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塚麵朝宮苑的三裏外,一脈在齊腰的草叢裏伏身穿行。上空烏雲蔽月,沒過多久就落下牛毛細雨。雨水穿過草枝,打濕了他的發梢,天地朦朧不清。沾濕雨水的頭發,馬上就被他飛快的行速風幹。

一脈目測,骷髏塔距此不超過一千五百米,耳邊竟忽然奏響一曲淒苦的二胡樂章,緊接著,地下出土五口棺木,不準他通行。樂聲猶如愁雲慘霧充斥雨夜,勾來血塔內的五縷魂魄,投入棺木當中。棺材像受到電擊的人,左右晃動,哐當,棺蓋掉落,異動靜止。

一脈環顧四方,見那五口棺材內依次站了五名劍客:第一位乃血色騎士——喬治;第二位是英八座下十弟子——悠閑雲;第三位係雙子劍——帕裏斯通;第四位為玫瑰劍士——威廉;第五位則是英八的十三弟子——圓月桂。

他們的身份來曆不同、裝扮各異,但也有共同特點:眼部失神無光,就像一具具木偶傀儡,皮膚上有醒目的縫合痕跡。仿效五音僧,他們額頭也印了“宮”、“商”、“角”、“征”、“羽”的刻字。

一脈短暫疑惑,便積極備戰,有備無患。那變幻莫測的二胡聲似乎存心刁難,借音律亂其心性之外,此次還伴隨詩吟歌唱:

樂之入人也深,其化人也速。移風易俗、莫善於樂。大聲不入裏耳、曲高和寡。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德者,性之端也;樂者,德之樂也。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

五名劍客受歌聲樂曲的操控,統一出劍,捕殺一脈。一脈大叫一聲“好個趕屍人!”,遂手化刺刀應戰,身法求快求奇,迂曲巧妙卻不求戰。彼方一刀切,草斜邊;此方俯首竄,殺身禍化解——草叢內,五對一拚殺決絕,刀光迭起,身影叢叢,試看哪一方先知難而退?哪一方先束手無策?

“鳥籠!”威廉手中長鞭抽拉,布置一座荊棘牢籠鎖住對手。抽割殺敵在即,一脈搶先瞬身突破重圍,單刀回斬,弧形光波彎曲,削去威廉頭顱。那人頭瓜熟蒂落般脫離頸部,屍首就變回陶俑沒入地底。

“借屍還魂術?”一脈看穿對方法術,奈何琴音似有似無,飄渺不定,無從判斷操控者藏於何處?如此一來,他無可避免的處於被動挨打局麵。人正苦無對策而一籌莫展,偏偏對方催戰催得急:剩下的四位劍客又相繼殺到,舞劍出招,逼得一脈險象環生!

東麵,喬治拋出赤天使,施展“血色聖誕”,麋鹿雪橇隨之從天而降,空間仿佛引爆了地雷陣,就連地麵也產生震動。

南麵,圓月桂踏空逼近,使“三步九折”,嬋娟太刀在三步內,攻式九轉九變,總共九九八十一項招法,不給一脈一絲逃脫空當。很明顯,對方試圖等到雪橇到來,與他同歸於盡。

西麵,悠閑雲提刀破空:“虛空妖魂!”黑洞現形,自內躥出千百頭妖魔,浩如煙海,聲勢滔天。

北麵,帕裏斯通擲出幹將莫邪兩把寶劍:“雙魂遊戲!”雙劍化作兩顆巨大銀鈴,分列東西方位,兩縷劍魂飛出鈴外,後患無窮。

這般四麵夾攻,一脈似乎鐵定難逃一死。但他卻在九死一生之間,憑借超凡的智慧與能力尋獲一線生機:他躲開圓月桂,靈敏地化去左手刺刀,單掌按地,結下雙重法陣:“磁石金鎖陣!”

第一陣顯,八方卦位均浮現一具磁石塑像,將劍客手中刀劍如數吸附於石像表麵。兵器得手,一脈遂衝霄登天,回避驚世駭俗的三項絕技。下方的麋鹿雪橇、飛舞妖魔、銀鈴劍魂,登時撞出一個半徑五十米的光球,超強的衝擊波轟碎四大劍客,並延伸到血塔底部,動搖根基,令塔身傾斜。

不時,光球消除,一脈如願化危機為轉機,草地也已下陷成足有一座湖泊那麽大的深坑。

一脈於空中聚氣靜待,下方法陣又生:“滄海桑田!”土質鬆動若潮起潮落,大地開裂好比天塹,方圓千米境地鬼斧神工似的高築四麵土石圍牆,封鎖現場。當中百十個泉眼井噴,匯聚成漩渦回**,無處藏身的龍子囚牛就漂浮在水流上頭,手執琴弓朝天舞動,勾勒出成千上萬條光線,連成一張大網。

囚牛有感,敵人的攻勢絕不會就此停止,唯有仰仗這招“天網恢恢”,防止對手突襲。

龍子之首囚牛從小癡迷音律,長年醉心於音樂世界裏,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為此,它可以不思名利地位,不顧恩怨情仇,連它的幾位至親兄弟也很少來往。對於精通音律的行家,囚牛則倍加關注、積極往來,恨不得日日與之同遊山川,夜夜與其暢談曲譜妙處。

它視樂界同仁勝過手足同胞,和它來往的友人裏頭自然不乏名人高士,和囚牛交情最佳的是魔界著名音樂家、作曲家艾梅爾達。

艾梅爾達是魔界音樂史上最著名的音樂家之一。它年紀比囚牛小得多,出生在路西法領地的某個小城。在艾梅爾達小的時候,它的父親對它的期望非常高,希望自己的兒子成為囚牛式的音樂神童。

在艾梅爾達才4歲的時候,父親便把一堆的曲譜放在艾梅爾達麵前讓它彈奏,有時候艾梅爾達把小手都練腫了還是不敢休息。

一天,教堂的鍾聲都已經敲了12下了,艾梅爾達還在練習,它必須等到父親回來檢查它的曲子才能睡覺。母親看著眼睛眯成一條縫的艾梅爾達,垂憐的對它說:“孩子,都12點了,先去睡覺吧。”

艾梅爾達惶恐地說:“不行,爸爸等會回來看見我沒有練琴,會打我的。”

媽媽對這個酒徒丈夫也沒有辦法,隻好抱著艾梅爾達在琴邊流淚,很快,艾梅爾達在母親的懷抱睡著了,媽媽便把它抱上了床。

當鍾聲再次敲響的時候,艾梅爾達的酒徒父親回來了,直囔囔:“那個小兔崽子呢,怎麽不練琴了?”

媽媽據理反駁:“你不看看都幾點了,還讓孩子練琴,你要把他弄死才肯罷休啊?”

“對,你說的對。”父親一邊說著,一邊來到艾梅爾達床邊,把艾梅爾達提了起來,母親怎麽攔也攔不住。艾梅爾達迷迷糊糊的在琴上一邊彈,一邊閉著眼睛,盡管如此,艾梅爾達的琴聲還是十分流暢自然。

“行,這還有點囚牛的樣子。”父親在一邊高興的說。

一晃幾年過去了,艾梅爾達從4歲長到了8歲,經過4年的刻苦練習,它的鋼琴水平有了很大提高,它的酒徒父親也感到滿意,於是便讓他在音樂院舉行了一次獨奏音樂會。艾梅爾達的這次演出大獲成功,父親享受到了兒子成功的喜悅。

17歲的時候,艾梅爾達來到囚牛獨居的地方。它以極度崇敬的心情拜見了囚牛,囚牛給了它一個很難的曲子讓它即興演奏,艾梅爾達的演奏得到了囚牛的肯定。它跟在場的所有樂界同仁說:“大家要注意這個孩子,它將來會驚動全世界的。”

由於艾梅爾達自身的刻苦努力,它終於在囚牛居住的音樂聖地的藝術舞台上占有了一席之地,經常以鋼琴家的身份登台演出,而且演奏的都是自己的作品,得到了大眾的肯定。

正當它飛黃騰達的時候,它的耳朵患上疾病,後來徹底聾了,這對於一個音樂家來說,無疑是個殘酷的打擊。然而,這一切並沒有打垮艾梅爾達,它還是靠頑強的毅力創造了大量優秀作品。在它的《奮鬥交響曲》裏,音樂迷們都能聽到它和命運做鬥爭的聲音。

艾梅爾達在它事業最輝煌之際,急流勇退,從此隱居在路西法領地的石船山下。一日,艾梅爾達想起亦師亦友的囚牛大師,便動身前去拜訪它。

好友來訪,囚牛傾其所有,置辦飯菜,和友人把酒對酌,大有酣暢淋漓之感。天色將晚,朋友告辭,囚牛依依不舍,本想多送一程,無奈年事已高,又體弱多病,隻能起身恭送朋友三步。

囚牛隨後鄭重地用手語跟它比劃:在下患有嚴重風濕病,時下氣候潮濕,正值發病期間,走動不便。君自保重,我心送你三十裏。

艾梅爾達拱手而別,走了十五裏,忽然想起傘忘在了囚牛家裏,又急忙往回趕。等它轉回到囚牛家門口,看見囚牛依然畢恭畢敬地站在原地,默念著,心送朋友三十裏…

囚牛如此誠心交友,友人皆樂於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助它學貫百家音律,再集各家之所長,獨創一派。功夫不負有心人,它練成了足可勾魂請鬼、操控陶俑的神音魔曲。相比之下,囚牛的武鬥功力就顯得微不足道,僅可保命而已——此乃一大弱點。

出征事先,雷帝投其所好,用一本古琴譜引誘它一同侵略人間。若非如此,隻怕囚牛仍在魔界與琴曲為伴,無暇顧及什麽征服三界的千秋霸業。

囚牛當下陷入絕境,後悔被琴譜迷惑,以至淪落到拿琴弓出招禦敵,當真有辱斯文。一脈瞧著它落魄的模樣,既惋惜又必須痛下殺手!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撒網捕魚’。心理素質未免太好了吧?”一脈嘴上說笑,麵容卻展露憐憫神色。他把心一橫,手臂垂下,變化一門上千毫米口徑的超級炮筒:“凱撒巨炮!”炮口聚集神光,對準下方漩渦,射出一發超強力加農炮,轟入水中炸得天搖地動:囚牛難逃一死,灰飛煙滅。