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塚後方,司徒小酒和達芙妮分作左右兩路進襲。
左路,小酒跑出一段路,即碰到一名身穿校服的清秀的少女。她坐在一顆石頭上,淋著雨翻閱她手上那本厚厚的書籍,“龜毛話”朗朗上口:“人言讀書有三害:一曰,閱讀是一種自我隔離,所以書呆子喜歡獨處;
“二曰,閱讀時除了視覺,其它感官都因閑置而退化,會變得反應遲鈍;
“三曰,閱讀讓人習慣被動接受作者觀點,不利於培養解決問題的能力。
“我說讀書有三到,謂心到,眼到,口到。”
“到什麽到?”小酒一頭霧水。事實上,她十分害怕,卻裝得凶神惡煞:“你有病啊?!三更半夜不睡覺,跑這來讀書。還是下雨天,想嚇死人啊?”
“閱讀的最大理由是想擺脫平庸。提早一天,就多一份人生的精彩;遲了一天,就多一天平庸的困擾。”她像位窮酸秀才掉書包,傻裏傻氣地光想賣弄學識,不顧他人感受,自言自語:“如果把生活比喻為創作的意境,那麽閱讀就像陽光。”
小酒端詳該女子,內心直犯嘀咕:這家夥怎麽說話牛頭不對馬嘴的。這大半夜的,這一帶又是墳地,難不成撞鬼了?!
“小……妞,”小酒愈發不安,壯著膽子問:“你芳名叫什麽來著?”她偷偷瞅了瞅地下,想確認那少女到底有沒有腿和影子(相傳鬼魂是沒有腿腳和影子的),然後轉移注意力地念叨,“看樣子好像蠻有文化的嘛你,都看哪種類型的書啊?”
“我叫負屭,”少女站起來,眼鏡裏一雙充滿靈氣的大眼睛發出透徹的光芒,像月華一樣的目光在小酒的五官打轉。“學識淵博的‘負’,學識淵博的‘屭’。”
龍子老幺負屭生性好文,飯可以一日不吃,覺可以一日不睡,書不可以一日不讀。鮮為人知的是,這樣一位貌似好學成癡的學霸,居然是個目不識丁的文盲。偏偏她又超喜歡秀文化,整天捧著一本厚重的圖畫冊,愛不釋手,裝出一副碩學儒者的姿態,自欺欺人。說來可笑,還真有不少人被她文靜秀氣的外表蒙蔽,對她推崇備至。
為了籠絡負屭,路西法在其領地內設了一條讀書街,當地街頭巷尾的妖魔鬼怪都在閱讀,包括馬路旁的乞討者也不例外。它們麵前放著供路人扔硬幣的碗,把書放在地上,用手指指著頁麵埋頭苦讀,沉浸在書的海洋裏,街上的繁華喧囂,似乎都不複存在。
每每看到那些即使落魄也要讀書的人們,負屭就會肅然起敬!因為閱讀,使每個人平等地獲得精神富有的機會。
負屭所崇敬的名人也都和閱讀息息相關。她時常引用偉人的話,奉勸周邊朋友:“學習可以想法子解決。一個法子叫做‘擠’,好比木匠師傅把釘子釘到木頭上,最後木頭讓了步。另一個辦法叫做‘鑽’,如木匠鑽木頭一樣地鑽進去。看不懂的東西我們不要怕,就用‘鑽’來對付。”
負屭也是“擠”和“鑽”的精神提倡者,更是實踐模範。比如,幼年時期她曾在路燈下看書;青年時期,她外出郊遊在池裏劃船,就坐在船內讀書等等。簡言之,她利用所有瑣碎時間抓緊讀書。
負屭的讀書方法跟很多名人的讀書方式有異曲同工之妙。她會模仿舉世公認的大學問家讀書做筆記的習慣,盡管她做的筆記純粹是信手塗鴉。她做一遍筆記所花費的時間,大約是讀這本書的一倍。
負屭崇拜的大學問家,曾說:“一本書讀第二遍時,總會發現首次閱讀有很多疏忽,最精彩的內容,要讀幾遍之後才能發現。”
該名魔界大學問家從前考入著名大學後,第一個誌願是“橫掃圖書館”。它終日泡在圖書館,博覽中西新舊書籍,其閱讀麵之廣,連許多教授也歎為觀止。當時大學裏流行一本《簡明扼要》詞典,別人讀不下來,而它每一頁空白處都密密麻麻寫滿了注解,它下的功夫之深非常人所能比擬。
有人曾給該名大學問家著作的《思維篇》作過統計,這部稀世巨著所征引異域學者和作家近千人,被征引著作達一千七百多種,可見它學識的博大。
負屭讀書推崇“牛嚼”與“鯨吞”讀書法。老牛白天吃草後,到深夜還得把白天吞咽下去的東西再次“反芻”,嚼爛嚼細。負屭認為對需要精讀的東西,也應該反複多次,嚼得極細再吞下,什麽東西都變得容易消化。這就是“牛嚼”式精讀。
須鯨生活在大海裏,個頭近30米長,卻以小魚小蝦為食。它張著大口遊動起來,小魚小蝦隨海水而流入口中,須鯨嘴巴一合,海水從齒縫中嘩嘩漏掉,小魚小蝦被篩留下來,如此整噸整噸的小魚小蝦被它鯨吞下去。負屭認為,人們泛讀也應學須鯨的吃法,每天“鯨吞”幾萬字,因為單靠精糧和維生素養生,肯定健壯不起來。
“牛嚼”與“鯨吞”二者不可偏廢,既需要“鯨吞”大量作品、廣泛閱讀各種書籍,又要“牛嚼”其中少量經典著作,反複鑽研,細細品味。當然,負屭“牛嚼”和“鯨吞”的都是書內的連環畫,畢竟她不識字。
她是個亙古未有的愛書成癡的文盲,融匯博聞精讀法、讀書筆記和牛鯨讀書三大絕招。負屭覺得,這三招不僅異曲同工,而且是讀書方法中的無上妙品。
11年前,她突發奇想,在一個盆子上寫了一幅字帖,就跟鬼畫符沒兩樣,竟然厚顏無恥的靠龍子身份和強大的人脈關係,放進一家知名博物館展出。當時,有位新來的清潔工,因擦幹淨了展廳上的一個“髒盆子”,而將麵臨巨額索賠。
原來,這個“髒盆子”是“大藝術家”——負屭的作品,名為《當屋頂開始塗鴉時》。所謂的“髒東西”,就是她拿屋頂滴下的“**”寫上的。該作品的保險額高達80萬魔幣!
可館長卻聲明,這筆費用將全部由博物館支付。它的理由頗多:1,失誤是由於我們管理不當,因為我們在招聘時,沒告訴誤打誤撞的工人“這是藝術品”;2,這件事讓我們反思:這種不能被大眾理解的作品,是否有必要展出?
小酒是負屭踏入人世後首位語言交談的人類,她滿心以為小酒將會成為她的粉絲,而沾沾自喜。其實,小酒看她的態度和當年那位擦拭髒盆子的工人差不了多少。
咦?小酒手指放置唇邊,癡癡呆呆的,咬著指頭琢磨:這“學識淵博”裏有“腹”跟“肌”這兩個字?兩者有半毛錢瓜葛……她越想越是糊塗,口中碎碎念:“這小妞不但名字奇怪,腦子估計也有點毛病我想是。”
“問你,”負屭道,“小紅帽為什麽沒有胸部?”
“為什麽沒——”小酒下意識地觀察自己的“飛機場”,怒道:“你丫在調侃老娘是不是?”
“錯,”負屭俏皮地回應,“正確答案是:她的‘奶奶’給大灰狼吃了。”
她話停,對方腳下仿佛掀了蒸籠蓋,白煙旺盛。煙雲淡了以後,小酒竟變成一個頭戴紅帽的小女孩,沒頭沒腦地來回逃跑求救:“操,大灰狼來了!大灰狼來了,操……”
此乃負屭娘胎自帶的神力,一旦她用那本貼身的童話圖冊裏的故事劇情提問,對方便會受到神力影響。假如答錯或者不答,即會變作與該問題相關的童話主角,效果維持三分鍾。
三分鍾過後,小酒恢複原狀,負屭第二次提問:“請問水餃是男的,還是女的?”
“你有完沒完啊?”小酒發瘋似的咆哮,恨不得衝上去咬死對方!“問問問,問候你全家!”
“又錯了。”負屭失望地撇撇嘴,說:“其實水餃是男的,因為水餃有‘包皮’。”
答案一公布,小酒轉而變作一粒水餃,閑置在地,任人宰割。稍後時效過了,她又複原人形。此次,她堅決不準對方開口發問,搶先發氣功伺候:“我扔!我扔!我扔扔仍……”眨眼間,氣功彈象是連珠炮飛出,大小不論,皆有微型炸彈的威力。
炮彈都打到家門口了,負屭仍舊陶醉書海,一臉書卷氣,真有大家閨秀風範。她隻稍稍翻動書頁:“四書五經!”頁麵接連脫離書本,前後九紙書頁猶如刀刃般盤旋護體。負屭靠意念操縱紙刀,好比武林高手飛花摘葉,迎擊氣功連彈。紙刀與氣彈當空碰撞,震開罡風四散,紙花隨風悠悠流浪,宛如臘月寒冬的雪片。
“我剛才沒趁機害你,你居然恩將——”負屭本想引用成語,礙於道淺詞窮說不上來,無奈改用白話:“反正是對不起我就對了。看我不收拾你。”她默念咒語,空中因法術效力浮現為數眾多的千奇百怪的文字符號:“引經據典!”字符限製小酒行動——砰地!一本房屋大的書本空降,黑雲壓頂般砸向小酒。
“媽呀!”小酒忙不迭地雙手上托,支撐粉色結界:“玉樹流光!”粉紅光罩扛下巨書,但書本的重量似乎在快速增加,壓得護罩表麵龜裂滿是亂紋。於此大禍臨頭時刻,結界奇妙轉化成一株櫻花玉樹拔地高升,衝散巨書——嘩,紙張和花瓣爛漫粉碎,小酒的身影猶如狡兔一般竄到負屭跟前:“百合六式!”
小酒腳步挪移,仿佛花仙臨塵,粉拳強勢連打,一次拳擊均附帶一朵百合花怒放,連環重創對方心、腦、肝、俾、肺、腎六大要害部位。六式使罷,負屭倒斃,現出龍子原形。
“跟我玩?”小酒囂張地說,“你還太嫩!”
近來,她與達芙妮一有空閑就結伴切磋練功。期間,達芙妮順便教導她一些人體器官方麵的知識,以及如何將之融入武術的方法;小酒投桃報李,也傳授閨蜜一部分《葵花寶典》內的練氣要訣,做為報答。受益於分享,兩人都大有長進,不但開發出嶄新招數,功力也跟爬樓梯似的,連續上升了多個級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