人提醒過你,戴太陽鏡會影響視力?”

戲言出自攣舞之口,她剛剛恰當地施展了幻術,巧妙擺脫攻擊後,亮相於對手的斜邊角。弗裏曼本能地轉過身來,但見攣舞的短刀在掌中回旋,毫不留情地抹過他的雙眼:“奪目!”太陽鏡上的左邊鏡片應聲破碎,弗裏曼處於危如累卵的局勢,立時止身倒退兩大步,露出的左眼放射紫色妖光。

“它看上去是不是超可怕?”弗裏曼的鏡片底下掩藏著一對“永久型”的紫色鬼瞳,瞳仁中似有妖魂舞動,令人望而卻步!“我十八歲那年和師兄範特西比試時,意外開啟了這雙眼睛。之後就再也無法關閉了。普通人看到它就會當場昏倒,十分麻煩,所以隻能戴太陽鏡了。”

“我怕你老母嘞!你全身上下就隻有那隻眼睛長得好看,還奶奶的特地用眼鏡遮著,真他媽愚蠢透頂。”攣舞朝對手做了個鬼臉,模樣俏皮可愛。

“那我真該早點把眼鏡摘…”

弗裏曼的嘴唇動著,攣舞已從他後麵樹蔭遮蔽的影子裏浮現:“我可沒喊暫停哦。”攣舞的白刃架在弗裏曼的黑脖子上,涇渭分明。她不拖泥帶水,短刀便割過喉嚨,話音就此消失。而攣舞行刺後換來的卻是一臉震驚!她發現眼前的男人隻是個殘影,本尊的氣息緊貼其背部!

“我幫你喊。”弗裏曼手腕一抖:“繃束!”刀柄的繃帶快速延長,好似水袖表演,從下到上一圈一圈地捆綁攣舞,形同一隻繭子。

弗裏曼拿人,可以說手到擒來,也不多講廢話,就化去手裏的傳遞者,將羽毛插回領口,扛上“人肉春卷”,踏空飛行。

“賣牙膏的!”攣舞纏在繃帶裏,支支吾吾地瞎囔囔,“你要把姑奶奶拐到哪裏去啊?說呀!你聾了、還是啞了——”

“宜春院。”

“幹!”攣舞徹底憤怒了,“我不去!我不去!就姑奶奶的姿色至少也該送到淩煙閣。”

“這就到了。”弗裏曼妥妥飛下,落在江中漁船的尾端。

“怎麽這麽快?!”

“船家,麻煩把這條‘人魚’送到下遊五裏外的慈雲庵。”他把“春卷”往船上隨意一扔,疼得攣舞直罵娘……

“沒事把人送到那幹嘛?”漁翁問。

“您照做便是。”弗裏曼拋給對方一錠銀子,“如果人沒送到,或是少一根汗毛,唯你是問。”

他飛身離去,漁翁就真的將船開往慈雲庵。半路上,攣舞自漁翁口中得知,那地方竟是青龍國的“女子精神病院”。

攣舞堅稱自己沒病,偷窺隻是一種不良癖好,頂多害別人當替罪羊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漁翁不理她,隻道:朝廷前任禮部尚書奉皇命編撰一部精英薈萃的《王朝大典》。尚書大人相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付錢請專業人士,來編輯這部百科全書的所有內容。

而現任的尚書大人認為《王朝大典》不夠全麵,便采用了完全不同的模式:任何有興趣的人,都可以編輯王朝大典中的內容,而這些編輯者不會得到任何報酬,他們純粹是“為興趣而做”。禮部的人隻負責審核內容即可。

結果,新版《王朝大典》的編撰進程一帆風順,迅速成為最大最全的百科全書,而舊版大典,最終在去年初遭到棄用,黯然收場。

舊版大典的落敗,或許足以證明:基於興趣的“內在動機”,所激發出的能量,遠遠勝過金錢等“外在動機”的激勵。

攣舞問漁翁:直娘賊,你的興趣就是送人進精神病院?

漁翁笑嗬嗬地回答:我想給我老婆多找幾個伴。漁翁還不停誇說慈雲庵有多好:那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專科醫館,無論從設址、服務對象、管理模式、醫療護理方式、方法,以及社會地位等諸多方麵,都顯示出其不同於綜合醫館或其它專科醫院的特點。

近年來,隨著青龍國精神病患病率的提高,精神病治療服務需求不斷增加,供需缺口將進一步加大。但受社會認知和曆史遺留等問題的影響,青龍國精神病醫館的發展道路越走越窄,想要突破就必須回到源頭,從提升醫館的核心競爭能力入手。

漁翁詳細解說:衙門裏的大人曾頒布公文總結:精神病醫館應在保證醫療安全的前提下,以低廉的價格優先收容並治療社會三無人員和慈善救助病人,取得較好的社會效益。同時,根據國內其它醫院的發展經驗,精神病醫院可以擴大老年病區,開展臨終關懷服務,為朝廷和千萬家庭分憂。

漁翁還透露,他有次去探望妻子,妻子突然回光返照似的跟他說了一番意味深長的話。妻子的言語並沒有明顯的傾向性,而是真正的從一群精神病人的角度看待一波一波的侵略戰爭、野蠻占領。

他發妻當初就是被血腥殘酷的戰爭場麵嚇瘋的!她跟丈夫說:那些將士,無論是青龍國的還是修羅國的,他們的瘋狂、他們的脆弱、他們的痛苦也在這座慈雲庵裏緩緩的滲透,瘋狂的不止這個精神病院,天下全都變得瘋狂了,是什麽讓我們變得瘋狂?

一度,漁翁的妻子在因為戰火搖搖欲墜的茅屋裏,瑟瑟發抖!一直沒有說話的老婦人突然對著一顆落滿灰塵的青色蘋果說話:我在蘋果上看到了不同的國家,人們互相愛著、互相殘殺著,終日戰鬥,死去。他們充滿希望的仰視著我,你想讓我吃掉他們?我隻能寬恕他們。

漁翁年輕時做過走南闖北的商販,曾經親眼目睹,躺在兩國邊境某座私塾地下的那些孩子們的屍體,幾百具的屍體,他們的眼裏還有希望嗎?百姓還有希望嗎?

漁翁捫心自問:難道僅僅因為我們遵奉的皇帝的不同,就讓我們背負上死亡的代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